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河泪

　　第三章莲，荷
　　半缘沧海半缘水，除却巫山，怎停云？不是说好了，我不会是你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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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府。
　　水上凉亭中，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不时浅笑低语，空气中荷香弥漫，连风路过都停滞不前，不敢让这荷香扰乱了两位佳人的香味。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生的袅娜纤巧，目光点点，温柔和平，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钗环裙衫均是一水的蓝色。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顾盼神采，见之忘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娇嗔时粉面含春威不露，谈笑时眉目间自有洒脱豁达之风，她身着碧青色广袖高腰襦裙，青丝并未用钗环梳起，只是以青色丝带松松的挽起，垂在脑后，而发上唯一的装饰便是那碧玉莲花状的发簪，淡雅十分却又不失大家风范。这两人相对品茶，与这周府美景争辉。
　　周瑜回府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静伫水边，眼眸低下，修长如玉般的手指拨弄着衣上的玉佩，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他才迈步走上前，先笑道：“你们好会乐。”
　　小乔与阿九都站起了身，看他走来，阳光下，周瑜一身月白色，暖带轻衫，剑眉星目，白面薄唇，身材高大却又不显魁梧。这是周郎啊，她们的周郎，也是后世多少女子的梦里周郎。
　　阿九先迎上前，开口道；“公瑾哥哥好福气，乔姐姐比外面传说的还美。”
　　“青莲姑娘很是乖巧可爱，与我很是投缘呢。”小乔静静一笑，看着周瑜宠溺的眼光随着那女子流转，她笑意不减，眉目平和，这便是江南女子的性子，当真难得。
　　阿九又回到小乔身边，不满说道：“姐姐唤我阿九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姐姐是哥哥的妻子，也是阿九的亲人了。”她说这话时，带着几分撒娇，声音甜美。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这江东永远都成不了她的家，周瑜的妻子也断不会成为她的家人，这般说着，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是不是江南的风水养人，才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看向周瑜近在咫尺的笑颜，迷蒙而愉悦。她便也跟着笑了。既然决定与他一起回来，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过是逢场作戏，于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卧房内。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堆着各种法帖竹简，幷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得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花。东边便设有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草虫的纱帐。
　　小乔便坐在这纱帐之中，发饰尽卸，一头青丝如瀑布般从脑后泻下，她用篦子一一的梳篦，空气中似乎还留着周瑜独特的松木香味，人却已走了。片刻前，他还与她同床共枕，温柔的搂她入怀，用篦子替她篦头，而现在，却已经花落水凉。夫君他，应当是极爱那女子吧，那般洒脱张扬却又不失大家风范的女子，耳边回响着刚才的对话。
　　“青莲姑娘当真可爱的紧，看她那装束作风，必是大家闺秀，也不知有谁配得上她。”
　　“她从未告诉我她的家世如何，这也并不重要。小乔，她会留在江东。”留在江东，这时年少，为着那丝轻狂，她留在江东，无名无份。后来的后来，当他们名正言顺天作之合，她却再不想留在江东了。
　　“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青莲姑娘是再有礼不过的人，只别委屈了她。”小乔的话真诚，心也诚，她爱周瑜，便会爱他所爱之人，今日之一面，便知自家夫君已情根深种。
　　“你误会了。我不会与她成婚。你只悉心照料她即可。”
　　不是不愿，不是不想，不是不配，只是不会。人世间最悲伤无奈，不过如此，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却还是不会去做。是当时年少？还是命运使然？后来他们回首，那女子说道：“若是当年我再勇敢些，若是当年你再绝情些，少了多少波折。”他们都无法预料后事，我们知道后事，却无法决定现在，情之一字，唯心而已。

　　周瑜出了房门，便径直向那荷塘走去。只见横跨小河的独木桥上，阿九蹲坐着，手拨弄着河水，身旁放着几枝白莲，她裙边铺着绿油油的荷叶，露珠犹在上面滚动。周瑜走上前手腕轻晃，将水珠撒向她，她叫了一声，拿荷叶挡住，随即便毫不示弱的反泼回去，笑声却止不住，那独木桥原本便窄，现在更是晃晃悠悠的，周瑜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到近前，笑道；“好了，你也报了仇了，别动了，若是桥断了，我们可都得投水了。”
　　“投水殉情啊。”她不假思索的接道，然后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周瑜抚着她的发鬓，说道；“也好。”
　　好什么，若是真这般殉情，便没有家愁国恨的纠缠将来多少日子的难耐，也没有与这锦绣山河并立的机会；好什么，若是真这般殉情，他们的爱，都是真的。
　　他们在那木桥上相依坐下，他低头看她尽是宠溺，她抬头望他满是依恋。“你爹爹莫非有九个女儿不成？怎么唤你阿九？”周瑜嗅着她发间清香，问道。
　　阿九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说道：“我家兄弟姐妹甚多，排行估计连我父亲都弄不清楚，总之他唤我阿九，旁人便也这么唤了。”
　　“你家真是热闹。”
　　“那是自然，我的兄长各个都是俊才，各有所长。姐姐虽多，一起长大的却只有四个。我大姐姐已经嫁人了，名唤青梅，模样行事都是拔尖的；二姐姐名唤青兰，弹得一手好琴，最是温柔；三姐姐叫青竹，水墨丹青极通；四姐姐叫青菊，武艺超群是女中豪杰。”
　　“梅兰竹菊，你爹爹倒是当真风雅。”
　　他们叙叙的谈了些琐事，微风吹过，倒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阿九把玩着荷花，眼珠一转，问道：“你可知莲与荷有何区别？”
　　周瑜笑道；“又会耍赖。莲与荷乃是同一物。”
　　“非也。花开并蒂，却也不同，你请教我，我就告诉你。”她旋身笑着，裙摆上的荷花好似活过来一般。公瑾，公瑾，我想把好多事都告诉你，却又不敢。
　　“好，我。。。”
　　“公子公子，外面有人求见。”周瑜起身，“待我回来再请教你。”
　　“好。”她乖巧的笑着，看着他远去。把玩着花瓣。她低下了头，本来想今日便将父亲告诉你的。既然天意注定，我也不敢去探寻那个结果，便这般瞒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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