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的坑

　　自从这女人过门，赵楚的日子便被震惊和无奈充斥着。更甚者，他在内心深处会时不时浮现这女人的娇俏模样。她总不似个大家千金，也不是小家气气的闺女，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灵动，笑语嫣然。

　　见她拂袖离去，他忍着下腹的痛，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赵府出事，你甩甩衣袖便去休息吗？”
　　宋宋想了一会儿，道：“不然哩？”就算她把那大刀挥的泼墨似的，也没必要为那白莲花挺身而出吧？——这大半夜气势汹汹地来的人，自然是去了烟雨楼寻人不见的某贵客。

　　赵楚一时语塞，艰难地道：“莲儿受了伤，不能出来。”
　　而且老太太常年独居佛堂，那里清幽，不是赵府着火了，是没人会去打扰老太太的。赵老爷子去了北方，至今未回。这里当家的便是赵楚和宋宋两夫妇。

　　宋宋自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心下还尚存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豪气。赵家的人只道她小时被送去乡下寄养，却是无人知道她在九泽山学了十三年的功夫。赵楚此番深情款款地看着宋宋，让她都要错觉方才和他掀翻红浪的人是她自己。

　　“赵家小子，是你抢了小爷的暖床女人嘛？”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闯进了院子。待他出了暗处，月光下，见到的却是一张极为年轻稚嫩的脸！他腰间系着长剑，见到两人的时候，拔出剑，指向赵楚。

　　“你莫伤害她！”赵楚将宋宋护在身后，在那男子打量的目光下，宋宋轻声嗤笑。

　　“小爷怎么会伤害她呢？我疼她都来不及！”他笑看宋宋，“不愧是烟雨楼的第一花魁，便是眉宇间都有一种和寻常女子不同的气质。你跟着这个病秧子有甚好处？不定哪一日他便翘了辫子。小爷今日可是为你闯了民宅，难道你没一丝一毫感动吗？”

　　宋宋冷声对赵楚笑道：“姑娘我身世清白，还请赵少爷你莫将我和那妓子相提并论！至于你要的女人，此刻正在这男人的床上躺着！”话毕，宋宋拂袖便走。

　　一柄长剑从宋宋身边飞将过去，稳稳插入一边的红木柱子。
　　那男人，不，那少年纵马到她的面前，笑道：“怎么办？我现在看上你了。”

　　宋宋瞥了他一眼，道：“不怎么办。姑娘我困了，请公子莫挡着我的去路。”
　　少年哈哈大笑，似乎心情很是愉悦：“从来没人会拒绝我的请求，尤其是女人。”

　　“是吗？凡事总有第一回。”

　　少年勾起唇角，目光刹那冷却。他年纪轻轻，却不知是何方神圣。语气狂妄嚣张，不是普通人就对了。难得的，赵楚袖子下的手一紧——衙门的人很快就来，只是这个神秘的少年是谁？若是他身份确实矜贵……
　　就算再讨厌这女子，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这时，少年取将出长剑，表情森冷地将剑抵在宋宋的脖子上，道：“女人太烈了，便过犹不及。”

　　“公子过奖，不过我早就嫁入了赵家，公子是要强抢民妇吗？”挑眉一问。少年略带惊讶地扫了一眼赵楚，有趣的很啊，为了一个妓子，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出卖？

　　“你的相公似乎并不喜欢你。我如此这般调戏，他却毫无反应，你还是乖乖跟着我走吧。”
　　宋宋懒懒地看了一眼两个男人，不再废话，双指夹着剑身，轻松地避开锋芒。
　　身后的少年怒喝一声“大胆”，剑锋走势，朝着宋宋刺去！人命在这些王孙中本就是轻贱的，赵楚在震骇的同时，还散过一丝庆幸——幸而出现在少年面前的不是白莲。

　　接下来的场面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却道此时此刻，少年的随从早早就进入了院子外围守着，赵家的一众家丁也拿着武器戒备地看着那群随从。只见女子灵巧地一个转身，眨眼功夫，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四两拨千斤将那长剑挡开，沉声道：“小子，你够了！”

　　树枝敲击在少年的手背上，少年吃疼地松开了手，只听到长剑在树枝上咻咻转圈的声音，最后那长剑被宋宋一挥，竟送入了树干，穿透了一棵大树，剑柄直抵树躯。众人看傻了眼，尤其是那少年。
　　“你是什么人？”

　　宋宋瞧了赵楚一眼，果然此人害怕的紧，她对着少年勾唇一笑：“公子，你莫和我提身份，今日如有让公子失了面子，得罪公子之处，咱们江湖之事江湖了！”一句话，将赵家的责任撇的清清的。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道：“好，来日相见，我定不和你讲所谓的身份！”

　　那少年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宋宋离开。最后取剑纵马而去。
　　赵楚愣愣地看着那被长剑刺透的树干，直到白莲柔弱地叫了一句“楚”，他才回神，将那女子抱入怀里。
　　少年离开的时候正巧遇上衙门的军队，领头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少年在他耳边不知是说了什么，等赵楚出门相迎的时候，只见那中年男人正用手帕擦拭自己额前的冷汗，目光惊疑不定。
　　“赵少爷，你是从哪儿招惹的这号人物？”

　　赵楚有些惊讶，这男子他认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朝中大官有身份之人他大多认得，不免问道：“邢捕头也不认识此人吗？”

　　“不认识……”邢捕头尚疑惑地看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总之莫去招惹便是。”

　　是夜，赵楚安抚受惊的白莲睡去后，便去了主院的后方。
　　当时被那少年如此侮辱，他何尝不觉得失了面子？那女人离开时，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当赵楚寻至后院，却见到月下一个女子舞动大刀，难得握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大刀还能显得身姿清丽，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本以为她不过是个乡下村姑，却不想她原是使刀的好手，连那嚣张的少年也败在她的手中。
　　眉头皱了皱，他感到脖子上一凉，那大刀刀锋已然抵着他的咽喉。她却噙着一丝淡淡的嘲笑：“刀剑无眼，赵少爷当心了。”

　　“今日之事，是我错了。然而你既然会武，为何不早些说明？须知莲儿她不过是个弱智女流。”

　　宋宋收回了大刀，反握身后，背对着赵楚。

　　“只怕事先赵少爷也不知我会武吧？在彼时赵少爷的眼底，我何尝不是个女流之辈？赵少爷，你可想过，今日之事会给我的将来带来无尽的后患？”她顿了一会儿，“又或者，赵少爷这是刻意的报复？若然果真如此，赵少爷大可以给宋宋一封休书，我宋宋保证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从此你我阳光道独木桥各走各的！”

　　赵楚呼吸一窒，心里道，今日之事果真是伤了宋宋。想起那日初见，她明媚的笑容和今日进退自如的处事，心里有一丝淡淡的纠结。叹息道：“宋姑娘……你嫁入我赵家，整个云泽的人都是晓得的。若我休了你，你将来如何能寻个好夫家？这等禽兽之事，我绝不会去做的。”

　　“是吗？赵少爷觉得只有休妻才是禽兽之事？”宋宋冷声道，迈开步子离开，“我要休息了，赵少爷自便。”

　　宋宋是个直性子，凡是说了骂了就过去了。一夜没心没肺睡的可好，而赵楚当夜却是辗转反侧，如何都不能入睡。白莲一心要攀上赵楚这根高枝，如今攀上了，也是一夜难免——兴奋的。况且那赵少夫人也是空有个名分的千金贵妇，想她白莲自如周转于那么多男人间，早就练了一身的“好功夫”。
　　直到凌晨时分，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眼，便听到身边的男人蹙眉喃喃道：宋宋……宋宋吗？我不会休你……

　　冷冷地用手抚上他的眉目，想世间男儿多薄幸，她白莲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手段用尽，她不求任何一个男人的白头偕老，她只要繁华谢后，衣食不愁。而那挡着她的路的人，她都会毫不留情地一一除去，想到这里，她扬起了冷艳的笑容。

　　这一日，老太太刚刚念完佛，天色还未全亮，便听丫鬟来报，道是昨日刚刚进门的小妾来问安的。老太太摆了态，让白莲愣是等了个把时辰，才得以入门。
　　她穿着清丽，老太太只扫了一眼，心下却是肯定的。本以为这些个青楼妓子入了门是改不去那一身妖娆的，如今看来，似乎比那八抬大轿过门的媳妇儿还要合格些。
　　“奴婢白莲问老祖宗的安。”她将那些大家闺秀该会的礼学了个遍，处处谨慎，楚楚动人，老太太的脸色缓了不止一分两分。

　　宋宋睡到了日上三竿自然醒，那厢白莲已经在老太太的跟前承欢了两个多时辰，她素知老太太喜念佛，便读了一大堆的佛经，和老太太聊的甚好。临走前又塞了一锭银子到那老太太贴身丫鬟的手中。一番玲珑手段可见一斑。

　　“喜儿，昨夜听闻有人到府里闹事了？”老太太念着经，拿捏着佛珠。

　　叫喜儿的丫鬟恭敬地回道：“确实如此。少爷为了免老祖宗受惊就不曾打扰。听说……”

　　“恩？”老太太睁开眼，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喜儿。

　　喜儿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道：“老祖宗，喜儿不敢说。”

　　“说！唧唧歪歪的成何体统？”

　　“那……那闯府的是个男人，年约二十，围观的家丁众多，听说那男人多番出言调戏少奶奶。最后还和少奶奶动了手，少奶奶似乎是个习武的，用一根树枝就将那男人的剑甩了出去。”

　　宋宋睡到晌午时分，起身用过午膳，又练了会儿大刀，直到夜幕降临时分，才穿上一身的黑衣，飞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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