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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
木灵
那天,他来到这里时,它正在给喜鹊讲故事。
它是山中的木灵,梧桐木灵,就长在悬崖峭壁旁。
那是个从山下听来的故事——很悲哀的故事。然后它看到了远远走上山来的他——金发碧眸的他,神色黯然,甚至有些迷茫,压抑着浓重的悲伤。
夏风很闷,天有些阴沉,似乎快下雨了。
他走到悬崖边,坐下,就坐在它的梧桐树根上。
已经……结束了。
什么都结束了,堕天被毁,刃,不,林箫救出了母亲,虽然代价惨重,但,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了不是吗。
然后呢,现在,自己,需要做什么呢。
他很安静的坐着,黯淡的金发垂下,挡住了光芒。
战争已经结束,刃已经没必要再和自己联手,不要说他现在是林箫,即便他还是原来的名字,也……不可能会原谅——不要说他,就连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
“裴……”一声低喃被吞入腹中,带着黄连般的苦涩。
木灵在一旁蹲着,托着脑袋,看着他。
它倒是盯了他半天了,这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这时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它很好奇。
“裴,裴……”它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轻快地问道:“喂,裴……他是你什么人啊?”问完才觉出不对——眼前的人不仅看不到它,更无法听到它的话,又怎么会回答?她于是便也安静下来,凝视着这个又沉默下来的人。
从悬崖向下望,是一片云雾,他抬起头,想起他们三人还很熟识时,裴,他曾向自己说过。
那时他带着温和而又向往的笑容说:“亚瑟,你真该好好地看一看悬崖上的红霞落日,那真是人间奇景!”他脸上有激动带出的晕红:“如果哪天能回家乡再看一次,于我来说,那便是此生无憾了!”
他那样说着,然后就听到了刃的声音:“会的,裴,”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调竟掺了一丝柔和:“一定会有这一天的,我们一起去看。”
那一次,他看到了一向清冷的黑发少年,与那个温润的人一起露出的,安静的微笑。
然后,现在,拜自己所赐,那个笑起来像一块流光的古玉一般的中国男子,永远的长眠在了异国的土地,也许,还不是土地。
他的心猛地一揪。
裴,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望着天,很久很久,似乎要把那阴沉的乌云望穿。
本来还想见一见裴口中的落日的,看来,又是他妄想了。
突然有水珠落在他脸上,一滴,两滴,三滴,在身边晕开一个个深色的点。他坐在那,没有动。
一旁的木灵静静地看着他,伸开了梧桐枝叶,希望帮他挡一些雨。
它听到他在说什么,它凑过去听。
呐,裴,你们东方人是说会有妖精的吧,那,这棵树是不是?
他带着一个破碎的微笑抬起头。
梧桐,是吗?我告诉你哦,那家伙他,裴,是个笨蛋呢。
木灵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从眼前这人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它知道了。
眼前这人,他有一个朋友,就是他一直提到的裴。
裴是一个中国人,也就是这个国家的人。
裴由于一些原因流落国外,艰难地生存。
裴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
裴会弹钢琴,而且弹得很好听,很好听。
裴很关心他,像大哥哥一样。
裴救过他,还受了重伤。
裴有时会开玩笑,说笑话时一本正经,就算是不太好玩的笑话也能让人笑得很开心。
裴说如果到中国来,他就做东请客,只要别把他吃穷……
眼前的人絮絮叨叨,面上的神色很是怀念。
木灵津津有味地听着。
如豆的雨滴猝不及防的砸下,砸断了他的话,他的叙述戛然而止。带着木灵看不懂的眼神,又沉默了。
大雨倾泻而下,像谁的泪,压抑着的,终于喷薄的情感。
木灵尽力地撑开枝叶,密密地为他遮挡着雨水,只是尽管它认为自己已经遮得很严了,也还是有水迹沾湿了他的衣领,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痕。
从雨帘外向里望,他的身影似一团颤抖而模糊的雾气,仿佛随时可能会消散。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雨没一会儿便停了,空气中有着泥土的腥气和散不去的潮湿。
天边的一道彩虹高高地,明媚地挂起。
他看着那道彩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他死了。”
他笑起来,笑声古怪又嘶哑,他的胸腔震动着,他笑出了声音:
“是我害的啊。”
他笑着,笑出了泪。
木灵震惊了,他呆愣了一下,骤然收回铺开的枝叶,抖落那个,还在笑的,人,一身泥水。
金发湿淋淋的粘连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庞上布满水迹,还有,咸腥发苦的,液体。
怎么会……我以为,你们是,被称为,朋友,的,那种人的……啊……
木灵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愤怒,它转过头去,任凭他自己坐在那,像一个会呼吸的人偶。
木灵来到一边,接着给喜鹊将那个没讲完的故事,不过喜鹊仿佛心不在焉,它也失了兴致,讲到一半,停下了。
它难得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反反复复唱同一个调子:
山有木兮木有灵,木有灵兮人少情;
山有木兮木有灵,木有灵兮人少情……
它这样唱,它觉得很好,于是它唱给喜鹊听。
不过喜鹊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喜鹊一直注视着另一个方向。
在那金发的,湿淋淋的背影后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一道黑色的影子。
金发的男子来后不久,他便在哪里了。一直,一直,一直,沉默地站着,低着头不知注视哪里。就连大雨倾盆,也没换个地方,变个姿势。
不过就在刚刚,他动了,那一阵笑声中,他动了。
他直起身,径自走过来。
“砰————通。”
重物落地,金发散在地上,他惊诧地抬起头,望向他,那个黑发的,同样湿淋淋的青年。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下一秒领口便被人拽住,整个人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被迫起身向前踉跄。
然后他又笑出了声,不同于雨停时的怪异嘶哑,声音愉悦而促狭。
“你能先放开我吗,刃,”他笑得愈加开心:“我好像比你高诶,你这样拽着我我很不方便啊。”
领口的手一紧,手的主人面无表情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好吧我承认他只是步子更大更快了一些。
感到突然快起来的步子,亚瑟笑得无比猖狂:“你这不会是恼羞成怒吧~刃啊~”
“闭嘴。”某人咬牙切齿,嘴硬中。
他眯着眼,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啊~果然还是恼羞成怒啊~”
“亚瑟你继续,倒霉乌龟放进冰箱冷冻室。”
“你敢我@#¥@……%%&……#%*&……*……*¥%#……**……¥##¥%”
很好,炸毛了。
拖着某炸毛金毛喵儿的刃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嗯,雨后的空气果然格外清新。
他在笑,他也在笑。
裴,看到了吗,我们,都很好,都很好。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啊……
喜鹊看着他们,也在笑。
一旁的木灵还在转着圈圈唱着:
山有木兮木有灵,木有灵兮人少情;
山有木兮木有灵,木有灵兮人少情……
山有木兮木有灵,木有灵兮人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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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揪子领口将子拖走什么的~其实它还是糖啊~
以及好久不来,咳咳,今天起恢复更新~
矮油民那桑酷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