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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菲卡的终局
踏过亲人的鲜血,身处地狱的彼端。
手持流淌腥红液体的匕首,体内翻涌岩浆般炙热的温度。
最终,留在手心的是什么?
──拉菲卡家族以癫狂著名,血液里流淌著名为【异常】的因子。
被训练为执行私/刑的拉菲卡直属于国王,每一代自出生起便开始学习拷/问与毒/杀的知识,继承家主的方法只有一个──杀死其他竞争者。
每个孩子擅长的领域不同,有人擅长剑术、有人擅长暗器、有人擅长毒/药、有人擅长话术、有人擅长追迹……运用专长杀死兄弟姊妹是其能力的最佳证明,虽说如此,拉菲卡家族史中出现过三次存留两名子嗣的情况,其中的两次为兄妹及姊弟近/亲通/婚,剩下的一次为绝对的主奴关系,可见拉菲卡家族血脉的疯狂。
每一个拉菲卡皆不受世俗规范所拘束,唯一能够束缚他们的锁,是国王的谕令。
就结果论而言,肮脏与异常并不会使狼失去应有的效能,反而令牠的獠牙更加锐利、性情更加残暴,因此国王放任狼惊天骇俗的种种行为。
米凯尔冷眼望着被打碎膝盖而匍匐于地、泪水满面的弟弟,在后者的泣诉中得知大哥早在成年时就对两个弟弟下了慢/性/毒,这场夺位战争不存在公平,最后,卡雷诺因毒发而七孔出血时向米凯尔祈求道:「看在我仍旧唤你为哥哥的份上,给我一个解脱吧。」
对于弟弟死前认定一切是切顿斯布下的局,米凯尔的感想只有一个。
──真是愚蠢。
表面上打着亲情牌,却在最后才告知一个看似有用实则无法挽回的绝望消息,如果这是两人最终的亲情──简直毫无价值。
但当卡雷诺温热的血液流至掌心,米凯尔突然觉得灵魂的某一处似乎缺了什么,某种无法言喻的东西彷佛跟着化作枷锁紧紧缠绕上四肢,即使以此为筹码换取了另一个重要的情报,米凯尔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米凯尔不是第一次收割生命。
对上那些死去的人们的面孔,米凯尔心中毫无波动,曾经的他认为这是自己出生于异质家族的证明,然而现在的他却无法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断言了。
──不管怎么说卡雷诺都已经退出这场斗争了,与其思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将目光锁定下一个猎物。
「身为爱护弟弟的大哥,如果你主动退出,我能够饶你一命让你做我的奴/隶喔。」在走廊与切顿斯狭路相逢,只见他瞇起双眸,语气里满是戏谑:「我相信你一定会是很好用的狗。」
「妄想就到此为止吧,身为敬爱哥哥的弟弟,我会把你的残肢和你那张嘴缝在一起。」
「果然你只吐得出粗俗的话语。」切顿斯的语调低沉了下来。
「用油腔滑调恶心人是卡雷诺的专长。」提起弟弟,米凯尔心中升起一丝惆怅,而后被他抹消殆尽,「和只会依靠女人的人相比,他还算得上是个男人。」
「至少我可不是众所唾弃的不孝子、父不疼母不爱的可怜虫。」
「嘿~那么赶紧回去找妈妈喝奶吧,乖孩子不能太晚睡,不然会被打屁股喔?」
咬紧牙根以平息火气,切顿斯这么开口:「……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像这样对话了,不打算留个好印象吗?」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装模作样博取疼爱的?」
「…………看来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将自己的狰狞表情藏在额前的碎发下,切顿斯转身离去。
目送对方的背影,米凯尔扭头望向墙上的油画,能够在拉菲卡家宅的墙面留下自己身影的只有历代家主,遭到淘汰的人们唯有被忘却一途。
面对历代拉菲卡家主那一张张冰冷的脸庞,米凯尔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能活到最后的……只会是我…………」
为夺位之争迎来终结的,是目光短浅的母亲以同意情/妇过门的权力要挟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长子的举动。
由于自己不需要也无法睡眠,米凯尔能够利用的时间比切顿斯要来得多,因而能够做更多小动作。
从亡故的卡雷诺口中得知父亲将情/妇藏于何处时,米凯尔便策画了一出戏局,先是对学识浅陋的母亲投/毒,伪装成大哥的模样在父亲的私宅附近徘回,而后散布大哥与情/妇有染的消息并东奔西走取得家族事业各关系的支持。
为了趁米凯尔入睡时暗/杀他而训练多时的毒蛇失败后,手段尽失的切顿斯最终选择杀死父亲伪造遗书,不过他忘了一件事情:即使垂垂老矣,狼依旧是狼。
在切顿斯将匕首捅/入父亲的胸腹时,他也被曾经的狼王的利牙狠狠咬了一口。
烛光熄灭后,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陷入黑暗的卧房里犹如敲钟般清晰,逐渐染红的床单上倒卧着两抹气息孱弱的人影,两双如出一辙的绿眸望向来者──那头灿金发丝间的刺目之红闪烁了两下,在空中划出一道诡谲的光带。
「咕…米……米凯尔……」无力地瘫倒在父亲身上的切顿斯咬牙切齿地道出来者的名字。
与切顿斯相比,拉菲卡现任家主就显得恬淡得多,即使身负重伤语气亦保持一分从容,「……你来了啊…米凯尔……」
在床榻前站定身子,米凯尔微微躬身,道:「是的,父亲。」
米凯尔那双发出诡谲荧光的绿眸弯成新月,嘴边挂着一抹极其温和的浅笑,他直起背脊迈步上前,朝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伸手,接着……毫不迟疑地划开切顿斯的咽喉。
刚断气的尸体尚带体温,米凯尔却像对待毁坏的物品般随意弃置于地,弯下腰动作轻柔地为父亲理了理散乱的额发,呢喃道:「这样一来,杀死大哥的人就是我而不是您了,您依旧是我们慈爱的父亲。」
看着被动脉喷出的大量液体淋得一身,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般的儿子,老拉菲卡扯开嘴角,笑得异常开心。
「不愧是拉菲卡家的孩子,你做得很好,米凯尔。」
闻言,米凯尔笑而不语,彷佛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在门外、宛如没有看见父亲右腹上流出潺潺鲜血的伤口。
年迈的家主咽气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在二子递来的继承证明上签下自己的名讳。
*****
对于自己的饲主──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米凯尔没有任何想法,仅是遵照拉菲卡的使命为路易猎杀政/敌与搜集情报。
夺位争斗的后遗症在几年后对米凯尔伸出獠牙,卡雷诺曾说过切顿斯对两个弟弟下/毒,在那之前米凯尔便知道了这项事实并找出来源停止毒/药的侵害,然而这也只让米凯尔多几年能够行动自如。
肺部传来灼烧般的痛楚,脑海被一阵轰鸣袭卷,四肢酸疼无力,费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才堪堪坐起身子,喉间的咳嗽声似乎响彻云霄,落在掌心的刺目颜色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恍惚了一会儿,米凯尔的视线移向不请自来的身影。
「好久不见,米凯尔。」
「……我想也是。」
──毒/性发作得比预期早,反应的症状也与卡雷诺不同,看样子是另一种毒/药……不,应该是两种混和的结果吧。
「嗯?」
米凯尔朝后一躺,将背脊陷入软垫中,解释道:「能够算计我的人只有你了,叔叔。」
「毕竟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吗?」
米凯尔轻轻一笑,在来者看来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然而米凯尔心中的暴怒程度只有自己知晓。
「你或许是个成功的疯子,却不是个成功的拉菲卡后裔,所以我才能得手。」男子语带感慨,「对亲人能心狠手辣,对同伴却卸下心防,实在不应该。」
「剩余的时间应该是两年左右。」寻了张椅子落座,被米凯尔称作叔叔的男子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是路易对吧。」米凯尔淡然地说了句。
「直呼陛下的名讳可是大罪…………就算这么说你不会在意吧。」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情调侃了句,男子接着说:「『比起不知何时会反咬主人的、毫无理智的野兽,果然还是遵循世俗价值并有七情六欲的人们才是最令人放心的同伴,该是让狼回归荒野的时候了。』陛下是这么讲的。」
荒野即大地,回归大地,即…………
──成为尘土的一部份,是这个意思吧。
拉菲卡虽然是陛下眷养的狼,但他们也不是无脑的蠢蛋,反骨的他们代代相传多不胜数的王室秘辛,因此想要铲除拉菲卡的只会是那一位。
临走前,男子留下最后一句话:「不用担心,你死前仍能享受贵族待遇,这是陛下对拉菲卡多年来为法兰西奉献的仁慈。」
绿眸直到那扇门扉完全阖上才移开目光。
……米凯尔坐在床上等待着。
直到一道剧烈的脆裂声响起,仆人们的惊呼与疾走交织而成的动静传进耳中,米凯尔失去血色的薄唇缓缓勾起。
──即使生命垂危,狼依旧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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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这篇文有许多地方和以往不同,会在一些地方留空白供各位想像,而不是每件事情都描写得巨细靡遗。
ps:米凯尔早就发觉自己体内可能不止一种毒,因此做了一些准备,在叔叔离开时,用眼神示意心腹对吊灯动手脚,因此叔叔被大厅掉落的水晶灯饰砸死。
ps:米凯尔和他母亲之间的情况是一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