若即若离

　　江若离丝毫不知道她那一番话在徐子言那里有着怎样的效果，对她来说，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得不到。所以那一晚她倒是睡得出奇得好，大概也是因为她终于将那份憋了十二年的感情释放了出来，她甚至没有去想，徐子言会不会因此而将她推到更远的位置上？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暖烘烘的令人舒服，她心情不错，竟然还想起来徐子言之前问她借过一本书，她一直忘记要把它找出来拿给他。
　　其实是有一丝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她总是想让他主动地来提醒自己，有借口多跟他联系一次，两次，甚至更多。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被徐子言识破了她的想法，自那次提起后后他就好像比她更快地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那些暗地里的小心思，他答应她会好好想想，她就相信，不管结果如何，他总是会给自已一个交待。
　　江若离翻箱倒柜地把书找出来，然后又突然想起其实她并不知道今天徐子言的那辆车是几点的，也许他已经走掉了也说不定。
　　可是，她不甘心，就像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令她甘心放弃，无论如何让，她也要试一下，而且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很奇特的预感，他还没有走，她今天一定能见得到他。

　　巧的是，江若离坐的公交车刚转了个弯拐进车站，就看到徐子言一手拎着个旅行袋，一手提着个电脑包走在前面。
　　她急地站起来，可是却不能叫车停下，也不想喊他回头，她只能这样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
　　江若离知道徐子言没有看到他，因为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懂得回头望一望，他只会往前走，不回头。
　　到了这里，她才有了一丝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或者他会不会认为他在逼他做决定？她愿意给他时间想，不管要她等多久，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打定了主意要接受。可是她如果就这样莽撞地冲上去，会不会显得太急进，或者太轻浮？
　　手上的书被江若离抓得紧紧的，她一咬牙，下了公交还是去寻他刚才踏上的那辆巴士。

　　司机师傅正在那调试座位，见有人上来，不带表情地问了句：“ 买票了吗？”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只好勉强笑了笑：“我上车找个人，把东西拿给他就走。”
　　“不行，没票不能上车，车快开了。”司机不耐烦地想将她轰下车。
　　江若离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不甘心。
　　就只有几步，她知道徐子言就坐在车里，她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他，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信心，让她有更多的勇气去走那几步路。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下车啊!”司机又在催赶，江若离还是站着没有动，有乘客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他们。
　　她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就在她预备转身下车的时候，有个声音从上方传来：“若离？”
　　徐子言带她下了车，她一直低着头，他只有带些无奈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恍过神来，将手里的书悄悄送上前，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昨天晚上都已经说过了。
　　徐子言接过书，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其实她想说，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只是他不想她记得。
　　司机已经走车上摁喇叭，徐子言转头看了一下，只好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不轻不重：“车要开了，你快回去吧！我上车了。”
　　江若离并未抬头看他，只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徐子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这是第一次，他对她的离去产生一种复杂不辨的情绪，他上车的时候，司机开玩笑地说：“和你的小女朋友吵架了吧？我算看出来了，这丫头啊倔得很呢，以后有你苦头吃的呢！”
　　一车的人相继笑起来，车上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徐子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苦笑了一下，眼神分明是柔软的。
　　他不想跟他们解释，其实她不是他的女朋友。
　　至少，现在还不是。

　　江若离并没有马上离开车站，她不过是拐了条小道，藏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可以看到车站大部分来来往往的车辆，却是车站的一个死角，没有人会发现她。
　　她躲在那里，她看得到徐子言的那辆车，甚至隐约还能看到车上和他相似的那个人影，她知道自己像一个偷窥者，可是她舍不得，这些天来，她好像突然疯了一样，她对他的感情像是再也控制不住。
　　往后，她还能怎么办？
　　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如果他拒绝了她，以后，她还可以做些什么？
　　远处的那辆车缓缓启动，转了一个弯然后慢慢驶出车站，江若离迅速追了出去，可是只能看到车的一个尾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那辆车绝不会停下来，可是她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她任由自己的双腿跑得越来越快，任那辆车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连尾巴也看不到。
　　她追到再也跑不动，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抬不起来，江若离终于放弃，她蹲下来，终于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半步。
　　然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伴随着她的心跳，像是要震到她的心里去，江若离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

　　江若离，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看？

　　她紧紧握住手机，眼泪再也忍不住，似乎是要决堤一般，原来她憋了这么久的眼泪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刻。
　　她喜欢了他这么久这么久，久到她甚至忘记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从来不敢跟他说喜欢，因为她心里清楚，他不爱她。
　　她从来不想勉强他，可是她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带给他困扰，因为她从来没有放下过，其实她一直都在勉强。
　　她等了这么久，有时候她偶尔会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愿意跟她开始，那她会怎么样？
　　每一次，只要这个念头有一丁点的苗头出来，她就会迫使自己去掐断，因为明知不可能，她不想一次次地令自己体会到那种无望的绝望。。
　　到如今，她终于等来这一句：江若离，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看？
　　同样的一句话，她昨晚也问过他，当时她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似乎是最后一线的希望，最后一丝的企盼，没有颜面，没有骄傲。
　　她是因为爱才问出的口。
　　那么他呢？又是因为什么？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心动，没有喜欢，什么都没有。
　　对所有的女孩子来说，可能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告白，可是，只有江若离知道，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所有的疲倦，所有的伤害，所有的辗转反侧，那一刹那她全部全部都想不起。
　　那一刻，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对他说三个字：我愿意。

　　我愿意跟你试试看，试试我们能不能相爱，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让彼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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