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血色追凶

　　身处在被众多实验器具占据而显得不算宽敞的实验室里，伊斯卡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那个以“魔鬼警长”著称的帕克南警长也算略有耳闻，所以虽然自身不属于西区警方，不过在听说众多传闻后，也对这个过分严肃、以纪律和教条作为人生信条的警长产生了几分敬畏之心——说敬不足，不过畏的话倒是很多。

　　“作为一个新人，亏你还敢和他对视。”伊斯卡凑到维尔身边，左手勾搭上他的肩膀，爽朗地笑容似乎有种能溢出阳光的感觉，“不过，调查完现场之后我就该去监控室单独面对那个‘新人杀手’了。”说到这，他仿佛泄了气似的蔫了下去。

　　出乎意料地，维尔甩开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反而将自己的双手搭在那略高的双肩上：“伊斯卡，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只是，和你搭档的这三个月里，虽然你不成熟的地方有很多，想法天真，看似积极努力其实缺少自信，有时候甚至觉得你是个没有目标的人……”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维尔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与他度过的每一次重复的人生，随后他放下双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抬起头凝视着年龄上明明比自己小、身高却超过自己一截的搭档——

　　“但你在工作的时候的确是个值得承认的优秀探员……仅仅是在工作的时候。”

　　伊斯卡明白，自己的搭档是个不苟言笑并且某种程度上极度口是心非的人，性格上也非常的不坦率，总是以或严厉或讽刺的口吻作为关心和支持的伪装。但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发现潜藏在那个冰冷外表下的柔软。

　　未免别扭过头了吧。伊斯卡不止一次这样想过，虽然同样不止一次产生过冲到他身边使劲将他的一头看上去手感就很不错的金发揉得一团乱，然后告诉他：“坦率点吧，关心我的话就直接说嘛！”

　　可是理智告诉他，一旦这么做了，等待着他的一定是一顿痛揍和堆积成山的案件报告。

　　轻松地笑了笑，伊斯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抱歉，我不该……思前想后考虑太多，虽然说我的确是个什么都算不上的新人，不过既然这个案子已经由我们接手了，我会全力以赴的。”他放下手臂，对搭档报以一个微笑，“谢了，搭档。”

　　“所以说，照顾小孩子可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见伊斯卡已经没事了，维尔便督促着他开始对现场进行调查。然而这时，在实验室门外，帕克南警长双手环胸站在刚刚送两人进去的门口。

　　那种眼神，金发……难道是那家伙么？思考了一会儿，他反而自嘲一笑，怎么可能，那家伙在七年前就死了。“哼，就算是特搜科又怎样，不过是两个小鬼而已。真的能起到点作用的话自然最好，不然就快滚吧。”转身离开了实验室大门，他沿路走回那条缠满爬山虎的走廊，“所以我才反对这些政府的特权精英们插手地方案件。”

　　反观身处实验室内、并不受期待的两位新人探员，虽然帕克南警长举手投足间已经深刻地表达了对他们的不信任，可是，为了阻止凶手的犯罪、将其绳之以法，同时也赌上了特别搜查科的荣誉，他们必然竭尽所能。

　　没过一会儿，大致扫视了一圈现场的情形，维尔得出了和帕克南警长相同的结论——凶手与被害者认识，并且在对方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接近，然后刺杀了她。动作非常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除了被害者倒下时撞倒了几个实验用器皿，整个现场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所以也导致了现场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犯罪痕迹”么？低下头思考了一番，他走到门口，打算重新演示一遍犯罪过程。

　　“伊斯卡，帮个忙。站在被害者附近，我想重现当时的犯罪情景。”

　　“没问题。”伊斯卡走到试验台前，在由白线圈出的尸体位置之前站住，把自己想象成正在集中精神摆弄实验器具的教师，“这样就可以了？”

　　维尔朝他点了点头，右手模拟出一把匕首，缓缓接近正背对着自己的伊斯卡。“然后，被害者就这样发现了凶手，并转过身来面对他。”

　　伊斯卡依照维尔的意思也转过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好保持在凶手可以出刀刺中被害者的距离。

　　“但是被害者没有显得惊讶，甚至不知道凶手是来杀自己的。”维尔分析道，随后伸出右手，做着像是握着什么一样的手势刺向伊斯卡的腹部，“就这样，连续朝着被害者捅了几刀……”

　　“问题来了，被刺中腹腔的人不会立刻死亡，所以，为了确认被害者的状态，他应该是看着被害者倒地、直到她没了动静才离开的吧。”完成了一系列的情景重现，伊斯卡往旁边退了一步，低头凝视着陈尸的位置，脑中不断根据刚才的演示想象着案发现场。

　　实验室是个平时没人会来的地方，而且凶手在尸体旁边一直看着她停止挣扎，这期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不能保证没有别人会进来。“结果却真的没有人来，而且……实验室值班表上偏偏案发的那天没有排班，这大概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吧。”

　　维尔翻了翻摊在桌上的文件，带着橡胶手套翻阅纸张的感觉有点不太好受，不过在看到值班表的时候，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情了——不是案发当天没有人值班，而是那天放学后到社团活动结束之前的两小时之间没有人值班。他能如此自信地堂而皇之走进实验室，并且胸有成竹地迅速杀掉同样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被害者。能这样精确估算时间，利用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两个小时完成犯罪——

　　“对学校构造了如指掌并且熟知实验室开放时间……”

　　“还有熟悉被害者在校内每天的基本作息。”

　　两人面面相觑地同时说出了心中的推测，几秒后，伊斯卡率先打破了沉默，微笑着得出结论：“看来，嫌疑人范围应该确定了，那么维尔，你还认为凶手有可能是性虐待狂么？”

　　被问到的青年耸了耸肩，随即回答：“凶手的行凶时间短，而且刺杀动作非常干脆。”他走到伊斯卡身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最关键的是他对被害者的身体没有表现出留恋，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对被害者表达任何情感或者做些什么。这不符合性虐待狂的特征。抱歉，这次是我判断失误。那么，接下来的录像带调查就拜托你了。”

　　“嘿，你不会真的想让我独自面对那个‘魔鬼’吧？”

　　“有什么问题么？我也有要做的工作。”维尔拍了拍伊斯卡的肩膀作为鼓励，“相关人员的询问记录也需要浏览一遍，我认为分头行事比较有效率。”坦白说，虽然在和伊斯卡搭档的这三个月里，自己几乎已经适应了他的生活，并且对他的实力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个看似神经大条的家伙其实在专业知识和临场应变方面相当出色。但，说不担心他是不可能的，这就像照顾的好好的宠物突然跑出家门不见踪影……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些过火，维尔叹了口气，嘱咐道，“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

　　“嗯。”开朗的青年笑得比室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于是，两人分别走向两个方向——维尔必须暂时离开学校，前往西区警局并且调出相关人员的口供记录，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将可疑的人再次带到审讯室重新询问；然而留在案发现场的伊斯卡现在的主要任务便是负责查看所有出现凶手身影的录像带——和那个他口中的“魔鬼警长”一起。

　　维尔来到距离学校两个街区距离的西区警局总部，对接待警员出示了证件后，他被带到了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摆放在监控室内的显示器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审讯室内的情况。

　　“现在刚好在对目击者录口供，请稍等，我去把之前记录的相关资料拿给你。”身着深蓝色警服的年轻的警员对他点头致意，随后便关上门离开了这间略显狭小且没有窗户的房间。

　　显示器自带音箱内不时传出目击者和警员交谈的声音。维尔一动不动盯着目击者在回答问题时的微表情和微动作，在伊斯卡的耳濡目染下，虽然他的专业方向并不是行为心理学，但多少也对这门令人好奇的学科有些了解。

　　“人类在说谎的时候，身体本能会产生一些化学物质，从而影响到他的动作。比如，某些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手指摩擦耳廓。”他清楚记得，伊斯卡这样对他说过，在某个很闲适的午后。

　　但是这个人似乎没有在说谎，他不时点个不停的脚和总在小幅度挥动的手可以看出——他在烦躁。维尔不难想象，案件明明已经过去两个星期却再次被叫到警局录口供。“只要是个人都会厌烦的吧。”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而且这个目击者的身材比照片上的凶手高大一些……”

　　“抱歉久等了，”那个年轻的警员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叠文件夹，“嘭”地往桌上放下的时候，维尔分明感受到了这叠东西的重量。

　　“辛苦了。”他起身向这位警员道谢，并目送他出门。

　　好吧，现在要从谁开始呢？金发的青年将眼前这6份记录分别平摊在桌上，大致看了一下封面和前几页，一份档案吸引了他的眼光——艾瑞克霍森，被害者是他的论文指导教师，他的询问档案上清楚地记录着“询问时反应慌张，呼吸急促，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最重要的一点是——

　　“已通过测谎。”

　　默默地合上了霍森的询问记录，维尔继续翻看其他人的档案。其余一共有5人，分别是看管实验室钥匙的值班人员、定期清扫实验室的校工、被害者的助教以及两名曾经和被害者有过冲突的人。这两个人分别是曾经指责被害者论文抄袭的教授，以及被害者的前夫。依照刚才他和伊斯卡推测出的行凶的几个条件，交叉筛选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同时符合两个以上的条件。

　　“虽然对实验室开放时间了如指掌，但值班人员和校工记录良好并且没有杀人动机，助教，尸体的发现者……”维尔看完了所有人的口供，算是能体会警长的心情了——有动机的嫌疑人却不具备犯罪条件，有途径钻时间空子的人反而没有杀人动机，“所有才会陷入死胡同么？”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却让他格外在意——既没有犯罪动机，也不具备接近实验室的一切条件，明明通过了测谎却形迹可疑。看上去虽然是个死胡同，可说不定尽头会有新的突破口，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一定能找到的。思前想后，他果断从桌上的6份档案中拿起了霍森的。

　　“你又要多一份工作了，我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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