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天敌

　　等白琅睡醒了，贺尧带着他去了宠物医院复查。
　　胡佳臻原本还在生鸡汤的气，一见到贺尧，就忘记生气了，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说：“大冬天的，你带墨镜干嘛？”
　　“我在假装黑豹。”贺尧压低嗓音，故作神秘。
　　胡佳臻的眼神从看神经病变成了凝视智障：“你要改名叫兔查拉？再带一个猫耳朵头盔？”（1）
　　“那是无头骑士。”贺尧取下墨镜翻了个白眼，让出身后的白琅，说，“我把白琅带来了。”（2）

　　白琅曾经被道士打伤过。贺尧也拿不准那道士的道行，就和胡佳臻提了一句，让他给白琅做个全面检查。
　　胡佳臻点头表示明白，带着白琅进去体检。
　　室内丁零当啷了好一会儿，胡佳臻才走出来，脸上灰扑扑的，白大褂都被挠破了个好几个口子。
　　“你确定要养这么个猛兽在家里？”胡佳臻气喘吁吁道。
　　“你去渡劫了？”贺尧奇道，“弄成这样？”
　　“还不是那狼崽子干得好事。”胡佳臻“啪”一下甩出一叠报告，吼了起来，“你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室内传出一声愤怒的狼嗥，打断了胡佳臻的话。
　　挑拨离间的公狐狸，真是大大的狡猾。

　　白琅一进门就闻出来了，胡佳臻是那只用过兔毛围巾的狐狸。
　　好在家里其他东西都没有狐狸味，说明他和贺尧并不亲密，不然他能当场表演冰冻狐狸精。
　　狐族天生美貌，可白琅却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刚刚体检的过程那更加不会配合了。
　　胡佳臻医术高明，可要论打架，还是白琅这头常年在山间厮混的狼妖棋高一着，胡佳臻这才如此狼狈，最后还是用法术制住了白琅。
　　当然，白琅这些小情绪肯定不会告诉贺尧的。贺尧只当他是不习惯，揉揉脑袋，好声好气地哄着白琅让他别闹了，一会儿给他买好吃的。
　　白琅被他揉着后脖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直哼哼，哼着哼着就睡着了，还时不时地伸出大舌头舔舔鼻子。
　　贺尧好笑极了，心想：这哪儿是狼啊，和楼上老王家的二哈一样。

　　“这次的主要都是外伤，不是大事，都好得差不多了。”胡佳臻换了身衣服，又成了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天使，看着报告纸说，“但是还有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贺尧有点紧张，问道。
　　“妖丹。”胡佳臻说道，“他的妖丹上有裂纹。”
　　妖丹掌控周身妖力，妖丹碎裂，不仅会变回无知野兽，还会危及生命。
　　贺尧沉思一下，说道：“有办法能治好吗？”
　　“给他换个妖丹。”胡佳臻说道。
　　“你以为妖丹是麦丽素，十块钱一大包？”贺尧皱眉，“还有没有别的？”
　　“那没办法了。”胡佳臻斩钉截铁道，“只能好好养着，不能动用太多妖术，不然妖力过载，妖丹承受不住。”
　　“你要不再去查查医书，”贺尧迟疑地说道，“也许有别的修补办法，但你不知道呢？”
　　胡佳臻张了张嘴，最后说道：“真没有。”
　　话都这么说了，贺尧也只能作罢，挥挥手道：“算了，和我在一起，又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胡佳臻奇道：“你这是要把他带在身边了？”
　　“对。”
　　“为什么？”胡佳臻好奇极了，“你救了那么多小妖怪，上次有个小棉花精，轻飘飘的被风吹跑了三里地，也没见你带在身边。”
　　贺尧作势就要唱起来：“有缘千里来相会……”（3）
　　“不听不听，兔子念经。” 胡佳臻捂住耳朵。
　　贺尧“哦”了一声，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胡佳臻见他好像真的不打算说了，又忍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凑过来问道：“到底为什么？因为小白狼长得好？”
　　“对啊，”贺尧玩着手机，貌似随意，“我被美貌蒙蔽了双眼。”
　　“论美貌没人比得过狐族。”胡佳臻说，“难道我不好看吗？”
　　贺尧作势就要呕。
　　“你几个意思啊？”胡佳臻不满道。
　　贺尧往沙发上一瘫，说道：“我就是觉得白琅长得好看，不服你来打我呀。”
　　打是打不过的，胡佳臻只能坐在那儿生闷气，腮帮子越鼓越大。
　　贺尧怕他会气撑着，最后变成一只狐狸气球飘走，于是坐过去拿腔拿调地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4）
　　“我不听。”胡佳臻翻了个白眼。
　　贺尧才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地把白狼身上的异样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所以你觉得白琅就是他们的儿子，准备养他报恩？”胡佳臻问，“可也不能确定吧。”
　　“不然没法解释啊。”贺尧说，“到哪儿再去找这么个混血出来？”
　　“那也可能是他吃了一株白药子精呢？”
　　听了这话，贺尧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株长着五官又瑟瑟发抖的白药子，吓得一哆嗦，说道：“别说了，怪吓人的。”
　　“你们在说什么腰子？”白琅的声音冷不丁地传过来。
　　贺尧赶紧挤到他和胡佳臻中间。
　　胡佳臻求生欲很强，挪远了几步，没好气地说了句：“说给你弄个兔腰子补身体。”
　　见白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贺尧心头一颤，暗想他不会真要吃兔肉吧。
　　“还是不要了吧。”白琅挠挠头，说道，“兔子不好吃，有股土腥味。”
　　贺尧僵在原地，情愿白琅说他想吃兔肉。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胡佳臻笑得前俯后合，举起手呱唧呱唧地给白琅鼓掌，爪子都快拍红了，最后从电脑椅上翻了下去。

　　不就土腥味嘛，自己一个吃草兔子，没点土腥味才奇怪了。
　　贺尧不断地安慰自己土腥味没什么大不了的，胡佳臻还有狐骚味呢，不也过得挺好的。
　　“贺尧，贺尧？”白琅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你在想什么？”
　　贺尧看着面前的大卖场，这才想起来是来给白琅屯口粮的。
　　“没什么。想吃什么就去拿吧。”贺尧带他到了生鲜区，自己站在一边等他。
　　就算他是修炼了三千年的大妖，现在也能吃人类的食物，但也是只吃素，荤腥味能不沾就不沾。
　　过了没一会儿，白琅提着两只特价十八元的电烤鸡回来了。
　　“琅琅，”贺尧搭着白狼的肩膀，道，“我们可以挑一点别的，这个没营养。”
　　“可这个闻起来起来好香啊。”白琅揉揉鼻子，一脸纯良。
　　最后，贺尧又去给他称了几斤牛肉。

　　路过洗护区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句“土腥味”。
　　说实话，贺尧怎么闻都没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除了洗衣粉味。
　　“你真的觉得兔子身上有土腥味？”贺尧用胳膊肘戳了戳白琅的小肚子。
　　“有。”白琅揉揉肚子，斩钉截铁地说。
　　“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白琅摇摇头，“我从来不吃兔子。”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贺尧毫不犹豫地拿了两大瓶打折促销的洗发露和护发精油，还挑了花香味，贺尧闻了试用装，那香味都有点熏鼻子。

　　买完东西，贺尧又带着白琅去了一趟管理局。
　　现在的妖大多混在了人间，为了方便，都会来管理局登记，管理局也会给妖精们发放身份证并且定期更换，便于他们隐藏身份。
　　贺尧查过局里的资料，发现并没有白狼精登记过，他想索性替白琅把手续都办好，方便他以后在人间生活。
　　当然了，在门口直接挂个大招牌，写上“妖族管理局”几个大字也不合适。
　　所以贺尧和胡佳臻一样，找了个不起眼的门面，开了一家文具店，前厅卖些文具，后面的屋子就放着电脑和各个卷宗档案。
　　反正房租是妖界总局付的。
　　结果白琅不认字，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个名字，还是纂体。
　　贺尧想想也对，白琅一直长在山里，能写个名字就不错了，于是拿去里屋自己给他填了，又做好备份，扫描上传。
　　等他出来的时候，发觉桌上的塑料袋里整整齐齐地装着四个鸡腿和鸡翅，白琅正蹲在一边，捧着一只鸡骨架啃得津津有味，垃圾桶里满是骨头渣。
　　“怎么不吃鸡腿啊？”贺尧提着袋子上前，蹲在他身边问道。
　　“我……我不爱吃鸡腿，”白琅吃得满嘴油，看着地板眨了眨眼，说道，“就随手放哪儿的，你想吃就吃吧。”
　　白琅早就发现贺尧一直没吃过东西，以为他是省给自己吃，心里过意不去，又知道豹子喜欢吃体型小的动物，所以特意把最肥的鸡腿和鸡翅扯下来留给贺尧，自己只啃骨架子。
　　但他也不好意思说，所以随口扯了个谎，想让贺尧快些吃，别饿坏了。
　　“傻孩子，”贺尧笑道，“哪儿有人不爱吃鸡腿的。”
　　虽然贺尧自己不吃肉，可他仔细观察过，但凡吃肉的都爱吃鸡腿。
　　胡佳臻就是，去迪叉尼乐园，别人都在玩儿，他在哪儿吃火鸡腿吃到直打嗝，后来还得找药店买消食片吃。
　　“我就不爱吃。”白琅把头别到一边，假装不耐烦，“给你吃你就吃。”
　　贺尧心里还挺高兴的，觉得白琅虽然偶尔闹点小脾气，但也懂得心疼人。
　　“不用了，”贺尧揉揉他的脑袋，说，“我辟谷了，不吃饭的，你吃吧，多吃点。”
　　一听这话，白琅表情抑制不住的高兴起来，不过手伸到一半，又犹豫了一下，问道：“真的啊？”
　　“真的。”
　　白琅这才接过鸡腿，大吃特吃。

　　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贺尧也觉得累，而且现在天气冷，泡个热水澡是最舒服的事情了。
　　贺尧在毛上搓了两遍沐浴露，冲干净泡沫后，在澡盆里丢了几朵干茉莉花，躺进去的时候好像全身的毛都舒展开了。
　　他躺在婴儿澡盆里，舒服地直蹬腿，兔耳朵一抖一抖的。
　　嗅着空中花香味，贺尧心想这下总不会还有土腥味了吧。
　　没想到白琅这时候打开浴室门，喊了一句：“贺尧，外面有人来了。”
　　白琅先是被一股刺鼻的香味熏得皱了皱眉，接着一抬头，他就愣在原地。
　　他看见一只比成年男子的小臂还长些的黑毛兔子泡在澡盆里，长长的兔耳朵还摇摇晃晃的。
　　见他微张着嘴愣在门口，黑毛兔子的三瓣嘴一张一合，发出贺尧的声音：“琅琅，关个门，冷死了。”
　　白琅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兔子为什么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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