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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电梯
等我醒来的时候,触目所及只有一片花白,我愣了半天,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脑袋里面像有好几辆火车同时轰隆隆跑过,震的我太阳穴都要爆了。我无力的抬起手想按住自己无比胀痛的头,这才发现左手上扎着针,我正在输液,原来我在医院,怪不得到处都白花花的。记忆一帧帧回到脑中,接踵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
我挣扎着起身时,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帕臣,他看到我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过来将我按在床上,又是急又是喜的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是要吓死我么,我可不想还没结婚就当鳏夫。”
我哑着喉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已经昏睡了十个小时了。”
十个小时?我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昏过去的,这样算起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那么也就是说珠宝展的开工仪式已经开始了。我躺在床上挺尸,国际会展中心的舞台上现在由另一个人指点江山,就算我现在杀过去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怨大闹会场么?何况我现在这个像是连磕了一斤大麻连路都走不稳的鬼样子,出现在人前只会迅速在巴塞尔每一家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中走红,然后进阶成一个国际笑话。
我满胸的怨气怒火无处发泄,也没力气发泄,只重重的喘着粗气,帕臣坐在我身边探手抚上我紧锁的眉头,极有耐心的一下一下抚着,直到我的眉心不再纠结,他这才说话,“医生说你被人下了含有极高麻醉成分的药,前后一联系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恐怕现在代替你位置的那个人就是下药的人吧?”
“恩哼。”我应了一声,他一向聪明,我也不必再和他赘述一遍,我只是深感不忿,“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来获得自己想要的?这是小偷,是强盗!”话没说完我便重重的咳嗽起来,帕臣将我半扶起身来轻轻拍着我的背,“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多的很,每天都在上演,只不过如今发生在你的身上罢了。自古以来大到国家战争小到个人争执,会发现物质是其中占数最多的原因,很多人对物质的追求过于狂热,遗忘甚至主动丢弃了精神上的纯真,失去了很多快乐,那个代替你的女孩未必是快乐的人,她背负的罪恶感迟早会因为累积而将自己的灵魂反噬。”
我静静的听着帕臣的话,他说的话有些耳熟,似乎母亲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告诉我精神上的快乐要大于物质上的。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说法只是唱高调假清高,我一直没有真正静下心来真正思考回味过,可是如今我躺在病床上,陪伴我的不过是个关心着我的人,并不是我的那些成就。我叹了口气,一抹灰心悄然在心底滋生,“帕臣,我们如果结婚了你会让我放弃事业么?”
帕臣静止了一秒钟,而后反应迅速的说道:“不会,当然不会,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和我结婚你不会失去什么,只会得到一个在各方面无条件支持你的伴侣。”
我侧头柔和的看着他,“呵,真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尝试。”我看到他的手藏在床边微微颤抖,他的镇定也是伪装的吧,原来我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可以让他紧张成这样,被人紧张着,这种感觉原来也还不错。我想,我应该给母亲去个电话,告诉她我的决定。“帕臣,我嘴里麻麻苦苦的,我想吃冰糖橘子。”
帕臣估计是还沉浸在喜悦和不可置信中尚未回魂,对我的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言听计从,也不想想巴塞尔哪里找得到冰糖橘子,真的就出门了,连外套也没有穿。我只不过借口支开他一会儿,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给母亲打这个电话,那简直太难为情。
不可否认,我动心了,但是我知道这种动心的意义和程度,并不是出于对他这个人发自内心的爱情,更多的是感动是依赖,再加上一点脆弱和妥协,于是我可耻的利用了帕臣对我的真心,可耻的躲在伤口和借口的后面将他当做一个退路。可是,对于我来说,感情不需要过于浓烈,或者这样便是最好的选择吧。更何况,这个人连传家宝都已经给了我。
传家宝!玉麒麟!我猛然弹起来,手里的电话飞出老远,我惊恐的睁大眼睛,一把将手上的针拔下来,浑身摸索着,床上床下桌上桌下找了好几遍,没有,到处都没有。帕臣的外套也被我翻遍了,他的外套口袋里只有一同落下的手机。冷汗呼呼的自额头冒出来,本来身体就尚未脱离虚弱,如今这个惊吓简直让我差点重新昏过去。玉麒麟对威廉家的意义非比一般,威廉叔叔好不容易才找回来难道又要在我手上丢掉么?我拼命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回忆……我的记忆不是一向最好不过的么?我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我从餐厅昏倒开始想起,那时我确定手中是攥着玉麒麟的,帕臣一定是直接将我带来了医院,我连忙捡起手机定位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家医院小到在地图上差点找不到它,但是离白马餐厅非常的近,帕臣恐怕也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让我得到治疗才选择了这里。我努力回忆着,隐隐约约觉得帕臣一直抱着自己,他是直接将我一路抱着跑到了这里,我现在穿的是病号服,也就是说换衣服之前玉麒麟就已经丢了,但是会不会是换衣服时帕臣临时拿回去收好了呢?可是他的外套口袋中并没有玉麒麟的影子,他又没有带手机,我想问他也问不到。我此刻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坐得住,决定先一个人在医院找找看。
我披上帕臣的外套,用着可怜的一点力气挪出门去,沿着帕臣可能走过的路线在医院里寻找着。这个医院的规模确实很小,连人都很少,无论医生还是病人,但是收拾的极为整洁。我走到咨询处,问值班的护士有没有人捡到一个绿色的玻璃挂件,幸亏外国人对玉器并太在行,否则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恐怕捡到了也会临时起贪念。护士查了一下给我的答复是没有,我有丝侥幸的想着,也许它现在正安静的躺在医院的某一处,我一层楼一层楼的找下去,从三楼一直找到一楼。
我在一楼徘徊,这个建筑很是奇怪,整栋楼分明小小的,偏偏一楼颇大而且空旷,走过大厅之后有好几条长廊纵横交叉,我头晕眼花走的糊里糊涂,不知怎么越走越深,竟迷路了,我几乎是气急败坏了,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虚汗已经把我的病号服湿透,风一吹一阵阵的寒意,我将披在身上的外套紧紧裹了裹,正要扭头另寻他路,突然眼皮一跳,余光扫到不远处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我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一抹绿色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屏住呼吸颤巍巍的捡起来,而后紧紧攥在手里,玉麒麟,真的是玉麒麟!居然被我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我一口气松下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小心的将玉麒麟放进口袋,抬头一看,原来跟前是个电梯,也许是帕臣抱我进这电梯时我不小心将玉麒麟掉落的。可是这电梯未免也太破旧了一点吧,与其他设施完全不搭啊。我一边想着一边按下按钮,电梯门随之缓缓打开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电梯门一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哆嗦,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奇了怪了,电梯里怎么会有风吹出来,我想自己一定是累昏了头了,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等着帕臣回来。我一步迈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皱着眉看着斑驳的楼层按钮,按下了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数字3,电梯没有动,“什么破电梯……”我咕哝着又按了一遍,还是没有动,正当我觉得已经无比闹心打算按开门键放弃这部破电梯的时候,电梯缓缓动了。
但是不是向上移动,而是向下。头顶上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灯丝发出兹兹的声响,怎么看都是一副闹鬼的标配。我心里开始发毛,我拼命的按着开门按钮,可是电梯完全没有停的意思,还在缓缓下落。这医院地下一共几层?一层?两层?最多不过三层吧,我紧紧靠在电梯墙壁上,瞪着眼看着指示灯,索性等它下到底自己停住。
不一会儿,电梯果然停了,我正要舒一口气,头顶的灯在这关键时刻却忽然灭了,我心里一惊,抬眼看去,电梯的指示灯也灭了,我此时的内心已经崩溃的差不多了,我是被困在电梯里了么?正扑到门上准备拼命砸门,一声救命还没有喊出口,电梯突然急速的向下落去,我惊恐的蹲下身来,漆黑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刮过,我的周围像是没有任何遮挡,可我明明是在一部电梯里啊,我要掉到哪里去?
我要死了。这是我脑中闪过的唯一一句话。我的事业和我刚要准备尝试的婚姻生活都要失去了,我这样努力,为自己的人生设计好五十岁之前每一年的目标蓝图,可是我的生命却要终止在二十八岁。我在下坠中失声痛哭,忽然一声巨响,我的身子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惯性狠狠抛了出去,我还未来得及喊上一声,紧接着头便撞到一个硬物上,在经历了十小时的昏睡和不到两小时的清醒之后,我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我又看到了那场大火。
我知道我在做梦,就像一个脱离了□□的灵魂,正在半空中俯视着地面上所发生的事情一样。我看见一望无际的火海在熊熊燃烧,唤醒了我之前那个梦的记忆,与开始的梦一样,火海中有人在奔跑,但是这次我像是离的更近,因为我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哭喊哀嚎。我的目光在滚滚浓烟中着急的搜索着,我的母亲呢?我记得上个梦中有她的。终于,我在四散逃跑的人群中看到了她,她辫着长长的辫子,发梢上缠绕着五彩的丝线,穿着刺着复杂纹饰的月白色衣衫,我顾不得他想,想俯冲下去拉住她,可是我的身子像一个氢气球,只能悬浮在那里,无论我如何用力都踩不到地面。我急了,狠狠的往下一挣,实实在在的疼痛让我呲牙咧嘴。
我终于在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此刻的我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张床,我刚刚是从床上摔下来了。我的头嗡嗡作响,似乎还有些疼,我抬手一摸,额角上居然缠着纱布,继内伤之后我又受了外伤?我抚着头站起身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好不容易找回的玉麒麟。帕臣被我穿走的外套此刻搭在床沿上,我赶紧摸索外套口袋,发现玉麒麟安然无恙的呆在衣袋里,这才放下心来,而后才开始打量我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竹子和木头的墙壁屋顶,款式古老的简单家具,桌上放着两个瓷花瓶,一个收音机,一个搪瓷水杯,最神奇的是屋子里居然有个煤炉子,现在谁家还在用这些个?
我一阵眩晕,虚弱的坐下来慢慢回忆着,我坐的电梯出了故障,似乎是一直往下坠落,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想来那仿佛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我想应该是我被困在了电梯里然后缺氧导致的幻觉,我的脑袋最近一直在缺氧,这样下去我的真的会变成白痴。我又看了眼四周,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可是我为什么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一间这样古怪的房间里,这里面的一些摆设看起来倒是货真价实的古董,难不成这是帕臣的古董陈列室?他难道真的将我和他的古董收在一起了?
想到这我又开始混乱了,决定不再自己天马行空的琢磨,我撑起身子走到门前伸手一推,外面的阳光出奇的强烈,乍一接触让人头晕目眩,我禁不住将眼睛眯起来,侧着头向外看去。这一看却是真的傻了,外面是连绵的山坡和大片的草坪,牛羊在悠哉的吃着草,天空蓝的不像话,三三两两穿着草鞋戴着斗笠的人从远处走过,游牧民族?我眨眨眼睛,思想一时搅不顺畅。
我正在愣神,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醒了啊?”
我回过身去,不禁喝了一声彩,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把旗袍穿的这样好看。眼前站着一个明艳的女郎,年纪不过二十几岁,未必比我大。
我看着她的脸有些闪神,不知怎的,这一瞬间,这个女郎竟让我觉得有些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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