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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登公司的大老板超级爱开会,上行下效之下,公司内部固然小会不计其数以外,总部每周都会有一次超长的工作会议,大老板亲自主导,汇集各子公司的中层以上员工全体参与。好在几个分公司都在同一幢写字楼办公,召集起来也不困难。对于老板此项爱好,工作本就忙碌不堪的中层管理者多颇有怨言。林以宁就曾对王子登抱怨过,说这会议主要也是几个分公司小老板们的战场,大老板就叫他们几个人开会不就得了,有什么真正相关的新精神,分公司内部反正还是要再开小会贯彻,这样时效不是高很多?
王子登和林以宁年龄相仿,俩人一齐进公司,一齐升职,在明显可能存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却一直能保持着纯洁的友谊,无话不谈。她分析给林以宁听:“现在公司有什么大事?公司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分公司业务都稳定上轨道,要再有突飞猛进却也不容易。大老板辛苦了几十年创下这番江山,如今年纪也大了,还不能娱乐一下自己?开会要是人不多会不长,斗争不激烈,主持的人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还有什么趣味?至于工作时效,你那点事,在你眼里大如天,在大老板眼里算得了什么?何况,耽误的工作,开完会你敢不加班补回来?”
“再说,分公司这几个老板哪个是省油的灯?大老板哪里会放心只听见他们的声音,找人私下汇报一是会伤他们的心,也容易偏听偏信,索性形成制度,事事挑开了在大会上讨论。这样不但是小老板们,包括这些中层,谁什么态度、谁站谁的队都一目了然,也加强了大老板在中层里的影响力,方便大老板建立第二梯队。不信下次开会你留神看,大老板每说一句话,对谁说,怎么说,都非常有技巧;而小老板们和那些功力比较深厚的中层们的表现,也非常有意思。”
“这么有娱乐性的大戏,由大牌们每周免费演给你看,你还有什么可报怨的?”
林以宁听得如梦初醒,咋舌不已。随后又不解地问:“你看得这么清楚,大老板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了,为什么从没见你在会议上有什么表现?”
子登嘻嘻一笑:“看戏好玩,演戏就未必了。不到那个层次,一定要硬挤上去,姿势非常难看。这种戏码不是我那杯茶。我倒宁愿多花点傻力气,多做点实事。”
从此,林以宁开会时也带上耳朵睁大眼睛学看戏,渐渐也能看出些门道来。不过今天的戏码一般,林以宁只好另找乐子,眼睛便去吃吃新来帅哥的冰激凌。
“啧啧,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同开一个会,自己头昏目干,人家怎么就开得满面春色,口角含笑的?”顺着帅哥脉脉如述的视线看过去,林以宁先惊后喜,原来让帅哥看得发呆的却正是自己的死党老好王子登。而王子登则低着头,右手执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以林以宁和王子登多年亲密合作并肩战斗的经验,看看王子登的笔势,林以宁就可以断定她必是在画她那副小桥流水昏鸦图。只可恨她低着头,一点看不见表情。
林以宁八卦之心已起,恨不得立刻拉了王子登到一旁盘问个清楚。豪华舒适的会议椅上马上像长了十颗八颗钉子,心里也好似有一万个小爪子在挠啊挠的,这戏哪里还看得下去,只盼快快散场。
好容易挨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林以宁抓了王子登飞速回到王子登的办公室,关上门,完全露出八婆本色,单刀直入:“老实交待,你和柏舟之间有什么名堂?”
王子登啐她:“胡说什么呢,我和他能有什么?”却觉脸孔越来越烫,办公室里灯光明亮,这次再无法遁形。
林以宁贼兮兮地笑:“还不承认?瞧你那小脸,都红到耳朵根子去了。柏舟不错啊,又是单身。今天开会的时候,他看着你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真没什么才怪,我才不信,快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又胡说,让别人听见不要笑死。”子登急忙打断以宁的聒噪,瞪了她一眼,透过窗子看看外边的大办公室,幸而外面的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
“就算现在你们没什么,完全可以发展发展嘛……”林以宁一颗八卦心尤自不甘。
子登不再理会这无聊人,整理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物品,准备下班。然而手里的东西却似乎总不知放哪里好,她又抬起头来,看着林以宁,有些犹豫地问道:“以宁,你觉不觉得柏舟哪里有点像江川?”
“江川?你不问我是没看出来。”林以宁低头想了一会儿,微皱着眉又道:“我还是不觉得。他们两个不是一个类型,样貌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只怕还是你的心魔。子登,江川走了都已经三年了,你不能总这样子,该放下就要放下了。”
“真得不像吗?唉……”子登眉目间尽是惘然。
林以宁恻然,昧着良心安慰她道:“你看着像就是像呗,过了这么久了,我都记不清江川长什么样子了。像江川不是更好,你就拿他当江川办了不就结了,两全其美。”
王子登不理会她牵强的调笑,低低的声音道:“以前我经常梦到江川,他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就好像还天天在一起一样。可自从柏舟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梦见过他了。我觉得柏舟做事的姿态和说话时的神情都很像江川,尤其是大笑的时候。有时候看着他,我就有点犯糊涂,……,真得不像吗?唉,我怕有一天,我也会把江川的样子给忘了呢。”
“怎么可能,你当是古代啊,一副肖像画可以对应八分之一人群?那么多照片放在那儿,你想忘记还不容易呢。”林以宁只好插科打诨,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哄得老友开心,忽听得几声轻轻的敲门声音,她马上跳起来去开门。
门开处却吓了以宁一跳,原来正是柏帅哥的一张笑脸。这正是背后千万别说人,说谁谁到啊。柏帅哥温文而雅地微笑着说:“我看大家都走了,只有你们这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是不是一起走,反正顺路,我还可以送送你们。”
林以宁心里暗道:“客气哩,什么你们嘛,我住哪儿您家知道么?分明指是王子登一个。”但这份客气既然有好处,当然要照单全收才是:“好啊,好啊,一起走,我们这就收拾好了。”说完就窜回自己的办公室去,转眼就穿好外衣,拎着手袋回来。笑吟吟地和柏舟一起等着王子登。
子登再要婉拒也已经来不及,只好和他们一起走了出来。在等待柏舟取车过来的时候,林以宁悄悄地对子登说:“我说他对你有好感吧,你看他对你多么殷勤。柏舟真得不错啊,你要把握好机会呀!”
林以宁住在另一个方向,而柏舟和子登的住所相近,所以他们便先送林以宁回家。然而上车不久,林以宁便以肚子饿而回家已没饭吃为名,要求柏舟请吃饭。柏舟慨然应承,王子登反对无效,三个人又调头一起杀向望江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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