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话分两头。
正如刘显所说,田柳正是去了苗疆,不过他前去苗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株血雾花。
“圣子,请跟我来。”一个身上带着银饰头上斜插着牛角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根笛子将一个苗家汉子引入了一条幽深的密道之中。
密道很深却也很高,里面除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外再往上便能看到莹莹的磷火,这些磷火飘荡在密道的高处,照出密道之上阴暗的角落——那里镶嵌着一根有一根的木头柱子,柱子上横着一口又一口破烂的棺材,那磷火便就是从那些棺材里面飘出来的。
只是行走在密道中的两个人脸上十分平静好像已是对这种诡异习以为常。那少女身边的汉子身上也是带着叮当作响的银饰,藏蓝色的小背心穿在身上,中间垂着银质的扣链,脚上2手上都带着穿着铃铛的银环,他身上的银饰要比一边的少女多得多,头上装饰着像是银牛角一般的事物,但仔细看去,那却是两只喜鹊朝左右飞身而牵出来的牛角样貌。在苗人眼里,银饰越多就证明家世越丰厚身份越尊贵。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举手投足间透漏出来的气势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锦城郊外花苗寨中的普通苗子。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苗疆的五毒潭而不是蜀中的花苗寨。
这条路又深又长,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池子,那池子里面的水碧绿莹亮,甚至还升腾出美丽的光点。在那池子中央有三根石柱,那石柱不高,是专门用来托举圣物的。
苗疆五毒教有三样圣物。
这其一是残梦血鳌笛。若是让懂得苗疆五毒心法的人使用,便能吹出让人心生幻想的笛音并能引来方圆毒物将目标吞噬殆尽不留一点痕迹,血鳌笛甚至能驱使苗疆炼尸人所炼制的任何僵尸,令其唯命是从。但持笛者若是不懂五毒心法,那吹出的笛音便会震碎主人的筋脉,毒虫亦会反噬其主。
其二是五毒至尊玄阴蛊母。传闻这蛊母是五毒教衍生出来的所有巫蛊的源头。蛊母是蛊,能生出天下蛊亦能吞噬天下蛊。玄阴母蛊需至阴之气加持,能驱使母蛊之人也只有苗疆历代的圣子。
其三便是倾世元囊。苗人拜女娲,而这倾世元囊传闻便是女娲的法器。在商周一战之中,女娲为惩戒商王纣,便将倾世元囊赐与狐精妲己勾住纣王心神,令其色令智昏亡国亡命。妲己死后,倾世元囊落于青丘为苗人先祖所获,流传至今。那倾世元囊的威力从未有人领教过,除了五毒教历教教主无人能知元囊该如何使用。所以至今,倾世元囊一直保存在五毒教中,成为传教三圣之首。
只是如今,苗疆五毒潭中的五毒教地底,在那一直收藏着三样圣物的饮月池中,有一样圣物已是不见了踪影。那最右边的石柱上空空如也,残梦血鳌笛已是不见了踪影。
“前些时日,龙长老盗走血鳌笛,教中弟子疏于防范未能追上龙长老……”那少女皱着眉头,脸上尽是冷冽之色。
“前些时日是多久?”
“莫约十六日。”
“可知他为何盗取本教圣物?”
“……龙长老原本为教中办事兢兢业业,此次生变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教主怎么说?”
“教主已派曲云曲风两姐妹前往蜀中追寻龙长老下落 。”
汉子一听,侧过身子问道:“龙长老往蜀中方向逃了?”
少女点头:“教主感知龙长老身上的命蛊方位,然而那命蛊好似并不听从教主指令。”
“你是说命蛊已经脱离了本教控制?”
“是的,而且目前命蛊的反应越来越微弱。”
汉子点头,头上的银饰击出清脆的响声:“你告诉教主,花苗寨炼尸秘法已丢失,这次我回教带走玄阴蛊母,让教主勿念。”
少女一听,脸上便显出了忧愁。她道:“如今镇教之宝去了两样,只怕……”
“这里有倾世元囊坐镇已经够了。”说罢,汉子单手一伸,那左手边的主子上一块月白色的物体便落入了他手中。只见一抬手一张嘴,那蛊母便钻入了他的肚腹:“蜀中恐是要大乱,我教只怕又会遭中原武林诟病。眼下我马上返回蜀中去寻龙长老下落。教主那边你看着办吧!”
“……是。”
男人莫约二十五六岁岁,他走出五毒教地底的那条密道,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进了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那院子四周被竹林围绕着,就算是在夜晚的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那浓密的绿意。院子里面有一水潭,水潭中浮动着荷叶上面还有盛开的荷花,夜晚凉风吹起荷叶浮动也吹出那一抹淡淡的幽香。
水潭边是一个茅草搭的小屋。
男人快步走进了小屋中,不过多时又走了出来。只是,他褪去了那一身夸张的装束,换上了一身中原人的衣服……虽然他的脖子和手上还带着银环,而且……在被包裹着短靴的脚踝上其实也带着一个原本叮当作响的银环。
你可以让一个苗人忍受中原的理解和服饰却不能让他们忍受身上没有一点银器。
男人握住自己的手腕转了转,然后转身轻功一跃,便隐入了夜色中。
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被别人认为是特别的,那一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遇上了某个不得了的人物和不得了的机缘吧。男人奔跑在夜色中这样想着:他也想成为一个能为别人制造机缘的人。
*
当夜市的所有小铺都打烊之后,锦城中只剩下了打更人敲锣的声音。
那打更人是城东的李忠。李忠家世代安居在锦城,家中没有出过什么显贵的人物,几乎每一代都做过锦城的打更人。他打得更准,而且不偷懒。
今晚锦城风大,李忠照常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敲着锣。走到城南的时候,那夜风里好似夹带着些许火烧火燎的味道。
李忠觉得不对,便加快了脚步想顺着那味道走。不出多时,便见着了一处铺子正从里往外冒着烟,那窗户从外边看过去正看见里面烧起了不大不小的火!
李忠马上大力敲起了自己手中的锣,在附近的巷子里面奔走:“起火了!起火了!!快出来救火!”
街坊邻居被惊醒。这都住得近,火要是烧起来了那还得了?!所有人拎着自家的木桶和铜盆,盛着水开始救火了。
这火倒是容易熄灭,只是街坊们都没了睡意。
那着火的铺子是城南李文新家的铺子。他家铺子是个米铺,占了锦城米铺的大头。前些日子在商会建起的时候才跟刘显通了气,说是将店面开到商会里头,赚的利润可以跟刘当家分一分。谁知这才没几天铺子里边就起了火。东西是烧了些,但好在没全烧掉。
衙门派人来查看了,说是店中伙计在打烊的时候可能忘了掐灭烛火。没人在的时候,老鼠碰倒了案上的烛台才起的火。
李文新欲哭无泪。财产虽有损失,但好歹身家性命还在。有多亏了打更的李忠即使发现才没有让自己铺子付之一炬。
李文新谢了李忠,说是五百年前的一家人果然没有说错,又从仓库里搬出三袋大米,一袋给了李忠,两袋分了答谢救火的街坊邻居。大家也告了谢,这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
刘显听得李文新家出了事,便亲自带着自家的护院去了李文新城南的铺子,承诺商会那边这个月便不收利润了。
失火走水这类事情,在城里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大家伙也是安安稳稳地过着原本的生活。只是莫约半个月之后,锦城却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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