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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
为了讨个吉利,所以秀女入宫的日子特意选在十五月圆夜,图个人月两圆之意。斜靠在临窗的软踏上,望着窗外的一轮皎月,“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阿玛、额娘现下正在打点给我送进宫的东西吧!没有我在旁边讲故事,燕升会不会又哭闹?他是不是也知道我成了皇上的答应了呢?
“小姐,是在想容若公子吗?”连翘披风搭在我肩上,顺手帮我换了盏暖茶。
“姐姐不想林秀才吗?”我拉了她上软踏,背靠着背,相互依偎着,“让我们最后一次想起他们吧!”
记得我十岁那年的秋天,家中菊花怒放,阿玛很是高兴,特地让人寻了一篓上好的螃蟹,在临风亭开了席,宴请素日好友。额娘见阿玛兴致这样高,便叫人送去了一大坛亲自酿的菊花酒助兴,这一场酒席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入夜,酒送过去一坛又一坛,菜换过一桌有一桌,依然没有要散席的意思。
额娘见天色已晚,便命人拿着先前煮好的醒酒汤,领着我向临风亭走去。那临风亭在园中西北角假山之上,假山四周遍植各色菊花,秋天出显的微微寒气,逼得花香更甚,远远的便望见临风亭上灯火通明,阿玛和众人正围着一个年轻人劝酒,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只觉得他的背影像是阿玛书房前的青竹,虽然成片的立在书房前,却仍是很孤独的样子。只见那男子,举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既而转身走到临风亭迎风一侧,好一个风神俊郎的男子,迎风而立的衣炔竟像伶人舞蹈时悲凉的水袖。
“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他缓缓吟出的词,随着秋风,夹着花香充满了我的耳朵、脑海,我至今不能忘记当时他那落寞的神情,以及那词中所夹杂的我的名字——碧落。
后来我知道他是当朝权相明珠的公子,他的发妻与他结缡不到三年便难产而离世,他是那样的爱她的妻,以至于在续弦之后,仍不能忘情于先妻。因为他喜欢着青衫,所以我喜欢宝兰色;因为他擅长诗文,所以痴迷读书;因为他举手投足都风雅有度,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进退礼仪。然后我成了京城里的才女,而他,他的背影似乎越发萧索了。
在我15岁及芨的那一天,他来了,送了我一只碧玉簪,“唔,碧落已经这般大了,碧落有双和天空一样澄清的眼睛,澄清的眼睛可以装得下天空。”此刻,我从他微笑的眼中看到了微微战抖的自己,“公子,公子还是难忘故人吗?”公子一怔,“碧落,你终究还是不懂的”。
我看他飞快的转身离去,右手紧紧握成拳,那是入宫前我最后一次见他。
可是公子,碧落何尝不懂,怀念自己的发妻已成为公子活下的唯一希望,怀念不辛苦,让公子遗忘那份感情才辛苦,碧落不要公子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选择。
而林秀才,可以算得上是父亲的门身,祖上原是江浙一代的富商,可是到他父亲那一代就已经开始末落了。等到他父亲过世,他就变卖了房产,协同母亲北上京城,一是天子脚下,诗礼昌盛,位科举考试做准备,二来父亲在年少时便与他订了娃娃亲,女方父亲在京城为官,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此次来京也是想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一起解决了。熟料女方父亲日前卷入宫廷一桩案子,已被发配边疆,其女眷也尽数没入掖庭,今生怕是再难想见了。
不料上天眷顾,他在街头卖文,被阿玛遇见,阿玛颇赏识其文才及气节,便把他与老母一起接到府上生活。连翘与林秀才的缘分便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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