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

　　有人声？还挺熟悉…

　　当齐岢岚看见某张状似放大的脸，而且还隔着铁的牢笼，她有些惊呆了，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不可能，而且，这是什么地方，发愣的看见旁边，真的是鸟，黑漆漆的那只真的是鸟，下意识的远离它，还看到那只鸟的腰腹之下，全是黄白恶心的东西，鸟屎？

　　然后当她看见自己身下也有的时候，她惊叫得离得更远，自己的身上也有…

　　连入耳的都是难听的鸟叫，这是自己的声音？

　　“穆君，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哪里！那只鸟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齐岢岚说出这些问题，自己耳里听到的却还是嘶哑难听的乞食声…

　　穆君挑着湿的小鸡饲料，比照顾小孩容易多了，起码，还会消停一会，疑惑的看着离得远远的另外一只，刹那觉得它是在看着自己，眼睛还湿漉漉的，有些萌到自己了，真的会如宠物店老板所说的，一天一个样吗？

　　但是转头一瞬看见它爆发出来更大的喊声，都是不省心的家伙啊。

　　自己怎么会变成一只鸟，怎么会这样子，羽毛稀疏，看到那另外一只被喂食的鸟，它就是自己的模样吗？难道自己死了吗？换了个身躯，过着其他物种的生活，被喂养的生活，瞬间闭上了嘴，因为无论自己发出什么样的疑问都只会是嘶哑难明的声音。

　　穆三小姐？…自己又怎么会在她手上…

　　她一定要弄清楚，发生车祸的她到底怎么样了…

　　穆君隔着鸟笼，已经没有在叫的鸟，只是，连连递近的竹片，它却那么的弱小，所以她担心，却不怜悯，只是发现，她现在有些放不下它们，一只手都能掌握的生命，可以说是很脆弱。

　　所以她很好心的再次凑近它的嘴边。

　　“噗…”

　　莫名的看到它拧头，太人性化了，莫名想起了她的小侄女，偶尔在自己逗得很过分的时候会有出现那种很骄傲就拧头的小模样，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当她再次凑近另外一只的时候，原来狼吞虎咽才是正常的吧。

　　“不吃饭怎么可以？乖…来一口吧…嗯…”

　　齐岢岚觉得她是在侮辱人，绝对不妥协，这一坨坨的东西，宁愿被饿死，尽管身体感觉到的是荒芜，可是她坚决的样子，也让穆君有些气馁，更是把湿饲料甩到它的嘴上，而且还关上的笼门。

　　她把新纸箱放在鸟笼里，不过是因为，她讨厌那对鸟儿留下的粪便，她已经扔了几条抹布了，手把手的清洗它们，真的有些心理阻碍，所以今天晚上，她仅仅是用温水冲洗了一下它们而已，因为它们足够脏。

　　往随身听里复制一下轻柔的音乐，今晚她并不想被打扰，渐渐睡去的她，似乎想起了自己丝毫没有乐趣的童年，喂养动物什么的，会让它很遭罪吧。

　　本来计划着没有那么早起来的穆君，却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醒来，而她旁边却落下一个耳机，真是讨厌的责任心。

　　假期还剩一天了。

　　穆君依然拿着竹片，只是为什么倚在铁笼边缘的那只鸟，那么的不合群，连温暖的窝都离开了。

　　只是看着周遭，越亮越是看得清楚，所以鸟的夜视是不行的吗？

　　厨房吗？

　　齐岢岚睁着眼，看着隔着笼子的女人，她的脸好大，细致美丽，但挑着饲料的样子根本就是在嫌弃，据自己所知，穆家三小姐根本就不是热爱动物的人，那么为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那就是几个月前的自己在张顷嘴里听到的事。

　　那么她打得就是这种主意吗？

　　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这一夜的时间，让自己有些相信，也对自己的境况有了一些了解，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物种不明的鸟，嗯，大概是一只鹩哥，投其所好才是正确的。

　　只是身体感觉到疼痛，戳吧戳吧，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她依然记得昨晚啪嗒在自己脸上的饲料。

　　穆君摸着冰冷的碗，这种鸟类连睡觉都很会闹腾吗？而且还尽可能的离得自己远远地，果然是养不活了吗？网上的攻略说的很精准嘛，果然很难养，特别是这种雏鸟，虽然昨晚看着图片的时候，觉得它们的样子跟自己搜索出来的不大一样。

　　可能有些细微的不一样吧，或者是因为个头年龄也不一样吧。

　　算了算了，死了就挪出来就好，准备早餐吧，或者看着她吃得香，可能就会吃东西吧，再不行，自生自灭。

　　虽然鸟没有牙，但是齐岢岚看见这个女人慢条斯理的动作，总有种想要咬断银牙的想法，鸟的嗅觉，应该是还可以的，想不到，穆君这个女人烹饪的姿势还是挺行的，齐岢岚并不傻，她知道，现在这种状态，必须得吃东西，可是她是人啊…

　　怎么可能毫无心理压力的去吃饲料，黄黄的软软的，如果有天她的这段经历非要编写成书，那么休想从她嘴里撬出饲料的味道，其实在昨晚，它已经尝到了，那一丝的味道，可以吧，可以的，能接受的，岢岚，这只是求生的本能。

　　所以没有人会去在意，更别说闹饥荒时，那些人的易子而食，你真的好太多了……

　　不断的在做心理建设，而且，不吃的话，真的有劲去做其他事吗？比如飞，当然最首要的事是戳瞎那女人，其实这样已经好太多了，所以不要抗拒…

　　结果最后，鸟笼的托粪板已经掉落些饲料，甚至连身上也沾有黄色的饲料，齐岢岚还是放不下那点为人的尊严。

　　穆君已经十分不解，雏鸟就是人类的婴儿期，怎么可能做出绝食的姿态，算了算了，可能是病了，物种不一样怎么可能交流，若是能沟通，现今就不会有那么多保护动物的人群了，好吧，她已经尽力了。

　　所以她不管了……

　　齐岢岚像个濒死的人，靠着铁笼，而穆君已经离开厨房，而且笼门也没关，只是她现在没有一丝的力气，侧目看到饲料，据说鸟的脑容量很小，记不了太多的东西，除了别的某种大型的鸟类，可是自己记住的好像是整个二十八年的人生，从小到大，从懵懂到矫情。

　　明明多少次同自己说，人生无趣，可是最后还有些不甘，在消亡面前，还是选择的活下去，无论是以什么样的生物形体，真可笑，齐岢岚…真可笑，啄起饲料，味道嘛，大概机体换了，入口的东西也不太难以下咽。

　　然后就这么沦陷了？那么要接受吗？这样的人生。

　　而且，身上长着针筒羽毛，如果一个人周身都是羽毛，没有一丝掩盖的布料，就连想要动手，也只会挥动双翼，就像一个光溜溜并且带有意识的人，这种感觉简直，是凌迟吗？不，是凌辱吧。

　　大概还在发出乞食声的鸟是自己的血亲？

　　拜托，别搞笑了。

　　她是人…

　　穆君还是同计划好的一样，两个小时来一次喂食，那一只病鸟还是一样，窝在一隅，只是眼尖的发现，它的旁边溅落的饲料有被轻啄的状态，穆君虽为人精明，但是再怎么反常的思考回路也不会推断出这只鹩哥身上有了别人的灵魂，还是一个相识的人。

　　所以她决定做一件不太好的事。

　　因为不想它死…

　　齐岢岚看着她拿出鸟笼里的纸箱，更是看见她手越发的靠近自己，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怎么会贸然想要抓起自己，齐岢岚不会猜到是自己的‘绝食’行径让她无法忍耐了，可是齐岢岚已经决定顺从了…

　　穆君无视手上挣扎得厉害的鸟，太奇怪了。

　　好吧，任谁被这样对待也会这样反抗的吧，只是这两只同胞血亲怎么会如此不一样，一只只会乞食和睡觉，一只却…有些找不到形容词。

　　“再动我就掐死你…”穆君双手压住它动弹的腿，尖尖的脚趾滑过掌心，有些划痕。

　　“穆君，不要有一天你落在我的手里…”

　　结果还是发出了一声胜过一声凄厉的鸟声。

　　没人会知道，自己会像一个毫无挂碍的人拿捏在别人的手上，双手双脚，还有某些隐晦的部位，齐岢岚甚至觉得她掌心的滚烫，简直有种羞愤致死的感觉，皇帝的新装的主角从来不是她。

　　过分尖锐的鸟叫，这让穆君皱了皱眉：“吵什么吵…再吵我就烤了你，奇怪…跟一只鸟有什么好较劲的，突然这么幼稚，真是…呵呵…”

　　一直在自己印象中，穆三小姐不过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奸吝小人，结果齐岢岚看见她的‘自嘲’，却发现，其实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不错，可是，当还没回过神，自己的一张嘴就拿捏在对方的手上，这只雏鸟再怎么瘦弱，也是跟自己的灵魂搭上线，这样的感观，这样被人蹂躏的感观…

　　这样的羞愤…

　　一个闪神…她的唇…被人如此对待……

　　穆君可以说是不计后果的用竹片带着湿饲料，指间摩挲着软软的鸟喙，尖尖的舌头都看得清清楚楚，有点强迫症的硬塞进去，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温情，这三四年来，习惯绷紧的脸，上面的线条有些柔和。

　　然后…却发现，埋在心底的那点喂食的趣味…

　　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啊…

　　“小家伙…不要再闹了…”穆君手已经把它放在鸟笼里，瞅着它默默的挪着身子远离那个窝，还很嫌弃的模样，还在鸟笼上磨鸟喙，自己的手上又没有毒：“死命不吃不喝有什么用，鸟为食亡…人呢…也不外如是…”

　　低语的一段话，也不知道扣动了谁人的心弦。

　　齐岢岚略微悲催的呆在鸟笼里，能感知到的舌头已经被她戳痛了好多次，心里对饲料的抵触好像也消失了，现在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怎么办？不明白突然变了一副样子的穆君，可自己还是消退不了心中对她的恼怒，更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触，吃进去的东西快点消化吧，她需要力气…

　　只是身上有些难忍的排便感触…

　　特别是看见纸盒上方状似化为实体的臭气，浑浊黄白的一坨坨东西，黏在身上…

　　可恶，变什么不好，为什么变成一只有意识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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