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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四)
我觉得日子变得好漫长,不知道时间老人是不是偷偷地把时间拨慢了。我突然感到生活有种无形的压力,我有种想逃的感觉。
郭纯刚从北京工干回来,拨通了我的电话,当我听到久违的声音时,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她没有发现我口中极重的鼻音,也没有察觉到一些端倪。无意间,我听到她电话里头一把略为耳熟的男性声音。
我记起,那是健司的声音。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直到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嘟、嘟”声时,我感到自己的心沉重得几乎吸不过气来。
那一夜,我没有睡,躺在床上想起了许多事情,一直都天亮,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两颗骇人的核桃。
再次来到“infatuation”。
米平淡的眼神因郭纯的出现而变得明亮。
郭纯的脸上有太多的憔悴,一杯酒下肚后,表情轻轻地扭曲了,说:“你知道吗?我被生活迫得快要死了!”
我把水喷了出来,看到米吃惊的表情。
郭纯笑了,笑得眼中带泪,美丽的样子写满了心碎与我看不透的哀愁。
我说:“不要说些令人担心的话。”
郭纯轻轻地摇了摇头:“响维,我们走吧,一起去流浪好不好?”之后,她似乎在哽咽:“这个城市我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听到郭纯疯了一样的尖叫,心狠狠地拧痛了。
米的琴声被打断,我看到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心痛。米专注的眼神不再出现在演奏钢琴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他用这种目光看郭纯。
被撞倒的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郭纯像箭一样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我来不及叫喊,米已经夺门而去。
当米在“infatuation”的门外伸手捉住有点失控的郭纯时,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内的深情。
当他捧起郭纯带泪的脸,轻轻地吻住那抹鲜艳的嘴唇;郭纯的泪在米的拥抱下消失,眷恋地偎依在米的臂弯内时,我听到了,那是一种极少极少的撕裂声,轻轻地罩住我的心。
我不知道当时有什么表情,我只知道他们面上洋溢着不能忽视的幸福。
我惊讶地发现本来熟悉的事物渐渐就得不再熟悉,就像我熟悉的郭纯,或者是米。
米跟郭纯恋爱了。
郭纯说,她跟米是一见钟情。
我没有再去“infatuation”。
医生说我患了精神压抑症。
我问他,我会不会好快死掉?
他煞有介事地说,严重的病人往往死于自杀。
我想我死亡的机会率不高,我不会因为失眠而自杀。
我坐在电脑前面一夜未眠,无法抑压离开的欲望。
我没有吃医生开的药,我怕一睡不醒,我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自己的亲人,也舍不得郭纯。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或者独自去流浪,郭纯没有流浪的必要,因为她身边有米;我有流浪的必要,因为我身边有郭纯。
郭纯的24岁生日,郭阿姨别有含意地说,这是最适合结婚的年纪。
我被邀请参加她的生日会,在郭纯的家里我看到了沐浴春风的米和漠然的健司。
在郭纯吹息蛋糕上的蜡烛时,看到她脸上如花一般的笑。米上前轻轻地吻住了她的脸,我眼内有些刺痛的感觉,有泪想从眼眶流出。
我想笑,怕那笑声会比哭声更难听。我想告诉郭纯,为了她我可以忘记爱情,选择流浪。
郭纯的脸还挂着幸福的笑意,无法看清我的难过,她唯一能看到了是米眼内的款款柔情。
最终我用沉默取代了说话,因为我看到了她面上有无法漠视的幸福表情。
我躲在阳台上看繁星,听着室内欢乐的笑语,脑内一片迷糊。
健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背后时,我感到了一丝丝的诡异,不禁浑身一震。
他低哑地声音略带笑意:“吓着你了?”
我垂下头,不想跟他搭讪。倏地,我为自己的措词感到好笑,像他这种有如皇者一样孤芳自赏的男人,怎么会找我这个不起眼的女人搭讪?
我挤出了落寞的笑,风吹得我眼睛有些痛,我想揉一下,又怕引起泛滥成灾。我想起了米,想起了他的钢琴,想起了他的琴声。
“要进去吗?”
我说:“不了。”
健司锐利的眼好像快要看穿什么,我胆怯地垂下了头:“人太多了,不好应付。”
他笑了:“什么人令你觉得难应付了。”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则挑起了眉。是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难以应付,可是此刻我要逃避的并不是眼前那个拥有一双锋利目光的男人,我想逃避的是脑内那抹挥之不去的身影。
健司没有说话意思,他的沉默令我倏地紧张。
风似乎更大了一点儿,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眼睛好痛,好痛。
我说:“你怎么来了?”
健司漫不经心地说:“郭纯的母亲邀请我来。”
我感到吃惊:“你跟郭阿姨认识?”
健司说:“生意上有来往。”
我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丝的不安,我想到了郭纯,想起了她的话。
我的耳畔突然传来了米悦耳的钢琴声,我看到了郭阿姨正用一双凶狠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郭纯跟米。
“你怎么可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郭纯踉跄地跌到地上,摔破了脸上的幸福。
郭阿姨生气地指责着:“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我想想,我的股票输得一塌糊涂,欠下了不少债,你不去找几个有钱的男人,偏偏去惹那个没钱的琴师??我的下辈子怎么办?没有钱,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郭阿姨毫不留情地将她从幸福的云端推到地狱的深渊,把她摔得支离破碎:“你以后不准再见那个琴师!”
郭纯用生平第一次积累的恨意盯着自己的母亲,看着眼前那个爱钱爱得丧心病狂的女人。
郭阿姨一脸不以为然,从桌上拿了一刀锋利的生果刀,向她说:“你再见他的话,我就马上自杀!”
天空的月亮狠心地割下一片心,成了凄惨的弦月。
我看着窗外孤独的月亮,跟郭纯说:“月亮都快要哭泣了。”
郭纯的哭声由低沉变得嘶哑,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我想对她说,忘记米吧。可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我耳内满是她哭得声嘶力揭的哭声,我说:“不要哭了,我带你去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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