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鸦

作者:黑色粉底我的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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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花君子


      “这个真的好好吃!”叶纪深夜被陆琛叫到屋顶看夜景,嘴里塞满了陆琛带回来的小吃,心满意足地大喊,陆琛在一旁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顺口提了一句
      “怎么江也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有事嘛,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啦。”
      “下次一起约出来喝酒,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
      “啊,这么说起来,是有两个多月了诶。”
      “感觉自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没有超过一个月没有见面。”
      “诶!”叶纪惊喜地张大眼睛,“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你不说我还没有意识到!”
      “的确不应该意识到。”陆琛点点头。
      “什么?”
      “我们认识了十年了吧?”
      “恩……怎么突然聊起这个。”
      “只是这段时间没事做,就回忆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陆琛看了看叶纪,笑着说,“其实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谢谢。
      “什么……谢谢?”叶纪看上去一头雾水。
      “就是还在读书的时候,你替我教训了那些人啊。”
      “啊,那都是小事啊,谈不上什么帮忙,阿琛你干嘛这么客气?这样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陆琛的笑容虽然无比真挚爽朗,却让叶纪忍不住背脊生凉,他扯了扯嘴角,问
      “阿琛,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谢谢,但是现在也不用说了吧。”叶纪紧张地看着他,陆琛低了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因为已经和你的‘对不起’抵消了。”
      “什,什么?”叶纪‘轰’地站起来,手上的食物掉了一地,他僵硬地拍了拍衣服,结结巴巴地问,“我的什么‘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啊?”
      陆琛与他的慌张截然不同,反而笑着帮他收拾着残局,
      “你看你,紧张什么?”
      “我,”叶纪吞了吞唾沫,硬着嗓子说道,“我不紧张啊。”
      “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啊,你不用担心。你看我和仲天,不也是能很好的相处吗?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我不会计较你是谁的人的。”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仲天?啊,仲天,仲天很好相处吗?他明明都不说话啊……”叶纪语无伦次,慌乱间被陆琛的眼神定在了原地,他一动也不敢动,脸上带着些讨好的表情,“阿琛?”
      “阿琛?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你不应该唤我,”陆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少,爷,吗?”
      两日前
      陆琛在樱远之的书房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自己的纸片或者其他的东西,他十分不甘心,却明白不能多耽误下去,本想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偷偷溜出来,临走前却又鬼使神差地转了回去:他想看看他的剑。樱远之把剑盒这样大喇喇地放着,说明这把剑并不在他的防范范围内,自己动一动不会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后果,这样想着,陆琛就打开了剑盒。
      剑身泛着银光,剑鞘收敛了杀气,看过千千万万遍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却让陆琛察觉到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陆琛说不清,只是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碰它,有一种陌生感,更有一种神圣感,仿佛只要自己拿起这把剑,就能叱咤天地间。
      这种直觉并非空穴来风,当陆琛小心翼翼地握住剑柄时,多日来在自己身体内翻滚涌动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出口,片刻间就源源不断地向利刃涌去,太乙剑和之前承受大量真气而急剧不稳的状态大相径庭,它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同伴,与这股力量快速交融在一起,甚至激起了低沉的剑鸣。
      陆琛被自己手中传来的微弱的颤抖和强大的感应怔在原地,那一刹那,脑海里所有的淤积沉重一扫而空,五感如有神助一般,他耳朵一动,甚至能听见府衙前街小贩与路人的讨价还价。他受惊地睁开眼睛,发现屋内有的陈设已经变了样,围绕着大大小小的灰色雾气。陆琛楞在原地足足一刻,直到他发现这些雾气随着剑身逐渐平静下来而有消散的迹象,而耳朵里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半,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技能,虽然这些雾气代表着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第一时间冲向了雾气最浓的地方。
      本以为打开来是自己被收走的东西,没有想到却是一叠密报。里面全是一个人的笔迹,陆琛常常看甚至常常模仿的笔迹,若不是已经看了快十年,从内容上真的看不出是叶纪写的,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简洁明了,陆琛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小子居然骗自己帮他写了这么多报告!之后才有些呆傻地跪坐在地上。陆琛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密报是雾气最重的,是因为自己最在乎吗?还是因为被蒙蔽了最长的时间?或者说是因为这种猝不及防的背叛?
      如果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自己从出生那一天起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是一种什么体验?陆琛觉得有一个密集的大网覆盖在他的头上,仅仅留下足以活命的间隙,而剩下的空间让他时时感受到窒息。
      他以前总说叶纪傻,觉得这个笨那个蠢,其实唯一不长脑子的人是他吧。显而易见的证据就明目张胆地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能够被自己视而不见这么多年,证据自己应该也挺委屈的。
      自己最后的两个字显然把叶纪吓得不轻,陆琛觉得他下一秒就能跪在自己面前真的叫自己‘少爷’,但是能够演戏演十年的人果然功力深厚,叶纪硬生生地撑住了自己,嘴角露出勉强的弧度,刚欲说什么,陆琛却抢白道
      “你的麟嘉刀从何而来?”
      叶纪张着嘴说不出来一句话,陆琛步步紧逼
      “你明明我昏迷之前就见过我,为何说谎?”
      “和我同行的那个人是谁?”
      两人僵持不下,叶纪满脸愧疚和害怕,陆琛却是冷酷无情。
      “阿琛……”
      “我说了,你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少爷。”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从吟啸班开始就故意接触我?不是樱远之派过来监视我的眼线?你只是商户出身,为何会拥有上古神刀麟嘉?”
      叶纪哑口无言,明明每句话都是在质问对方,陆琛却觉得字字诛心。众叛亲离,自己已经饱受“亲离”之苦,已经步步小心,为什么还是会遭遇背叛。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把叶纪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数来数去他竟然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他若是一个坏人,那就罢了,苦口婆心地劝他改邪归正就完了,可是,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苦心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
      一开始的拔刀相助,后来的坦诚相待,十年的交情,都是,假的!
      叶纪被他这一连串的吼叫吓懵一动不动,半晌眼眶红得像兔子一样,喃喃道
      “我没有骗你。”
      “麟嘉刀就是我的,我不是谁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好不好?”
      叶纪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巴巴地看着他,陆琛冷声问他
      “若不是眼线,为何你写密报告诉他我和一人同行,离开安庆府,往北边逃去?”
      “你!”
      “怎么,你还想狡辩吗?”
      “我,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你不应该看见的。”
      “你所说的没有骗我,只是把我蒙在鼓里的意思吧?”
      “不是这样的!”叶纪满脸通红,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陆琛自从知道叶纪一直在向樱远之通风报信后,已经失望至极。他匆匆忙忙只看见最上面的文字,但是上面已经将真相揭露无疑。他的确在安庆府抵御鸦患时受了伤,但是失忆却和这伤没有关系,自己在此之前和一个他不记得的人离开了安庆府进入了北境。陆琛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在梦里苦苦找寻的,那个人是自己所有失去的记忆。
      “阿琛,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叶纪终于在陆琛的沉默中哭了出来,“我要守住麟嘉,我不能失去小也!”
      “什么?”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不要不理我!”叶纪受尽委屈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也怎么了?你说清楚!”陆琛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稳住他的身体逼问道。
      “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能说。”叶纪害怕地用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胡言乱语。
      陆琛心中大惊,使劲拽住他的手,逼他抬起头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叶纪没有焦点地盯着他,陆琛冷静的情绪感染到他,好半天,叶纪才松垮下来,小声又无助地说
      “他们抓走了小也,我如果不帮他们做事,小也就没命了,麟嘉也会被抢走。”
      “是,是樱远之?”
      叶纪缓缓地点了点头。陆琛不由自主地战栗,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血腥味暂时让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轻柔地对叶纪说
      “你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走之后,禁军统帅接管了都城,很多以前我们巡逻的地方都被禁止,我知道的几件命案也被压了下来。小也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在,我也找不到人说,只好夹着尾巴过日子。”
      “上个月,小也被帝君派出去寻找一件东西,小也不放心我,把我也带上了。我们在上饶城遇到了你和,沈兄。”
      “沈兄?”
      “恩,你说他是你的表哥,姓沈,但是叫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陆琛皱了皱眉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们四人在上饶城外遭遇了一大群疯了的拆鸦人,之后就和你们走散了。小也没有找到帝君要找的东西,帝君大发雷霆,狠狠地惩罚了他。我害怕得不行,三皇子的人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我。他说可以帮我把小也救出来,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把上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我一时心急就答应了。”叶纪又急忙补充,“我只说了帝君让我们做什么,没有说遇见了你。”叶纪见陆琛点了点头才继续道
      “但是他们救出了小也,却软禁了他。他们说,小也反了大罪,我若是不帮他们办事,小也会没命的。”
      “江也除了没有完成帝君的吩咐,还犯了什么罪吗?”
      “恩,他偷了我的麟嘉。”
      “什么?”
      “江也用我的麟嘉,剖取了二十多只乌鸦。”
      “什么!”
      “我亲眼看见的,确实是麟嘉做的。”
      “可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他,可是麟嘉除了我只听命于他。”
      “然后呢?”
      “后来,我就被派到了安庆府。明面上,我是来视察军防,实际上我是根据三皇子的吩咐将乌鸦的内丹放置在城内,又算好时机将守防的军队带走一大半,让安庆府成为一座空城。”
      “你是说,乌鸦?”陆琛不可置信
      “是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一枚内丹可以招来上万只乌鸦,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在安庆府。”
      “那我?”
      “你率领众人抵御乌鸦的袭击,好在乌鸦最后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你却受伤。”
      “我受了什么伤?”
      叶纪躲闪了一下目光,才回答道
      “剑伤。”
      “剑伤?”
      “恩,是我让任将军干的。”
      “你!”
      “你别怪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任远就在一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怕自己要是没有成功,他们更加不会放过小也!我当时就想暗中再救下你,可是你的表哥比我快了一步。”
      “那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细节,我猜想是任远想要杀你灭口,但是被你们逃掉了,我们跟丢了你,只知道你们去了北边。”
      叶纪所言实在给了陆琛太大一个惊吓,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一个局面。鸦袭的那一夜战火连绵,一个城池的百姓危在旦夕,而这些竟然是樱远之的所作所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简直一目了然,这个局他是从多久就开始布下了?工部尚书任起是樱远之的人,推举任远之时借着本宗的名头反而让樱帝放下怀疑,与六皇子争论是否派兵,本意却是退一步将任远安插到边防,又将自己调出扬粤城把控防卫,引诱叶纪窥探帝意监视自己,最后利用内丹用无数条无辜性命栽赃陷害六皇子。只可惜樱远之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然是自己搅了他的一手好棋。
      樱远之,樱远之。陆琛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知道他渴望那个位置,也知道他会用尽手段,但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那个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他的印象里,樱远之是那个亲手教他写字,给他读诗,为他弹琴的人,是那个囊括了他所有美好过去的人,他会唤自己“琛儿”,会无奈又宠溺地纵容他的任性,站在樱花下的君子远比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子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更多的东西。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一点也看不懂他?为什么?是贪婪吗,想要天下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想要除掉所有挡在路上的障碍,踩着尸体走到权利的巅峰,这才是樱远之的真面目吗?
      那自己呢?如今还活着的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也有什么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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