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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的休息
师走冬花老师的新作品就要改编成电影了。
因为这次是老师罕见的爱情题材的故事,才没有启用她的御用女主。
据说这本新书是老师为了纪念自己的初恋而写的。
女主演为了揣摩角色,硬生生对着镜子笑得脸都僵硬了,生生抿出一个左边的小梨涡。
剧组联系了老师的母校并盛中学校方,在学生假期里正好作为拍摄地点。
正在和导演交涉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年龄不小,梳着飞机头。
剧组坐在一起聊天等待上场的几个配角演员顿时失去了兴趣。
“什么嘛,负责人是个飞机头老男人啊。”
“不是说,理事长是个很年轻的财阀帅哥吗?”
诸如此类的连连抱怨。
恰好在此时,一辆车停在了门前。
车门打开后,走下一位黑色西装,内里绀色衬衫的黑发青年。身姿挺拔,脊背宽阔,掐腰收束的西装贴身展现出劲瘦的腰腹线条。
他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随即抬起头,看向口中喊着“恭先生”快步朝自己跑来的飞机头男人。
那一刻让众人可以看清他端正到秀丽的五官、如烧制的瓷器一般洁白的肤色。
尾端上挑的凤眼透出清冷的气息。
一眼望去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典型。
单单从这么惊鸿一瞥看来都够格登上荧幕了。
他同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从另一边打开的车门走下了一位身形纤弱的女性,长卷发盖到腰际,撑起遮阳伞,仰头环视了四周,抬起手挡在眼前刺眼的阳光。
“千花小姐,您过来了啊。”
那个叫草壁的飞机头朝她走过去,接过遮阳伞。因为身高相差悬殊,飞机头不得不半弯下腰为她撑开伞。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对他道谢,然后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昨天为了把稿子修改到完美,我又忘记睡觉了……”
浅紫色的长裙飘荡过台阶,来到了正在商量着下一场戏的导演和主演们所处的高台上。
“绪方导演,好久不见了。”
年轻女性熟稔地同导演寒暄,微笑着稍微前倾弯了弯腰行礼。
当初敢于接下师走冬花第一本小说,改拍为电影的新锐导演,正是现在如日中天的绪方启文导演。
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还要保持仪态实在不容易。
就连名门出身、贵公子一般的绪方启文,也不得不解开了衬衫领扣,将袖口挽上小臂。站在撑起的大伞下告诉女主演下一场戏的要求。
好在师走冬花这本小说里不像前面的某一本,细细地描写了女主角每次登场时精致又繁复的和服。
谢天谢地。
林原千花不过是顺路来看一眼,和剧组人员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时候姐姐对我说了,如果是绪方导演的话,绝对会完美做到。”
走在教学楼的通道里,总算是不用撑起阳伞遮挡灼烧皮肤的阳光了。一进入阴凉的建筑物内部,林原千花的脚步很明显地轻快起来。
还有闲心同草壁回忆很久以前的故事。
“这么说,是千雪桑说的绪方先生?”
林原千花点点头,提起姐姐令她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尽管谈论里的中心人物,现在恐怕已经在十万八千里外、没有一点信号的雪山上。
“姐姐永远都是对的嘛。”
草壁当然没什么能反驳的。
那时候才十几岁的林原千雪怎么能预料一个新人导演就能拍出精彩绝伦的作品。大概也就是随口一句话,让深深崇拜姐姐的妹妹铭记在心罢了。
千花小姐的姐控是人尽皆知。
读者们赞叹“没有人死亡的杀人案件推理”正是师走老师的特色小说,来信询问老师是如何构思出如此荒谬又深刻的故事。
她的反应是惊愕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说:
“那个——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姐姐不希望有无辜的人死去啊。”
写着各种辛辣尖锐问题集合体小说的作者本人却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纳税大户。
单纯却坚定地相信着一切罪恶都应当交给法律与正义裁决。
这套逻辑理所当然到令反驳者要哑口无言了。
把林原千花护送到她的目的地后,草壁便告辞又折返回并盛中学的取景地了。
“放任那群人放在恭先生重要的学校里,乱糟糟的行事,万一破坏了什么就糟了。”他朝林原千花一弯腰,“我先失陪了,千花小姐。”
林原千花对待尊敬的前辈永远是乖巧懂事的。
她也弯下腰回礼。
“辛苦了,草壁前辈!”
云雀恭弥之所以开口答应把并盛中学借出来给剧组取景,可是看在了巨大的利润额的面子上。
师走冬花的合约已经交给了风纪财团的精英去处理。
她只需要负责尽情地写作就好了。
这场电影上映之后,她的母校也会变成继并盛神社之后新的朝圣地吧。
林原千花兴致缺缺地想着,掩唇打了个哈欠。
而那边剧组迎来了短暂的休息。
因为体恤他们拍摄辛苦的师走老师,特意请附近的冰品店老板送了冰饮和点心过来慰问。草壁和绪方导演走到一边,叮嘱对方千万不要造成校内物品损伤,也请小心不要践踏到花圃里的花苗。
能让剧组进学校后拍摄到现在还没有把他们抽成拐下亡魂,已经是恭先生最高的容忍度了。
“拜托草壁前辈避免绪方先生变成云雀前辈脚下的尸|体吧。”
林原千花双手合十对他请求过。
毕竟初中时云雀前辈就不止一次披着校服外套,提着双拐,站在不良少年的“尸体堆”上。发泄了被吵醒的怒气后,一脸神清气爽。
碰巧和几个人聊了起来,聊到一半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个人好奇多嘴了一句。
“刚才师走老师来过吧?打着阳伞的那位?”
“啊,是的是的。”
“师走老师果然是一位美丽又优雅的女性哪……真人看起来和明星比也不逊色嘛。”
草壁哈哈笑了几声。
那边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哎,不过啊,果然呢。在这么宁静又美丽的故乡长大,才能培养出师走老师那样的才女啊。”对方抽了一口烟,扭头往身后的整齐高大的建筑看去,“听说现在学校的理事长是当年师走老师的同学?不得了啊,这么年轻就能承担起运转一个学校的责任了。”
其实要说起来,最正统的青年才俊在他们身边就有一个,正是今年三十出头的绪方启文。
支持师走冬花的工作,作为庞大的资本力量站在她背后的那个风纪财团。似乎与这所学校的年轻理事长关系匪浅。
名人的绯闻轶事总是令人感兴趣的。
才貌双全的女作家、年轻的财团公子。
两个闪亮的名词放在一起立刻会引起无限遐想。
尤其是师走冬花亲口否认过有关自己出身名门的流言。
“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平民罢了,往上数几代都没有名人。”
毕竟是相貌堪称优秀的年轻女作家呢,和一些身份高贵的人有交往好像也可以体谅。
当初也有小报绘声绘色地写过绪方启文与师走老师的知遇之恩。
毕竟一个是年轻的天才导演,又是伊达大尊的儿子。
另一个是众所周知的美少女作家。成人礼上身穿箭羽纹和服,裹着蕾丝披肩,握着装有毕业证书的圆筒,在樱花树下微笑的照片,也被放到过报纸上。
不光是捕风捉影的小报记者,就连业内也有一段时间流传过类似的传言。
草壁终于不得不开口了。
千花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后辈,不单单是千雪小姐的妹妹。
在他的眼里,当然是一个有些任性但依然值得疼爱的好孩子。
何况还牵扯到了恭先生。
任何对恭先生不利,哪怕是一点点误会,都不能容忍。
“噗——”
正在喝茶的林原千花一口水全部喷了出去。
满地的黄叶堆积在庭院一角,原本随手搁置在墙边的扫把倒在地上。
树杈上的叶子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片,还孤独地坠在树枝上。
距离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很久,太阳不再如酷暑时那般炽烈,瓦蓝的天空透出琉璃的透明感。
好不容易闲适下来享受几日清闲的林原千花正和自己的兄长在矮脚桌边喝茶。
林原千晴嫌弃地将手帕丢过去。
“他们以为云雀前辈和我……?”她边咳边问,因为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浑圆,“到底是从哪里产生这么荒谬的猜想啊?!”
“那群捕风捉影的小报记者。他们不是最擅长这个吗?传言啊,都是传言。”
他一边擦拭掉桌上的水渍,一边回答。
“前两天我关店后顺路去买了点东西,还被桐子阿姨问千雪是不是还单身。”
他叹了口气。
“果然是桐子阿姨会做的事情。”千花唏嘘。
那位天然过头的乐观阿姨,连拦住在街上巡视的云雀前辈,笑眯眯给他递饮料和点心,嘱托他不要太辛苦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旁边草壁前辈的脸都绿了。
刚从书店出来的千花甚至还听见她笑着问委员长还没有谈恋爱吗?要加油了呀,阿姨的孙女下个月就要出生啦。
在她提起给委员长介绍女朋友之前,林原千花在飞机头们哀怨的眼神攻击下,压低了帽子,脚底抹油逃跑了。
反正委员长做不出殴打老人的坏事啦。
“前两天妈妈忽然心情很坏地发脾气,不小心摔坏了兰花的花盆。然后一个人蹲在庭院里数落兰花长得太茂盛了。”
千花道。
这下轮到千晴被茶水呛到了。
千花抬眸瞥了他一眼,自下而上抬起长睫时,她的眼眸确实很动人。如果不是隔着树脂镜片,明亮的眼神会更加潋滟。
“你住在店里当然不会遭殃。为了避免被老妈的台风尾扫到,我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她抿了口茶,叹气道,“我付钱让老妈出去旅游啦,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
林原千晴摸了摸鼻子,说:
“妈妈又为了大姐发脾气啊?”
“姐姐再没有带男朋友回来的话,妈妈的精神衰弱就会从嘴上的借口变成现实了。”
“大姐真的把男朋友带回来了,妈妈才会精神衰弱吧……”千晴忍不住说。
然后立刻被妹妹瞪了。
“你对云雀前辈有什么不满啊!”
“你这个姐控才是爱屋及乌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千晴一把捏住她脸上的软弱顺时针一拧,“虽然我很尊敬云雀前辈,但是他要是成了妈妈的大女婿,爸妈真的会当场晕过去啊!”
估计在玄关看见换拖鞋准备进来的云雀前辈,爸爸就会丢下报纸和老花镜,战战兢兢跑过来对云雀前辈九十度鞠躬问好了。
“桐子阿姨的孙女都快出生了,老妈的孩子连结婚对象都找不到。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嘛!”千花拍开他的手,“待会去挑个戒指拿给老爸,让他送给妈妈当结婚纪念礼物吧。”
她斜睨了哥哥一眼。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向惠小姐求婚。”
林原千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去人家学校里当评委结果对高中生一见钟情的家伙是你吧。”千花继续数落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料理对决的舞台上握住人家惠小姐的手,问能不能以后每天都吃到她的料理的笨蛋也是你吧。”
林原千晴终于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一拍桌子。
“别说得我好像是一个猥亵未成年的变态男啊!那时候我也才刚成年啊!”
“那你就好好对人家负起责任,现在就去求婚啊——!”
千花的声音比他还要响亮。
“就算是求婚也要等到惠自己的餐厅成了气候,现在去压根就是给她添加不必要的压力。我不想被惠认为是只会添乱又不可靠的男人啊!”
“哦,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啊。”
“哈?”
方才还一脸急迫和哥哥针锋相对的千花忽而一笑。
“你以为惠小姐不会担心吗?”她没好气地说,“你一直含糊其辞,又没有挑明态度,人家也会害怕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了。”
千花气哼哼地拎起茶壶给自己重新倒满了茶杯,“真是的,一个两个都给我添麻烦。自己说清楚不就好了。”
她从矮脚桌下拿出手机丢给了哥哥。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林原千晴手忙脚乱接住她抛过来的手机,看见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一下傻眼了。
“情侣间的事情自己去坦白解决啦,对啦等会去挑戒指时记得自己也选一个。”
丢下这句话,千花就甩手离开了房间。
对门的邻居太太正和买菜归来的桐子阿姨在聊天,邻居太太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千花没忍住装作在给庭院的树浇水,偷听了好一会。
把落叶扫进垃圾桶里后,千花丢下扫把,坐在木廊下看了好久的天空。
“稍微有点想结婚了啊。”她推了推眼镜,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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