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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律法无用又当如何
公孙先生在客房里替两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忙活了大半夜才将他们的伤口全部处置妥善,两个孩子喝了宁神汤药终于放松了神经睡了过去。包大人吩咐众人回屋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便要立刻升堂问案。
到了第二日,包拯上朝归府就立刻开了堂,堂上只见包龙图面容威严,头顶上“公正严明”的金字牌匾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包拯身边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俊秀挺拔、相得益彰。白玉堂是上朝堂见君王也决不着官服的主儿,一身白衣飘逸潇洒目光高傲冷洌,叫仁宗头痛不已最后说了句“就随了白护卫的意吧”自此再无人多言。展昭一身红色官服立于另一侧,红衣在身虽不比平日的蓝色来得自由洒脱、温润悠然却也另有一番英气逼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再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各站于左右两列衙役首位,神情严肃,身形坚定,将整个公堂衬的越发的庄严肃穆。公堂右上一席几案后公孙先生气定神闲,案上文房四宝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包拯一声令下升堂问案了。
只听包大人一声“带原告二人上堂”两个少年便随一小衙役上了堂跪于众人面前。两人一抬头堂上众人具是一惊,阼日将两人带回开封府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这两个少年一身是伤,形容憔悴根本无法看清面容。而今日堂上他们身穿昨夜公孙先生准备好的新衣衫,又饱饱的睡了一觉,一番梳洗后上得堂来看在众人眼里竟是两个清秀异常的少年。虽为少年却堪比绝色红颜,少年的独特青涩气质又比女子来得更为惑人。
“啊!男孩子怎么比小姑娘长的还漂亮?”白玉堂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开口疑问,一点都不记得现在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开封大堂之上的四品护卫。更是毫无自觉自己的长相根本就没有立场发此一问,而公堂上的众人则心中共同一叹“白玉堂啊,白玉堂,这里的所有人里你可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啊!”
包拯正神色假装未听到身边白玉堂的话,惊堂木一拍,循惯例开始问话审案。
“堂下所跪何人?”
“包大人可还记得苏州柳庆元?”较年长的孩子开口反问,神色中满是坚定,仿佛确定包拯不可能忘记一般。
“柳生乃是我的门生,去年国试之中虽未列入三甲却也是两榜及第位列第一的进士。此人生性耿直,将来断是一个好官,正巧苏州府府尹告老还乡。皇上念他祖籍苏州应是了解当地民情,自是最好的选择就下了旨给他封了官职。可惜谁知天降横祸,竟在回苏州的途中遭遇贼人抢劫,一家四口无一幸免。”包拯说到这个苏州柳生不禁痛心,惋惜不已,一时间连这大半年前的案子也一并说了出来。心中感慨却有疑问不知这少年为何做此问。
“大人错了,柳庆元并非丧命于山贼的刀下,一家四口也并未死绝。我们便是柳家的一双儿郎,柳丹青和柳浮云。”少年朗生言罢拉着身边的弟弟又是深深的一拜。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是了,是了,当日柳生与我说道膝下有一对儿郎之时就吟着这一句。”念及当日包大人又是动容,好好一个志向高洁的人竟就这样去了。他既是怨死,我这个恩师却毫无所觉,包拯还有何颜面被称作青天。
“大人莫要自责,这原不是你的责任,是那石青云多年都以假象欺骗世人,旁人又哪里知道他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衣冠禽兽。”想到那人少年的声音里满是愤恨,一张漂亮的脸上带了恨不得亲手斩杀此人的表情,身边的另一个少年也是一脸悲愤,眼里还隐隐有着水光闪动。
“好孩子快快将案情说来,本府查明后自会给你们个公道。”包拯相信这两个少年并未说谎,但这石驸马外表的确是善良温厚,处理国事又相当妥帖。平日里从未有什么关于他的闲言碎语,自己虽与他不曾有过交往,却也未曾将其列入奸恶之列。
“有张敏叔曾言花有十二客,牡丹贵客,梅花清客,菊花寿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兰花幽客,莲花静客,茶靡雅客,桂花仙客,蔷薇野客,茉莉远客,芍药近客。石青云此人生性爱花成痴,思花成狂,自五年前听得张先生此说就对这十二客花生了偏执念头。他于开封城外西郊荒凉之地造了座富丽堂皇的别院,称为花间居。并开始在天下间搜寻有那客花神韵之人,一旦得寻便不择手段带回花间居,绝不允许反抗。”少年的声音到了这里有些哽咽,一时间竟无法再往下说,仿佛接下来将要道出的言语是能将人生吞活剥的猛兽。
“是否半年前他看中了你们的母亲,并假造了山贼匪人杀人的假象。”看那少年可怜的样子包拯心里不忍,但既然开了堂问了案就一定要查明真相,而且越快越好。他们无法开口就只好让自己来问了,点头摇头的话应该就不会太难为这两个孩子了。包大人的心里这样打算,但是他却实难预料,这案子竟不是他所能考虑的范围之中的,并非柳家兄弟用简单的对或是就能说的清楚的。
只见柳丹青将开始微微颤抖的弟弟轻轻搂在怀里,再抬头脸上血色尽退,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口继续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向下禀告,语调凄凉声音更是好似带着血腥的干涩嘶哑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石青云他性喜男色,所以他是断断不会收藏女子的。虽然平日里都被逼迫身着女装,但花间居里他自傲不已的收藏品——十二客花的确都是如假包换的男子。而丹青就正好是那六月的夏莲,弟弟浮云便是八月丹桂,我们是他完成收藏的最后两个部分,那个人花费五年丧尽天良终于是完成了。为了瞒天过海我们的家人就要被毫无痕迹的消除,单若需要灭口的人中如有双十年龄之下容貌佼好的女子便会留下性命,只毒哑她们留在府中做婢子。一来可以不用再雇别的丫鬟,二来也是威胁我们的最佳法宝。至于家中其余人就会被尽数灭口,再造成普通抢劫或天灾的假象,让官府无从怀疑就可早早结案。而其中有两件大人也应该听说过,太原名门李家一夜二十二口灭门以及前杭州知府王大人家中燃起无名火祖孙三代八口惨死。那李家的小少爷现在就是花间居中的佳客瑞香,王大人唯一的孙子就是牡丹贵客,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哥,这次也是他出的主意我们才能逃出来……”说到这里柳丹青早已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了,小小的年纪却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叫人心疼不已。
堂上一时间无人发出声音,只有两个少年的抽泣声在一片惨淡的空气了清楚的回荡,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口,仿佛要窒息的力度。象是为了要驱散这另人不快的感觉,白玉堂忍不住的走到两个少年身边,一手一个拥进怀里,用手在少年的后背一下下的轻轻拍着。嘴里仿佛呢喃般的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是开封府,包大人和我们一定会把那个大混蛋抓住,一刀铡了他。所以不要哭了,男孩子一直哭会长不大的。”回应着他的温柔语调,两个少年渐渐的平息了抽泣。抽身站起,把面前的两个肿了眼睛小家伙也拉起来,送到公孙先生面前让他带下去好好歇息。
包拯待少年们回了内堂便向展昭和白玉堂吩咐道:“总之,先去那花间居看看吧,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我们现在就去了!”平时最会偷懒的老鼠现在却分外积极,包拯和展昭明白他嫉恶如仇脾气,知道他容不得一丝不平之事。更何况这次石驸马如此的丧尽天良,只怕现在白玉堂最想做的就是冲到驸马府,直接给那人一剑送他归西。
展昭换了件便服就与白玉堂出了开封府向城外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的问着身边的白衣人:“玉堂刚才堂上还好有你,我们都反映不过来了。”其实展昭想问的是这人怎么会如此温柔,刚才分明是一个自己从不知道的白玉堂。不过他不是傻瓜,绝对不会因为刚才公堂之上白老鼠难得的温柔就以为那人是温良之辈。他很清楚如果把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来的话,估计今天就不用去查案了,白玉堂不跟自己杀个天昏地暗就怪了。所以好奇心要好好的压抑着,再用不会惹毛小老鼠的话旁敲侧击的想办法找到答案。
白玉堂显然是不会知道身边的这只猫心里打着多少弯儿的算计他,因为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就象做梦。刚才在堂上听柳家兄弟叙述案情时他很愤怒,也更心疼。白玉堂一直都是性情中人而且还是心思细腻的那一种,所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年深深的绝望和悲哀,还有沉重的恨。十三岁和十五岁的少年,明明人生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被人夺走希望,他可以察觉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期望。他隐隐觉得他们只是背负五十六个人共同的仇恨而站在公堂之上,到了是青云得到应有的下场之后,他们唯一的人生目标也会消失。看着他们,更不得不诅咒这不平的世道,权贵们私底下的黑暗不计其数,可每次看到仍是愤恨不已。他锦毛鼠白玉堂的眼里容不下这些奸邪小人,真想直接提起画影杀他个干干净净。
他只是纯粹的感应到他们的悲伤,被那感同身受的无尽的悲哀压的透不过气来,所以非常自然的就安慰了他们,并没有想到别的什么。而现在展昭这一说倒是让他一楞,只是心里想到了就去做而已,并不是需要感谢的事情啊。猫儿这一说倒好象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叫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想看他们哭而已,哭的我心里烦的慌,就学小时侯娘亲哄我的样子安慰他们一下咯。白爷爷可看不得人家在我跟前哭个不停,吵死了。”该死,这帽就是故意找茬,干吗一下子笑的那么奸诈。
展昭笑是因为听到白玉堂这样的回答,真是嘴硬心软的白老鼠,但就是这种脾气最叫自己喜欢。他知道白玉堂有刚烈的性格和敏感的心思,这样的人容易受伤害,也非常容易被别人的心情影响。虽然白玉堂从来不表现出来,但展昭可以看见每当遇见这样天道不公的事情时,玉堂掩藏着的悲愤伤痛的心。展昭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就象小白老鼠容易感知别人一样,自己可以清楚的察觉他的情绪。所以他现在清楚的感到,白玉堂不仅想将石青云绳之于法,还想把柳家那两兄弟从黑暗里拉出来。
西郊并无豪华的大宅院进入眼中,展昭和白玉堂看到的是一片焦土,废墟之上尚有余温,这把火烧起时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半日。他们来晚了一步,真是警觉狡猾的对手,一发觉有人逃了出去就立刻行动了。本来是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但现在看来是无迹可寻了,如今只好靠那两个少年作为唯一的人证了。虽然有些单薄,不过只要有人证就有调查的理由,五年来的惨案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这一次却连包拯都算错了,那个人很狂妄、嚣张,石青云被展昭带进开封府大门开始就打破了本来应有的规律。这个人一扫平日里的温和形象,眼睛里是不容错看的满满邪恶的自信。他竟没有否认,他毫不顾忌的在开封众人面前承认柳家兄弟所指证的罪行。在所有人诧异之时,淡淡的颇有嘲笑意味的一句“你们能拿我如何?如果连人证都没有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展昭不信有人敢在开封府干什么杀人灭口的勾当,更何况现下白玉堂带着张龙、赵虎和一干衙役正守在两个少年身边。那么他只是在虚张声势,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调查的出什么,他对自己掩饰罪行的手段绝对自信吗?
“展大人在花间居除了烧焦的废墟,没找到一具尸体吧。”仍然悠闲又恶劣的语调,真是一点担心都没有的语气。
“的确没有。”他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可他们就在那里,被我关在那里,我的十个美丽的人偶娃娃和他们的一群忠心的哑巴丫头。是被活活烧死在那里的,我的东西即使毁了也不应该离开他们该呆的地方。所以,开封府后院的那两个让我有点生气啊。”石青云说这番话时眼神认真而残忍,有一点疯狂的味道,却不象是在胡言乱语。但展昭心里的疑问却无法解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出了所有人的急切和疑问,也没有等人问,石青云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我有一种苗疆蛊毒名为‘南柯’,服下的人在死了之后会化为血水然后瞬间烟消云散连一根头发都不会留下。而如果活着的话就要每七天服一次抑制毒发,如果没有服用的话就会活活的变成血水消失,只要是进了花间居的人都会被种上‘南柯’。不过,我很仁慈,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蛊毒,所以不会害怕的。”他的神情象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残忍。这个人不应该活着的,在场的人心里有相同的想法,但是开封府的公理绑住了他们的手脚。第一次,平日里作为教条的大宋律法让他们憎恨不已。
“圣旨到,接旨……”大内公公的声音尖刻的声音拉长的响起,是啊,展昭记得出驸马府时石青云让九公主进宫了。是去求旨吗?算得真是精准,没有确实的证据又面对皇命,没有能力阻止了吗?
“真是遗憾呢,不能在府中多坐坐。”假装遗憾的口吻,令人生厌的神态。展昭的心里现在除了对这个人的厌恶痛恨,还有对两个少年的担心。这个人如此的镇定,难道是因为柳家两兄弟的时日已到,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不用走。”冷冽的如同冰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和感情,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直到他们看到一片白影掠过,剑光若电,直刺石青云心口要害。
“你……竟然不要……自己的性命……做……这种事……不……可能……”睁大的眼睛里是不相信,他怎么会算错,开封府里的人怎么会不在乎律法。看着面前把剑从自己心口拔出的少年,面冷若冰,眼中射向自己的是冷冽的无温,一身白衣。他记起来了,他并非算错了,而是算漏了。三个月前才在开封任职的那个江湖人称心狠手辣,潇洒独断的锦毛鼠竟忘了算进这府里,大意了啊。石青云死前最后想的一件事是谁也不可能猜到的,因为他想的是“虽然这白玉堂不似花却似玉若冰,不过若早几年叫我遇上,倒能成为我府中收藏的珍品啊。”
看着鲜红的血珠从白玉堂的画影上滚落,展昭心乱如麻,杀害朝廷命官、当朝驸马,这是死罪啊。他想阻止他的,但刚才白玉堂出剑狠、准、快夹着滚滚杀气,根本来不及出手。展昭想用手中巨阕阻挡,却赶到一半已见画影没如石青云的左胸。展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世界全乱了,想到失去他,锥心刺骨。
白玉堂今天是不可能放石青云出开封府大门的,一直到刚才那两个少年还在叫着他白大哥,还在跟他玩耍,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开心了一下。好不容易让他们有了对光明和未来的期待,怎么可以一瞬间就化做烟尘。他受了惊的想要告诉包拯和猫儿,却正好听见了石青云问展昭没有尸体的事。“南柯”,好个“南柯”当真是浮生如梦,才有了一些幸福的暖意,顷刻,烟消云散。
恍惚间展昭听见大内公公特有的尖刻声音再次响起,竟是御林军、大内侍卫同行。天牢候审,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只搅得展昭本就乱了的世界更加翻天覆地。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淡然、镇定,没有对圣旨大发雷霆,平静的跟着御林军、大内侍卫去了天牢。展昭既震惊于他的顺从又不禁心里悲叹“玉堂啊玉堂,这是杀头的案子怎么会没事,你要展某如何是好。若是我心中不曾犹豫,先出手取了那人性命该多好。”
金华白府
“老头子试探你的第二条路呢。”
“他知道也没关系,自己道行不够算不到就搞这么桩不如流的小劫数,真是越发无能的老头。本就不是故意瞒他的,反正他知道无所谓,暂时不让玉儿身边的人知道就好。”
“不过这老头倒算为我们做了件好事啊。”
“是啊,至少有的人终于可以开始看清自己的心了。我倒真要谢谢他让我儿身边那小猫儿开了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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