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背后

　　Chapter.39
　　春季已经过去了大半，G市的温度骤升，学校已经开始给空调供电，尽管如此，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的教室还是燥热无比。英扬趁着周末有空，打算回家拿夏季的衣服。
　　刚打开家门，就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妈妈？”
　　英扬的手一顿，抬脚想关门出去，可是一个小身影已经跑过来了，好奇的抬头看着英扬：“你是谁啊？”
　　“我……”英扬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阳阳！”英丽娟大步走过来，推开站在门口的英扬，展臂抱住了小男孩。
　　英扬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英丽娟是不曾叫过他扬扬的，在看到她抱住小男孩时才意识过来，阳阳叫的根本不是他。
　　甜言蜜语地哄了孩子几句，英丽娟瞥了站在旁边的英扬一眼：“不好好呆在学校，来这干什么？”
　　英扬攥紧拳头：“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说着嗤笑了一声：“这又不是你家，我还没问你来干什么呢。”
　　“这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你应该跟着你那个畜生爹一起滚，白白祸害了我这么多年。”英丽娟说话根本不留情面：“暑假这个房子就要租出去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走，别耽误租房子了。”
　　英扬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你怎么能……”
　　“吵吵什么呢，隔老远就听见了。”男人从楼梯口走上来，叼着烟走过来，上下审视了英扬一眼，问身边的英丽娟：“这就是你那儿子？”
　　看来男人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英丽娟这次居然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些刻薄的话。
　　“租房子也是迫不得已的，叔叔和你妈也要供孩子上学，你作为哥哥，也要让让弟弟是不是？”
　　英扬被他逗笑了：“您说的可真在理。”
　　没听出来英扬话里的嘲讽，男人也笑了：“你能明白就好，叔叔看你上学也挺辛苦的。”说着掏出兜里的皮夹，抽出五百块钱递给英扬：“这些钱你拿着当零花钱吧。”
　　那红色的钞票像是几耳光扇在英扬脸上，让他气的想发笑，但可悲的是，现在的他的却很需要这几耳光。
　　“你给他钱干什么！”英丽娟想拦住男人的手。
　　“你懂什么！”男人呵斥她，把钱塞到英扬手里，显得很是宽容大度。
　　后来英丽娟和男人就带着小男孩走了，临走时小男孩不停地回头张望坐在屋里的英扬，似乎对他这个“哥哥”很感兴趣。最后小男孩趁着英丽娟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摸摸跑到英扬房间门口往里瞧。
　　英扬正坐在床上发呆，听见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哒哒哒传来，低头看见小男孩童真的脸。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英扬蹲下来和他平视：“我年龄比你大，就是你哥哥啊。”
　　“那我妈妈也是哥哥的妈妈吗？”小男孩眨着眼睛问道。
　　英扬笑着摸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她不是我的妈妈，是你的妈妈。”
　　“那哥哥的妈妈呢？”
　　那一瞬间，英扬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能是哥哥太不乖了，所以哥哥没有妈妈。”
　　“所以你要乖一点。”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会乖乖的，不让妈妈生气！”
　　“这才对。”英扬又笑了，轻轻拍拍他的头：“赶紧去找妈妈吧，别让她心急。”
　　“嗯！”小男孩冲英扬咧嘴一笑，撒开步子跑走了。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英扬才重重松了口气，躺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发酸的眼睛。
　　模模糊糊之间，英扬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些日子里，刚上小学的他由于性格过于内向，在学校里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师的最后一排。那个时候的他很不想上学，也不想呆在家里，因为上学的时候他很孤单，在家里又很害怕。
　　那个时候的英丽娟处于精神很不稳定的状态，英扬回到家总会看到一地的啤酒瓶，哗啦啦的水流声充斥在空荡的房间中。
　　有些阴霾的那一天，英扬放学从学校走到家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壮着胆打开门，英扬看见英丽娟正面目狰狞地摔喝完的啤酒瓶，边摔嘴里还发狠地骂着什么。
　　英扬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本想着绕开英丽娟走向里屋，没想到这次英丽娟有些失常了，见到英扬便拽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甩。当时瘦弱的英扬哪里能反抗，直接被甩到茶几旁，脑袋磕着茶几的尖角，剧痛随之而来。
　　眼泪瞬间翻涌而出，英扬恐惧的看着英丽娟因为醉酒泛红的脸。
　　“都是你那畜生爹，你和他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英丽娟抬起手，手里还握着碎了一半的酒瓶，摇摇晃晃地对着英扬伸去。
　　看到尖锐的玻璃锋芒离自己越来越紧，英扬开始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妈妈……我错了，别……”
　　“都是你的错！”英丽娟强硬的拽起英扬的胳膊：“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得好死！”
　　眼看玻璃离自己的胳膊越来越近，英扬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在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间，他哭喊了出来：“不——”
　　“不——”英扬猛然从床上弹起，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胳膊，发现只是梦境后脱力的躺回去，浑身下意识的发抖。
　　努力地调整几遍呼吸，英扬拿起手机一看，凌晨四点。
　　噩梦久挥不去，英扬突然想到了覃漠。
　　如果能见到他就好了。
　　只要看一眼就好，不，听听声音就好了。英扬失神的看着手机相册里他保存的覃漠的照片，大部分都是他趁覃漠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拍的。
　　很想再靠近一步，可是他已经不敢去接近了。
　　或许远远地看着就已经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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