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文集

作者: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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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用着自以为精英的面孔做着什么事情?



      我和家母的第一次香港之之旅,那是一场灾难。
      她用习惯性的尖利嗓音在专卖店里众人注目下叫着我的小名,她不肯排队上车一头越过鱼贯的人龙时的不自觉,她在香港庙街、女人街因为想想便宜便宜再便宜一点的讨价还价后被小贩奚落的后果,她在奢华商品与试用香水之间占得一点小便宜时的沾沾自喜,等等等等通通都让我觉得羞耻。
      就像小时候,我们会说,你老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和你讲了一样,与父母的沟通宣告破裂,这趟旅程变成了一种折磨,就像是两把坚韧的刀在一起互相砍伤着对方一样。
      可是,某一天,我听到了一句话,做学问,要沉下来。
      我的心念一动,沉下来?什么沉下来?心吗?
      然后,一个词闯进了我的神经——“浮躁”。
      很多事情,就这样开始让我进行了八年以来的第一次思考。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每一天,股票的上落、房价起浮,为了没有在半年前做下某件事我们懊悔半生,而事实上,其实我们常常不知道今天与明天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每一天,我们知道伊拉克有这样那样的仇杀、绑架,可是当我们满口专业用词的时候,其实有几个人真正弄清过每个词语的正式概念?
      我们花无数的金钱,上大学,读文凭,拿专业证书,买各种理财书籍;我们知道CD、古姿、卡地亚以及阿迪达斯,但是,知道这些,我们就是精英了吗?
      前几个月,一个大学的好友很诚恳的向我推荐了一个四天课程,同时要求结束时自备高级礼服参加毕业典礼,好友告诉我,她的同班同学都是出色的人,都是一群不是普通人的人,我当然觉得荣幸,我当时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这个邀请,因为这代表着一种新的思维新的理念,甚至还代表着一群新的朋友。
      我在每日瑜伽课的小息时,会对周围的无数同学感到无比骄傲,这个是DHL的深圳区总经理,那个是某某制片人,还有某某店的老板,甚至还有数名国际友人。
      我每一个周末都在计划,咦,该去桂林玩玩了,该去香港走走了,几时去黄山最合适啊?
      直到某一天,我的脚踝在繁重的忙碌中无意识的肿了起来,我回到深圳,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问自己,在家里,除了上网,看电视,你还能干什么?
      我的回答是,做家务,打扫卫生,做饭,买菜,看书,之后呢?
      没有了。除了这些事,我的一切生活都安排在家以外,家里给的不是生活,只是一个睡觉的休息地点,不同于外面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挑选的,很熟悉,很好控制,有安全感。
      这就是一个正常的生活模式吗?
      我最近拍拖了,男朋友和我很相似,都会做菜,都熟悉川粤杭各省菜系,都会包饺子炒青菜,甚至和我一样,能够五六本书看一天打发掉时间,能够站在书店两小时看完一本书籍。
      我和他,都是一个出色的知道专家。
      我当然爱他,当然愿意和他顺利的组织一个家。
      但是,我却在这一系列的生活中询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的生活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能沉下心来吗?我能不浮躁吗?
      没有答案,我的答案一片空白。
      在几个月前,好友推荐我上那个课程后,该培训课程的人员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帮助我们,所以有一个十五分钟左右的对话,那位小姐不断的分析我,要求我直面我的内心深处,询问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的希望与需求最终达到自己的目标?
      我因此反复拷问我自己,从那一天起,直到今天,这个拷问依然在我心底不断的进行。
      可是我的心灵却产生极为强大的防备心理,我对那个课程产生了怀疑,我对我自己更加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吗?
      整个问题走到最后,成了几个连续性的问题:
      1、我是一个精英吗?
      2、如果我是一个精英,就应该做瑜伽,就应该不断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工作素质吗?
      3、如果我是一个精英,就应该认识什么人?做什么事呢?
      4、这些应该认识什么,做什么事的概念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5、这些概念都是正确的吗?
      6、如果这些概念正确,那么我现在做到了多少?为什么没有继续?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疑惑呢?
      7、如果产生了疑惑,那么是不是这些概念这些做法根本就是错的呢?
      8、我真的是一个精英吗?
      9、什么是精英呢?
      10、什么条件才能达到精英?还有多少条件达到了,我才是一个精英呢?
      等等等等,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一条一条好好整理过这些问题,慢慢回答过这些问题。
      我继续在心里问自己,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精英人才吗?
      今天下午,我与一个具备一切精英外表的女性发生了一起小小的冲突,在经历了这一件十分让我纠缠痛苦的事的同时,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第一,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精英,就算不是精英,我也是一个具有精英素质的人。
      第二,虽然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精英,但归要到底我不是精英,因为现在的中国,根本没有这么多这么宽泛的一个精英概念,几乎就像是国学大师满天飞一样的精英并不是精英。
      第三,在我以自以为精英的眼光看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用自以为是精英的眼光看着我,我们互相在用对方做垫脚石,证明自己的精英地位。
      我这一年以来,反反复复,从远到近所想到的所有问题其实都在这一瞬间对我产生了震荡。
      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平凡人,可是却在为了一个美丽的众所周知的概念花费着无数的心血。
      从大专的文凭到外表的要求,从对母亲的素质到对家居的装修,从朋友的效到工作伙伴的选择,无不在潜意识里被我用一个精英的标准进行着隐性的评分。
      我一年以来的躁动与不安,正正是对自己的现状离那个美丽的标准越来越远的忧心仲仲,所以我在北京的时候才会只有在东方新天地才能找到安全的感觉;只有在深圳的公交车上才能找到生活的效率感;无视母亲多年以来的生活习惯而希望她在一段车程后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以期拥有更大的自我完美感;只有在无穷无尽的瑜伽、课程中提升自己的能力,渴望超越自己。
      以上种种不对吗?
      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说,通通正确。
      几乎整体社会都是在这一种标准来评定着别人,所以农民成了一个骂人的名词,所以开发、读研、出国、海归、投资、房地产、车市这一系列名词才会成为大家争相热捧的热点、难点。
      而我们自己呢?
      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的天份而读书,行动。
      我们,都在为了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精英而努力学习充实着自己。
      我们要有富有或是有能力的丈夫,我们要有明亮宽敞的住房,我们要自驾游,我们要暴走,我们要再深造,我们要认识更多更好的朋友,我们要有社会地位…………
      我要……,我要……,我要……
      如此多的大嘴饥渴的张开,向世界要着尊重,认同,财富,幸福……
      可是我们付出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时间,全□□动,民族主义,投资,博客,工厂,超女,应试教育,……
      我们在为世界贡献着生命,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精英大国,可是,这样做的我们就是精英了吗?
      我们燥动着,为奥斯卡,为诺贝尔,为风险投资,为比尔盖茨,为阿曼尼,为LV…………
      我们真的为自己做过什么吗?
      我们真的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当我们用自以为精英的面孔看着孩子、农民、打工妹、体力劳动者的时候,总有另一部份人也在用精英的面具注视着我们,嘿,伙计,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就是精英了吗?
      沉下来,沉下来,……………………
      我其实领悟的也许只是一点点表皮,我依然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才能不燥动难安。
      可是我轻轻问自己,你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当然不,明天,明天就会是新的一天,那时的我,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行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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