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响的钟声与笼中鸟

　　就在夏特勒犹豫这今晚要去哪里休息时，巷子里一阵火光照耀着冰凉的水泥墙面，烤得焦黑发出臭味的米利尔被一名脸上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踢到路旁，而他身旁跟着的捲发少女则收起扇子，一言不发地盯着阴影处。
　　「喂，亚纳，被镜界局抢先了。」狐面男子透过耳边挂着的通讯器向远方的同伴说道。「下一步怎么做？」
　　「不知道，上层没有给指示。」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说道。「你们先回来吧，我已经叫人去接你们了，跟着红色的蟑螂走。」
　　「为什么又是蟑螂？」狐面男子不满地问道。虽然也不是怕那种会让许多人尖叫的昆虫，但蟑螂多少给人肮脏的印象，爬行的声音也相当恶心。「叫他弄只老鼠都比蟑螂好。」
　　「你自己去和他理论。」耳机里的声音无奈地说道。「至少上次有些收获，多少能抵这次的失败。」
　　「那边。」少女扯了扯男子的袖子，扇子指向角落中巴掌大的鲜红蟑螂。男子不悦地啧了声，抱怨道：「回去我一定要拿这玩意儿塞到那家夥的嘴里。」
　　「无所谓呀，反正那东西吃起来也只是墨水味。」耳机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吓得狐面男子骂了声，惊动了躲在角落里的米利尔。少女随即张开扇子一挥，火焰烧灼着空气捲向那只米利尔，瞬间便烧得只剩下灰烬。
　　好像有什么东西？夏特勒察觉到巷子内的骚动，心说大概是其他镜界局的战斗员在处理米利尔，打了个哈欠，继续寻找便宜的旅馆睡一晚。

　　「所以，你们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夏特勒问道，坐在便利商店吃着微波食品作为午餐，打断另外三人对于微波食品与泡面的惊叹。一早听镜界局的人说，这三人的身分成谜，找不到相关资料，又对旧世代就有的汽车与手机啧啧称奇。
　　「我们是从异世界来的。」奈西特说道，一面用叉子阻止银发少年札席尔从他的咖哩中偷走牛肉。
　　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夏特勒在心中没好气地说道。昨天札席尔说自己是吸血鬼，现在又说从异世界来的。札席尔似乎从夏特勒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别听他胡说。我们是穿越镜界来的。镜界里面连接着各个时空，所以我们来的地方大概已经不在地图上了。」
　　「我以为没人可以从镜界活着出来。」夏特勒道，目前的理论说镜界是米利尔居住的空间，但事实上是怎么一回事没人知道，偶然进去里头的人从没有出来过。「镜界里面是长什么样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静默。名为诺克的少年没奈何地叹气道：「奈西特的话就算了，札席尔的话绝对别当真。」
　　「没人跟你说过有时候不适合开这种玩笑吗？」夏特勒无奈地说道，却见札席尔完全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的意思，窃来一块肉说道：「你现在说啦。你们过得这么认真不累吗？只知道问别人不自己求证只会被别人的想法牵着走吧。」
　　「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自己求证出我为何会在这里而不是和家人一起。」夏特勒不服气地说道。札席尔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你是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的，发誓暂时不回去要靠自己，结果只带了那点钱就跑出来只好去镜界局希望有份工作。你的家人都是异能者，不过他们负责的范围是另一个城市—」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夏特勒惊惧地问道，有种全身上下被扒光的恐惧感。「你难不成会读心术之类的？」
　　「他会我不会。」札席尔比了比诺克说道。
　　「你不是操控水的吗？」夏特勒看向诺克疑惑地问，记得早上方见面时他的自我介绍是说他的能力是水，那时夏特勒听了觉得和冰相差不远，瞬间多了几分熟悉感。
　　「水本身也会反应想法，不过还不到读心的程度，他夸大了。」诺克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比起这个，我比较想知道镜界局平常的工作是在做什么。」
　　「你们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加入镜界局吧？」夏特勒骇然，战斗员可是目前死亡率最高的工作之一，不清不楚的肯定一下子就赔上命了
　　「反正听说队长之前有跟着其他人见习过一阵子，就懒得听他们废话了。」诺克回答，视线有意无意地瞄了夏特勒一眼。夏特勒突然领会到他句子中的含义，又问：「我是队长？为什么？」
　　「听说你有见习过，这份重责大任当然就交给你啦。」札席尔笑着说道。
　　「那是原因之一。」诺克解释。「我不想当队长，然后那两个人无论是谁当队长，另一个就反对。」
　　你们是小学生吗！夏特勒无力地想。往好处想，至少队长所得到的薪资也比较高，虽然事情也多集会什么的都是队长当代表。
　　「本来就不能让那个白痴吸血鬼当队长吧。」「怎么可能让笨蛋小狗当队长，这样会全灭吧。」
　　奈西特与札席尔异口同声道，随即瞪了彼此一眼。奈西特拿起塑胶叉子往札席尔刺去，而札席尔也握紧叉子挡下，叉子的齿列嵌住对方的齿列。
　　「工作嘛基本上就杀米利尔然后回报给上层回收，这你们应该都会了。每杀一只会拿到奖金，奖金的数目依照米利尔的品种和数量决定。」夏特勒回忆之前父辈们所说的话重复道。「偶尔会有违法异能者，那些也要把他们抓起来。比较麻烦的是不能伤到他们。然后米利尔大多只有在晚上出现，白天挺悠閒的。」
　　「违法异能者是什么？」奈西特问道。「这名词听起来真耳熟。」
　　「就说你是笨蛋小狗了，那是我们的罪名。」札席尔回答。「随意对人使用异能，或者没有向政府报备自己是异能者的人。」
　　「你怎么知道？」奈西特疑惑地问。「你又在乱说吧。」
　　「才没有，昨天从他们的桌上顺了本过来。」札席尔从袖子中抽出一本小册子，翻到某一页。那是镜界局员工手册。「因为过去有异能者凭着能力为非做歹，俗称异能灾祸，因而立了镜界与异能特别法。」
　　「说到违法异能者，你们要小心索凡特的人。」夏特勒想起那赫赫有名的恐怖组织说道。他们几人连钟声和手机都不知道，大概也不知道索凡特吧。「有个都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叫做罗利斯，总是神出鬼没的，能力不明。通常他会和阿克依菈一起行动，阿克依菈也是异能者。这两个是最常出现的。」
　　「他们做了什么才被列为违法异能者的？」奈西特颇感兴趣地问道。「难不成也和我们一样杀了几只怪物就莫名犯法了？」
　　「不一样，他们恶劣多了。」夏特勒摇头。「索凡特认为异能者是进化的人类，提倡弱肉强食。也就是说，他们不满现在异能者受法律规定，保护普通人的现况。」
　　「他们和克利亚教也有冲突，克利亚教说异能者是代替全人类赎罪的存在，所以把他们视为异端。」夏特勒补充道，视线望向窗外，隔了一条街外的公园门口立了一尊女神像。那是克利亚教的主神芙罗。
　　「你相信宗教吗？」札席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那尊纯白的雕像。「不论是克利亚教或是其他的宗教？」
　　「不相信，那只是安定人心的东西，和你那些谎言一样是人为编出来的故事。」夏特勒坚决地说道。「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我不能理解他为何能忍受世间如此混乱。」
　　「宗教和神不是同个东西呦。」札席尔笑道。「就算没有人类创立宗教，他们如果真的存在那依旧会存在。」
　　「一样吧。」夏特勒道，听见札席尔不可置否地冷哼了声。「说起来你们等一下有什么打算吗？如果要开工也要等傍晚。」
　　「你有什么计划吗？」诺克反问。
　　「我想说去买些日用品，毕竟宿舍没什么东西。」夏特勒回忆着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员工宿舍内的配置。「我想说买个闹钟，牙刷那些也得买一买才行。衣服也得买几件替换的。」
　　「对喔，都忘了还有这些可以买。」诺克说道，扳起手指在心中计算要买些什么与购买的顺序。
　　「我也要买上次看到似乎很好吃的洋芋片。」奈西特也道。「上次叫那个白癡吸血鬼帮我偷一包来不帮我。」
　　「你一边揍他一边要他帮你是几个意思？」诺克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札席尔也点头道：「你有胆就自己学着怎么摸过来。」
　　「我可他妈一次都没有揍成功你们吵什么！」奈西特理直气壮地指着札席尔回骂。「再说谁像你一样从小练就怎么从别人那里抢东西来！」
　　「又不像你有人餵。」札席尔对于他的指责习以为常似地耸耸肩。「是说我等一下就不跟你们去了。」
　　「你要去哪？」诺克问道。「不会又要去闯什么事来吧。要是又被警察抓了想办法通知我们。」
　　「不会啦。」札席尔失笑道。「伊京这么大，我想到处去看看。」
　　「总觉得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奈西特语气闷闷不乐地说道。「这样一个末世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可不知道我看见的世界是不是末世。」札席尔笑语盈盈，殷红色的双眼盯着天际。「至少我可不认为这算是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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