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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图兰公主是西羌地位最高的公主,按照相应的王族规格礼敬,也应由地位最高的皇子出面迎接,宪王与宁王同为五珠亲王,燕帝本属意更懂宫廷礼仪的宪王,但宪王极力推辞,说自己已经接待过多国使团,身为兄长,也该多给弟弟们一些露脸的机会。
他难得谦让,燕帝对此当然没有异议,还夸他懂事,南景铄却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西羌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大多能征善战,女子也不例外,图兰公主更是女中豪杰,十五岁便挂帅出征,率领麾下将士吞并了周边不少部族,极大地拓宽了西羌的疆域,赫赫战功连她的一众兄弟都望尘莫及,被奉为“女战神”。虽然老羌王病逝后,这位巾帼英雄被几位争权夺利的王兄联合打压,被迫上交了手中的军权,但南景铄相信以她的手腕和头脑,绝不会甘心沦为政治联姻的工具,不管她此行有何目的,宪王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笃定了这一点,南景铄坦然接下了宪王推来的这道圣旨,他正想会一会图兰公主,五年前大燕与西羌那一战她也是亲历者,或许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西羌使团到来时,正是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
燕京城外正西城门早已打开,两侧的官兵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神情严肃地把守着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南景铄领着鸿胪寺的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候,道路两旁还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队伍缓缓浮现在眼前。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女子,她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身上穿着具有西羌特色的华丽服饰,领口和袖口镶着精致的毛皮边,头上戴着一顶装饰着羽毛和宝石的帽子。
她身后是数十名使者,个个身材魁梧,骑着健壮的战马,穿着厚实的裘衣,腰间配着弯刀,眼神中透露出坚毅。
再往后是一辆辆精心装饰的马车,车厢用珍贵的木材打造,雕刻着西羌独特的图腾,拉车的马匹毛色光亮,步伐整齐。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百姓们发出阵阵惊叹声,城门口的官员们也纷纷整理衣冠,准备迎接。
当西羌使团抵达城门前时,为首的女子翻身下马,朝城门走来。
不同于大燕女子的白皙秀美,她的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脸庞轮廓线条较为硬朗,颧骨微微突出,眉毛浓密且微微上扬,眉下是一双深邃明亮的褐色眼眸,鼻梁高挺,嘴唇丰满,唇色自然而红润,充满了异域风情。她的身材高挑而矫健,体态匀称,步伐轻盈,举手投足间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草原儿女的豪爽与大气。这样独树一帜的气质,应是图兰公主无疑。
南景铄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图兰的时候,图兰也在悄悄打量着他。
不远处的男子面容英俊绝伦,犹如精雕细琢的美玉,找不到一丝瑕疵;他头戴紫金冠,冠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材修长挺拔,身着一袭朱红色织金长袍,袍身上金色丝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和皇家威严;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温润的玉质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脚蹬一双黑色的锦靴,鞋面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寓意吉祥如意,步履生风。
眼看图兰即将走到近旁,南景铄迎了上去,正想开口介绍自己的身份,就听她用不太标准却很流利的官话道:“久仰宁王殿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丝毫不怕自己认错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全是虚伪的客套,仿佛真的对他早有耳闻。
南景铄愣了一下,他先前一直韬光养晦,崭露头角的时日并不长,连本朝的人都是近期才开始正视他,他与图兰素无交集,她一个外邦公主却能一眼认出他,这不禁让他心生警惕。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神色如常地向她行了个拱手礼:“图兰公主谬赞,在下南景铄,代表大燕前来迎接贵国来使,贵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移步外馆稍事休息,晚些时候我朝陛下会在宫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图兰回了个西羌的礼节,爽朗笑道:“那便有劳宁王殿下带路。”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队人马先后进城。
图兰不喜欢坐马车,骑着那匹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与南景铄并行在宽阔的主干道上,鸿胪寺卿要为她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被特许随行在她右侧。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茶楼中,宾客们谈笑风生,茶香四溢;酒肆里,喧闹声此起彼伏,酒香弥漫;集市上也是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丝绸瓷器、珍宝古玩等应有尽有,商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吸引着顾客们驻足挑选;耍杂技的艺人在街头表演,惊险的动作引得观众阵阵喝彩……
图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京城的繁华景象,听着鸿胪寺卿口若悬河、如数家珍的介绍,时不时还能接上话。
南景铄并不插言,只在鸿胪寺卿说得口干舌燥时状似无意道:“图兰公主似乎对中原文化颇有研究?”
图兰谦虚道:“谈不上有研究,只是经常听我的一个中原朋友提起。”
南景铄了然道:“怪不得公主官话说得如此好,也是您这位友人指点的缘故吧。”
图兰点头,“我的官话的确是跟他学的。”
南景铄恭维道:“能得图兰公主青睐,贵友定是一位妙人。”
闻言,图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宁王殿下若是感兴趣,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南景铄欣然应承下来,“荣幸之至。”
将使团一行送到皇家外馆安顿好之后,南景铄和鸿胪寺卿便进宫复命去了。
酉时末刻,暮色四合,大燕皇宫内华灯璀璨。燕帝在麟德殿设了丰盛的晚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西羌使团。
金碧辉煌的殿内,三品以上的大臣依照官职大小分列两侧,神色庄严肃穆,静候着这场重要宴会的开始。
随着一声嘹亮的通报,西羌使团在大燕礼官的引领下缓缓步入殿中,为首的图兰公主抬起右手放在胸前,向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燕帝鞠了一躬,朗声道:“图兰代表西羌,拜见大燕皇帝陛下,愿两国友谊长存。”
话音落下,其他使臣也纷纷跟着行礼。
燕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冠冕堂皇地说着场面话:“图兰公主携诸位使者莅临大燕,朕深感荣幸。此次联姻,乃两国之幸事,必将为大燕与西羌带来长久的和平与繁荣。”
图兰微微一笑,让下属呈上献给燕帝的贺礼,同样冠冕堂皇地附和:“陛下所言极是,西羌愿与大燕永结友好,此次联姻,是吾王与百姓的共同心愿,相信在陛下的英明带领下,两国定能携手共进,共创辉煌。”
燕帝满意地点头,客客气气地收下贺礼,待使臣们入座后,宴会正式开始。
乐师们奏响欢快的乐曲,舞姬们翩翩起舞,乐声悠扬,舞姿曼妙。
宴席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既有大燕本土的珍馐玉馔,又有西羌独特的美味佳肴,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看似一派祥和融洽。
使团中图兰的身份地位最高,燕帝亲自敬了她一杯酒,群臣纷纷效仿,轮番向她敬酒,图兰也很豪爽,来者不拒。
南景铄没有凑这个热闹,自饮自酌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的一干使者,定在最末席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打扮与其他使者并无不同,只是身形偏瘦,不似在场其他羌族男子那般魁梧,容貌平平,表情木然,南景铄见多识广,看出他带了隐藏真容的人皮面具。
这就奇怪了,寻常的羌人一辈子都没和燕人打过交道,连大名鼎鼎的图兰公主都敢以真面目示人,一个无名小卒为何要藏头遮面?
南景铄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人,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他循声望去,见图兰正端着酒杯朝他走来。
“宁王殿下,多谢你拨冗迎我等入城,这杯酒我敬你。”
南景铄执杯起身与她轻碰,“图兰公主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不足挂齿。”
客套话说完,两人双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宪王关注着他俩的一举一动,怎会放过这个牵线搭桥的好机会,当即也端着酒杯站起身道:“图兰公主千万不要和我四弟客气,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他这人最是面冷心热,一定会让公主感到宾至如归!”
南景铄似笑非笑地瞥了宪王一眼,他这满腹算计几乎要写在脸上了。
图兰却将这话听进去了,转头看向南景铄:“宁王殿下,此话当真?”
圣旨让他全权负责使团在京期间的一应事宜,难道他还能说不吗,况且他还有消息要打探,给出肯定的答复倒也没有那么为难,“图兰公主有事尽管吩咐。”
图兰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眉开眼笑道:“还真有件事,我瞧这燕京城十分繁华,今日只是走马观花,并未过足眼瘾,不知可否请宁王殿下做向导,带我深度游览一番?”
南景铄还没回答,宪王抢先接话:“能陪佳人同游,这是他的荣幸。对吧,四弟?”
“……”
南景铄面无表情地看着宪王表演,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目的达到,图兰坐回原位,南景铄重新将目光投向对面最末席的位置,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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