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阴霾（三）
如果让杰拉尔德赛文特失去他的优势，局面又会变成怎样呢？
现下，可以说他本人，正是被困在了这样一种处境当中。就剑术本身而言，他绝对不配使用精妙，或者造诣深一类的褒义词，之所以能够在每年的凡尼克斯精英赛横着走，几乎可以说纯粹依靠所谓世界树果实的妖力。
所以，对于他来说，有两种状况最为可怕，要么，他失去了妖力，要么，就是现下这种——突然一夜之间，所有男性对手和少量女性对手，都拥有了来路不明的妖力。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过往只需要些许蛮力就能打趴的对手，现在竟然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而诡异的妖气……而且这力量，这气息相较于世界树，更显驯服而强韧。
男人流下了冷汗。
莫嘉娜依然端坐在看台上，手中精美的扇子摇出阵阵香气。藉由将自己吃下大量秘药之后，混入参赛人员酒水中的血液，在秘药失去效用之后，原先被压抑住，属于深渊者的强大妖气，立时便能够被这些人类所使用。
之前曼海姆就做过类似实验，以原本计划北流的犯人为原材料，让他们吃下觉醒者甚至深渊者的血肉。结论是，人类以这种形式得到妖气，最终会像个充电电池一样，消耗完了，没有补充便会成为普通人，而在没有用完的情况下，多少能强化□□，个别人还能辨识妖气。
当所有人都被拉到差不多水平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她用折扇挡住狐狸般的笑容。
“今天的比赛，一直没有开始啊？”艾露达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本来她就不太习惯常人的生活方式，在教国好歹还有比武大会来看看剑术，观摩一下，如果连这也没有，真的只能无聊死。
“如果狐狸成功的话，大尾巴狼的比赛还会有么？”魔眼兔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飘忽不定。
“终止比赛又没有得体原因，就是丢人现眼，不终止比赛，以凡尼克斯的强度，那家伙倒下，就是时间问题，不管基路比是否上场，优势在我们这边……”里加鲁特难得地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来解释目前的状况。
上层人的婚事，最忌讳的便是“不名誉”，而莫嘉娜这个计策，正是抓住这一点猛攻。
“神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奇术师摆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全然不顾她才是罪魁祸首这个事实，“今日的比赛，是否还要继续进行？”
“这……这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侍童走了上来，悄悄地跟手足无措的老神官说了什么。
“请公爵阁下稍等……”他匆匆离开。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什么药，难道说……奇术师正思索间，另一个胖神官吭哧吭哧来到曼海姆一行人身旁，行了个礼：“公爵阁下，由于一些小小的意外，我们将稍微调整比赛的的赛程……新的安排在这里。”说罢，他呈上一张制作精美的赛程单。
纸是现成的，上面的墨迹却非常新，看得出来是匆忙填好的。
“恕我冒昧，杰拉尔德塞文特阁下，这是出了什么意外？打算放弃比赛吗？不然为何不见他的名字？”
“是，昨晚发生了一些状况，塞文特阁下必须亲自处理，预估会花上两、三天的时间……”
两三天的时间吗？莫嘉娜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每人每天只有一场比赛。现下还有100多人，也就是说，两天之后，应该剩下三十多人，三天之后，则大概有十多人。教国的计划从一开始，无疑是让杰拉尔德夺冠，顺理成章地迎娶女王。现在发生了这种情况，大概打的是留一些时间给他养精蓄锐，然后趁此机会对其余参赛者威逼利诱，打假比赛。
比赛具有随机性，最强者如果没有身份上太不合适的地方，总是会被列入女王未婚夫人选的，所以也可能出现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面，由其他什么神职世家的儿子脱颖而出，但希斯特林摄政王的意思显然是——教国的一个都别给我带回来。
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去找一次亚特拉斯，让他来个天降异象表示不吉，让教国知难而退？这种贱招不是说不行，但是……如果教国不放弃凡尼克斯精英赛，倒只能一路破坏到底，绝对不能让任何有身份的人胜出。
“猜一猜，沙莉耶尔跟我说了什么？”就在这当口，伊斯利低声在她耳畔说道。
“她感应到了什么？”不用怀疑，对象是沙莉耶尔的话，一定是这方面的事情。
“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白银王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安心看比赛就好。”
她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赛场，在炽烈的日光下，交织的剑光，错落的身形……往来参赛人员人员足下的影子，显得越发黑暗……
不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当光芒足够明亮，阴影总会更加夺目。
“那是……”
莫嘉娜注意到了一场被安排在角落里的比赛，由某位牛高马大的世家子弟，对阵一名个头略高的纤细少女。本来这样的安排按常理来说，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欺负，但作为深渊者的眼力，却让她在少女头上看见了一对不同寻常的尖耳朵。
这是……奥尔夫共和国的贝伊拉族人……
奥尔夫共和国的贝伊拉人，是拥有浅色头发和尖耳朵的少数民族，在体能上比常人略强…… 就莫嘉娜所知，组织一定程度上默许甚至鼓励奥尔夫人，贩卖这个民族的女孩子给他们作为战士培养，而这样的女孩只要活下来，也几乎没听过当不上高位战士的。
比如伊莉妮。
不过……贝伊拉人信奉星辰女神克蕾雅，之前倒也没听过这一民族出现在教国，更不用说来参加这种尤加特拉希教派的比赛。与其争取到教国的神职，还不如去争取约顿的骑士编制，他们的宗教信仰和新旧教都不冲突。
争取教国神职的贝伊拉人，呃，大人，这不符合逻辑啊？
奇术师有点莫名其妙地边吐槽边思考，难道，伊斯利之前说的，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孩在一名神官的引导下，站上了比武台，她手里是一柄教国女性武职祭司常用的单手轻剑。不过，就算是贝伊拉的女性，这样一位牛高马大的男性对手，还是一种比较过分的安排。
正想着，比赛裁判举起巨大的木槌，狠狠敲在看上去跟铜锣颇有几分相似的锅盖形金属罩子上——
开始了——
“当”“啷”——脱手的宝剑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音，一切，仅仅发生在一个错身的瞬间。身材高大的世家子弟面对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错愕……
然后，下一秒，观看比赛的人群齐齐发出了惊呼之声。
没有人看清那女孩是如何出剑的，而世家子弟的族人，已经嚷嚷开了，听上去好像是在说怀疑有作弊或者耍诈一类的情况。
就在场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贝伊拉少女的比赛结果时，莫嘉娜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莎莉耶尔发现的，就是这个？”
“果然，只要她一出手，我想保持点神秘感都不行了……”白银王笑着答道。
“我No.2又不是白当的，”她吊起眉毛，“力道和速度倒是没什么问题，精度……只能说差强人意，对手是一般人，这个程度属于用力过猛，考虑到他们的目的，闹成这样，思虑不周的评价也别想我减免……”
“一般的战士，可不会像你这样。”伊斯利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错，不光他们两人，就连身后的艾露达等人也看了个真真切切。少女的招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只能用“一个错身”来形容，但在这群曾经的大剑眼里，其中不但包含三个变招，明明是单手剑，她却屡屡将两只手都握住剑柄的习惯，无一不昭示了女孩的真实身份——
——组织的战士，俗称，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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