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想要摆脱
“道林!道林!道林———!”
铁制门栏隔开了两个世界,这边是地狱,火焰在燃烧;那边是人间,爱人在呼唤。
艾米丽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拉不回道林的决心,不是他的爱没有力量,而这是心与心的较量,他要摆脱欲望的恶魔,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干,会发生什么事呢?
道林相信艾米丽是爱他的,但是他不知道当艾米丽知道事情的原委,看到他的真面目后是不是还会继续爱他?应该是不会的。没有女人会爱一个丑陋卑鄙的灵魂,她们是花儿和露珠的宠儿,喜欢芬芳与香馥的美好的东西。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忽大忽小,一夜都没有断过,道林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夜不曾合眼,从他的角度望出去,只能看见灰蒙蒙的黑色的天空和阴云,雾气在早上笼罩了整个伦敦,气温下降到非得让人穿上里衬带毛的厚呢子大衣不可。
黑暗中,道林疲惫的半阖着眼睛,他的正上方是那幅画像,画像中人物美丽的脸庞不带一丝瑕疵。道林觉得那双深色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他,那不单单是一幅画像,那是魔鬼的祭品,心灵的写照,拥有灵魂的另一种生物。
他的头脑很乱,自从回到这个时间,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他一遍遍的回想那天在巴兹尔画室的场景,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气氛有点诡异,话题围绕着青春与美丽展开,然后转到巫术上,但是当时既没有处女的鲜血,也没有婴儿皮肤做的书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以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是他很怕深入地想下去,他希望自己活在糊涂的各种诱惑中,那种堕落的生活像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一样吸引着他,每当想到一个槛上,他都自己让自己停止继续想下去。
现在,他想要摆脱,想要重新回到上帝的怀抱里,所以他要出去这种巫术,巫术,应该是巫术吧?
.
那天,夜晚,大概八点钟,伦敦的上层人士很少在七点钟之前吃晚饭,就像他们总是在中午之后起床一样,优渥的生活让他们不必像下层人士那样起早贪黑为生活而忙碌,他们是一群占据着蜂窝里最甜蜜香甜成果的母蜂,每天都生活的慵懒而富有。
亨利用他一贯的腔调说自己不会像画像那样永远保持不变,实为一大遗憾,而巴兹尔则持相反的意见,认为有些事物因为短暂而珍贵,
然后呢?然后自己干了什么?
道林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他需要想起来,想起来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胡说。”道林听到自己说。“因为神的残忍与可恨,让我们枯萎并且伤痕累累,我应该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魔鬼。”
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魔鬼……就像浮士德那样……
亨利问:“让你永葆青春?很公平的交易。”
巴兹尔似乎被这种谈话搞得厌烦,且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建议他们应该去喝一杯金酒放松一下。
然后,亨利提到了巫术,拿起桌子上掉落的鲜红色的玫瑰花瓣,放在点燃的白蜡烛上烧着了。
“道林不会真的想要交换灵魂的,你会吗?道林。”亨利当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你会吗?”
被画像完全吸引住了的道林慢慢的回过头来,暖色的光线下,自己却莫名地感到寒冷。
“会的。”
.
就是那个吧?就是那个词让自己无意间与魔鬼签下了契约,上帝啊!我多么希望重新做你忠实的子民……
“格雷少爷?”
清晨来到,雨声渐停,维克多像平时一样起床,准备安排打扫的女佣收拾房子,却意外的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道林,对方似乎一整晚都呆在那里。
道林动动僵住了的眼珠,视线落在自己的仆人身上。“是……维克多啊……”
“您是否需要回卧室休息?格雷少爷。”维克多更深的弯下腰问道。
“唔……维克多……”道林的嘴唇开合着,突然问出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是否见过我的母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维克多。”
从一个孩子的教养可以看出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反过来,但看母亲,就能推测出她的孩子将要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母亲对于孩子,与父亲对于孩子有着同样重要的作用,也有人认为,在某些时候,母亲对孩子所起的作用比父亲所起的作用还要大。
道林的父亲感染伤寒病死,随后母亲因为难产而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道林童年不幸的来源。关于父母的事情,从他外祖父抽打在他身上的拐杖和针对他的谩骂中,道林知道一点——母亲爱上一个贫穷的画师,然后两人私奔了,这段没有祝福的婚姻也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维克多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你的母亲玛格丽特•德福洛小姐,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美丽天真又浪漫的少女,如同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晶莹无暇,许多贵族子弟都爱着她,但是她却选择了一个画师。”
“是吗?”
的确是天真啊!只有不韵世事艰难的贵族小姐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你的外祖父是他们的事情十分的愤怒,一直都不肯原谅她。”
道林在八岁的时候被外祖父送到了乡下的小庄园里,一直到外祖父死,因为要继承遗产的原因来到了伦敦。
乡下的日子是幽静又悠闲的,清新的空气,美丽的花儿,仿佛无边无际的草丛和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是那里的特产。
那里的日子很孤独,因为周围只有道林一个孩子,白天的时候要上家庭教师排的满满的课程。傍晚,道林都会拿一本破旧古老的小书坐在庄园东南角那棵老树下,看夕阳落下,月亮升起。有时候他也会任性的非要跟着厨娘到附近的小村子里去奶农那里拿新鲜的牛奶,和那些奶农们的孩子玩耍。对于那些人来说,道林是个虽然和他们的身份地位有差别的小少爷,但同时也是一个让人喜欢的漂亮小孩。
记得上一世,自己来到伦敦后,庄园里的仆人们包括厨娘就全都被辞退了,两个月后,乡下庄园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马房那一块倒塌,压死了看房子的管家,从那以后那里就荒废了。
我怎么就没想过会去那里呢?道林扣心自问。被伦敦的繁华迷失了双目,丢失了自我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再回到乡下去过那种清冷的日子。
“我想回德福洛庄园,明天你找一些人将那里重新装修一遍。”道林突然说道。
他的思维实在是跑得够快,刚才还在询问他母亲的事,下一刻却要说回乡下的庄园,让维克多跟不上,但是仆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问主人要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干,他们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了。
“是的,格雷少爷。”
现在维克多还得叫道林“少爷”,等过两个月道林成年之后,就要改口叫“老爷”了。
“那幅画像。”道林坐起来,一夜未睡让他头晕脑胀,他抚着额头闭闭眼睛,等这一阵眩晕过去。“画像也送到德福洛庄园,不要留在这里。”
维克多担忧的看着道林。“你是否应该去休息,这些事情我会办好的。”
道林同意他的提议,最后想道:我还得去跟老斯彭德勋爵说一声,就算他不准许,我也要回去。
斯彭德勋爵是塞尔勋爵的侄子,而塞尔勋爵则是道林母亲的外祖父,塞尔勋爵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克索•德福洛——也就是道林的外祖父。
有句俚语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相反,丈母爷看女婿越看越恨。
塞尔勋爵一点都不喜欢克索•德福洛,就像克索•德福洛一点也不喜欢自己那个穷画师女婿一样。在塞尔勋爵的女儿死后,他也到了天命之际时,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他的外孙女——也就是道林的母亲玛格丽特•德福洛。现在,不管是曾外祖父还是外祖父,这所有的财产都到了道林的手里,道林就算挥霍一世也花不完的财产,这也难怪他上一世会那么容易堕落了。
斯彭德勋爵因为没有得到塞尔家族一分钱的财产而对道林的母亲有很大的意见,在法律上,他是道林的监护人,但是他很少关心过道林,因为道林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了,看到他就想起塞尔家族一分钱都没到手的遗产。因此,他只不过是顶了个法律的名义却没有行使过监护人的义务。
道林扶着维克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准备把这一天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实在是头痛死了。
门廊的铃声响起来,道林让维克多全看有什么事,自己则慢腾腾的向楼上走去。
“格雷少爷。”维克多走过来,对正在楼梯中间的道林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信。“是亨利勋爵。”
道林皱眉,接过信来,撕开黑色的蜡印。
亨利在信上,邀请道林参加他姑妈阿加莎的慈善晚宴,时间定于晚上七点。
“阿加莎姑妈希望,若是可以赏光弹凑一曲,将不胜感激。”亨利在信的结尾写道。
慈善晚宴?亨利曾经说过像道林这样漂亮的小伙子不应该投身到慈善事业中,并且用他那套理论说得天花乱坠,道林也曾经听从过,从而与“慈善”这一类的事情背道而驰。
自从上一次画像参观日分手后,亨利一直没有联系道林,只有巴兹尔曾经邀请道林去他的画室,都被道林拒绝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来理清他究竟该怎么对待这两个朋友。
“下午六点钟叫醒我。”最后,道林对维克多说道,转身上了楼上的卧室。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