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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跟踪连翘的人很快有了传信,说是对方今晚邀请了兆世荣前去前去青冉楼,极有可能会在今晚下手上官听雨则吩咐下去,先别轻举妄动,只需先埋伏在埋伏在青冉楼,一切等到连翘出手之际,确定对方意欲何为之际,再听其令行事。
晚上青冉楼
上官听雨和尉迟凌天坐在青冉楼对过院子的窗边,下了帘子,从缝隙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青冉楼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梁令则早已潜入了青冉楼,此刻已身在连翘旁边的房间,从墙壁上的小孔打探着对方的动静。
此刻兆世荣尚未来,看连翘的模样应该是在兆世荣前来之前而梳妆打扮,这时她身上穿着一身桃粉色的抹胸长裙,正准备披上一旁的浅黄色绣花披绣,也就是那一刻,梁令注意到就在她的背部就很多道细小的浅色疤痕,连翘身为青冉楼的花魁,平日里也过着千金小姐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为何会在身上有着这么多细小的伤痕,如一个习以打斗的江湖女子?
因为心生了疑窦,所以梁令打量的越发仔细,这样观察下来倒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对方的手手掌之上竟有茧子,平日里连翘也不过是抚琴作画,若是当真有茧子也应该在指尖之处,何以会出现在手心,那应该是长年累月手握兵器锻炼所造成的,更为重要的是,在她的脖颈之处,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其脸上的肤色和脖颈处的肤色有略微的差异,难道是易容?
梁令一时也不知该下何决定,需知易容之术并非易事,偌大江湖之中懂得此术的也不过是屈指可数,于是赶紧召来十八护卫之一的疏影,吩咐他将此事立即通知上官听雨,生怕有所闪失。
上官听雨听闻此事,神色一愣,原本凑于唇边正欲饮的茶杯再次搁下,她的唇紧紧抿起洌然的弧度:“易容之术?偌大的江湖精通易容之术的寥寥可数,连同先前假扮见殊华以及我们身边的一个,我就不信区区一个昱城而已就会聚得三位个中好手,”说到这她偏头去看尉迟凌天,嘴角略微勾起些弧度问道:“眼下我们正面对一场两难的抉择,或满盘皆输无禄而返,或载以满钵欢喜而归,你做何抉择?”
尉迟凌天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如常态的说道:“最开始决定来昱城的时候我就说过,此行前来的一切事务由你做决策,我前来的目的只是照料好你,别再苛责自己的身体就够了,其余的我概不插手,更何况满盘皆输又如何,当初我等又何尝不是从一无所有开始拼搏努力到现在,就算不是这件小事,而是全部一无所有,我也还有时间,雄心,还可以花费数年的时间再打造出这番盛景,所以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你自己所想所愿去做,一切的后果有整个倚风听雨楼陪你一起承担。”
“我怕的就是你说这句话,我已经讨厌因为自己的事自己的抉择而连累别人,尤其是兄弟更是如此,无法原谅,不过好在这件无论是成功与否都还有再次下手的机会可以转圜,也不至于伤到倚风听雨楼的根基,不过你这句话倒是让我下定了决心,”上官听雨展以笑颜,浅浅一笑:“疏影,转告梁令,说乔装连翘之人极有可能就是他日假扮见殊华那人此人的身份应该是兆耀林的手下,在见府一事中,诈死而逃过一劫,没想到竟然再次潜到了兆世荣的身边,眼下她所图何事尚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是针对于兆家,所以我们此刻仍身处于暗处,安全无虞,他所需做的事就是隐藏身份静观其变,先探听出对方所欲何为,再随机应变,适当的时候不妨推波助澜一把,只需记得在最后设法揭露她的身份,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属下明白。”
疏影退下后不久,就看见兆世荣的身影出现在青冉楼前,上官听雨挑开了帘子,从楼上往下轻轻瞥了一眼,就又放下了帘子:“今日的兆世荣从神情来看似乎有几分浮躁,看来用惑心散成功的几率很高。”
果不其然,也就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兆世荣从青冉楼里出来,举止之间分明有了几分僵硬,眼神也不复先前的清明。
“看来......这事是成了。”
疏影很快又出现在上官听雨所在的房间:“启禀主子,对方要的竟是江南布防图!”尉迟凌天看了听雨一眼,只见她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下一刻已经恢复成那副不显山水的模样,不过随着兆世荣的离开,上官听雨又召来十八护卫中的另一名垂阳,暗自交代了一些事,旋即恢复了从容淡定的模样坐在窗前等待兆世荣的回来。
兆世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青冉楼的时候,从轿子里出来,和先前离去时的模样相比,胸口的衣襟处明显有些鼓鼓囊囊的,看来布防图应该已经到手了,至此,尉迟凌天突然想明白了,听雨方才吩咐垂阳所去做的何事,兆世荣虽是兆耀林之子,若是他亲自前去取布防图,强硬之下的确下属的士兵家将不敢阻拦,可是不代表兆耀林不能阻拦,怕是就在兆世荣取布防图的时候,已经有人前去通知兆耀林了,想必此刻兆耀林已经在赶来青冉楼的路上了,只是垂阳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既然事情已经即将落幕,那我们也可以退场了,余下之事交予梁令收尾即可,以他的能耐而言,势必游刃有余,也免得我们留于此地,多生事端。”说着上官听雨起身之际,火红色的大裘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但见尉迟凌天在见她将领间丝带系好,才掀帘出去,走在她的前方,适时挡去了一些吹来的寒风。
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或是想起了什么,上官听雨止住了脚步,抬头由着细碎繁沉的雪落于自己的脸上,冰冷的触觉似乎是要把所有的知觉都麻木了,直到前方的尉迟凌天有所感觉,回头相看之时,方浅笑了一声,复又向前。
也就在众人回到院子后不久,梁令也回来了,一声白衣衬得唇边隐隐的笑意当真是一副丰神毓秀的模样。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副羊皮卷,恭恭敬敬的呈上:“梁令,幸不辱命!”
上官听雨看着他,轻声说了句辛苦了,这才展开羊皮卷,上头用各式记号已表明了江南的布防,不过她用手摩挲了一下羊皮卷说道:“这上面的笔迹还是新的。”
“是!”此刻她的神情似有若无,似悲似喜,让人摸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不由心惶惶,不过梁令抬头直面于上官听雨,正声说道:“属下生怕兆耀林发现布防图丢失之后会更改城中布防,所以属下在拿到布防图之后只是用记忆将图牢牢记于心中,就将真正的布防图重新放回原处,此刻应该已经回到了兆耀林的手中,而这幅羊皮卷乃是我凭借记忆重新绘了一卷,和原图分毫不差,而无论是兆耀林还是连翘都不会知道此图曾经落于我手一事,如此一来,基本调换布防兹事体大,兆耀林也只会是稍加修改而已,而不会彻底调换兵防。”
“是我疏忽了,你何错之有呢。”上官听雨语调说的慢条斯理,不过倒是透露出了几分认同欢喜的意思,对上梁令的眼神之际,笑意愈深。
回廊之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上官听雨和梁令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一步而走,偶尔只听得枝头受不住大雪的重量,簌簌几声任由其落下的声音,也就在此刻,梁令开口了:“梁令多谢小姐成全。”因为上官听雨的信任,所以在他面前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情绪,也是因缘如此,他开始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同样也是因为了解,所以相信算无一漏的上官听雨断然不会连如此重要的一环都未曾设想到,白白让他立此大功。
上官听雨闻言,步履未有停顿,却没有反驳,显然是要梁令承她这份人情,她已然惯于将喜怒深藏,此刻也不例外,语调依旧沉稳,但字字句句停顿之间也是清晰无比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念:“梁令我说过我既认同你为倚风听雨楼的兄弟,我必是会给予你信任,以及一切你所需要的,既然你要权,要势,那我就给予你,只是若是他日你背叛了我的信任,那么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既然我能让你从梁令变成今日得众人认同的梁阁主,他日我也可让你从梁阁主变得一文不名,从高处堕身,万劫不复!”
梁令一愣,回过神只见得长廊尽头通往内间的帘子隐约的晃动。
清晨上官听雨醒来之际,只听得窗外隐约有些动静,也就走至窗前,推开窗看去,竟是梁令在窗外练剑,大雪纷飞,映着剑花银光闪烁凌洌之姿,反倒是身处其中的人影显得模模糊糊,看不清了,白衣银剑雪花纷飞,只是一瞬而已,她只觉得记忆中那恍然而过的数年似乎不曾存在,她似乎还是仍旧是少女时的自己,因为身份种种不得不惊采绝艳锋芒毕露,却也招致诸多祸端,然而每日起,看的窗外哥哥练剑时的姿态,却又不在乎了此类繁琐之事了,而此刻,不过是一幕相似的情景,瞬间就将数年前的记忆从过去拉到眼前,只是已过经年,此情此景即便是情何以堪,却也是不免怀念。
“横云,去将我的冰弦取来。”
冰弦是上官听雨最钟爱的琴,以冰蚕丝为琴弦。王嘉《拾遗记》卷十“员峤山”云:“员峤山,一名环邱山……有木,名猗桑,煎椹以为蜜。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载,寺人白季贞使蜀还,献给杨妃琵琶,“弦乃末诃弥罗国永泰元年所贡者,渌冰蚕丝也,光莹如贯珠瑟瑟。”一说冰弦为一种素质丝弦,项元汴《蕉窗九录•琴弦》:“今只用白色柘丝为上,秋蚕次之。弦取冰者,以素质有天然之妙,若朱弦则微色新滞稍浊,而失其本真也。”
片刻随着梁令的剑一同响起的还是上官听雨的琴,想来冰弦还是昔日尉迟凌天广询天下而得之的名琴,转赠于她,她也甚是喜欢,故而此次也出行之际,横云也将琴一同收拢其中,只是真正听闻上官听雨弹琴的机会却是少而少之,梁令便是第一次得以听闻她的琴声。
梁令也曾听闻名师之弹奏,也曾心生赞叹,然而先于琴声却是得览于李颀的《琴歌》,诗中所云云: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木风入衣。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清淮奉使千馀里,敢告云山从此始。或许是因为对此情此景心生憧憬,所以其后闻得名家琴音之时,赞叹之余却总是生出一丝遗憾,竟是无缘得见如此场景,或许应是诗中所言乃是夸张之故?故而一直引以为憾。
而眼下听闻,却觉得再也没有谁的琴音比的上上官听雨的琴音,一切就如同诗中所云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原来古人所言非虚,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停下了手中之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此时的她不像上官听雨,因为上官听雨更多的时候是冷漠的,厉害的,而眼下,她一袭金凤银牡丹长裙,长发垂落仅是简单的于额间饰以流苏额饰,嘴角噙笑的秀丽模样,当着应了一句眉目如画,更重要的是她的眉宇之间,看不到属于上官听雨的忧愁沉重凌厉,只是个如同年少的少女,曼妙秀美,有着属于她年岁所拥有的烂漫岁月,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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