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捕快她力能劈树

　　近来，已入冬季，天气渐寒，眼看着便要下雪。

　　不知为何，此时大量西南难民涌入京城。
　　姜婉很是不解，“为何朝廷已派人前往西南赈灾却依旧有难民涌入呢？”
　　秦捕快老神在在的与一群捕快讲起来，“当初西南上报灾情时已是拖延许久，许多的百姓便拖家带口地离开了西南逃难，等顾大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不知遭了多大的磨难，家没了，也没有回去的粮食与银子，只能继续前行。”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都是苦命的人呐，背井离乡只为了活命。”

　　裴轩问道，“那他们如今进了京城，便是得救了吧？”
　　秦捕快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虽说我们是食皇粮的人，但不得不讲的是，皇帝未必会管这些难民。”
　　姜婉裹着厚厚的大氅，将脸埋进毛茸茸的兔毛中，她探出脑袋，“为何不管？”
　　“因为......”秦捕快望了望天，眼中满是无奈，“因为难民可能携带疾病，而且这样一群饥寒交迫的人们对于朝廷而言，毫无用处。”

　　杨鑫啐了一口，“呸！这群贪图享乐的皇室中人！”
　　身旁的柳捕快推了推他，“小点声，你是生怕那群皂班的人听不见，告不成你的状吗？”
　　杨鑫不再说话，神情却满是愤怒。
　　姜婉此时格外的想念沈宴欢，若是他在，应该会告诉自己，她此时可以做些什么。
　　想到那双满含狭促的眼，她不由得难过起来。

　　姜婉问道，“我们北岸会出手管治流入北岸地界的难民吗？”
　　秦捕快一笑，“刘亨那个样子，哪里是会先出头的脾气。他一定是随别人附和得最热闹的那个。”
　　姜婉闷闷地，“若是叫我驱赶难民，那我便不做捕快了。”
　　裴轩急忙坐到她身边，拉拉她的手，“姐姐，那我也跟着你走。”
　　杨鑫无奈，“我上有老下有小，离不开府衙，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希望他们不要怪我。”

　　此时，忽然刘亨从书房急哄哄地小跑出来，脸上的肉一颤颤，看向亭内的一群人，“还愣着做什么都快出来！随我一同前去城门口！顾少卿回来了！”
　　姜婉一愣，表哥回来了？
　　那便是赈灾顺利了。

　　她与其他人随着刘亨一路赶去了城门前，此时城门前的百姓都被官兵拦在了道路两侧，她站在一旁随着众人再次迎接归来的英雄。
　　她心中叹气，她一直努力地想成为顾北安那样超脱世俗、一心为民的人，可是事实上是她往往都是束手无策的，比如上奏学政，再比如难民。
　　或许就是因为她不够好，所以沈宴欢总是嫌弃她笨，她一路的成长似乎都不是靠自己完成的。
　　不知为何，她好似快乐不起来了。

　　城门在这时被把手的官兵从两侧推开。
　　她看见城门外的车马缓缓而来，在另一旁是被官兵推搡兵刃相对的试图突破重围入城的难民。
　　她只能看见那群难民的一角，他们与官兵不断地拉扯着，披散的发胡乱飘散，就像是挣扎的囚兽一般绝望。
　　他们不敢过分，只能哭喊着，嘶吼着，隐隐的声音传进城内，“官老爷，救救我们吧......”

　　城内的人欢喜雀跃着迎接车马上归来的人们，有些大胆的便拿着花枝向车马掷去，“祝贺顾少卿归京！”“庆赈灾归来！”
　　他们的脸上盈满笑意，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姜婉默默地拉起裴轩的手，“我们回去。”
　　裴轩乖巧地点点头，抬头看看她，“姐姐，我去给你买甜糕吧。”
　　姜婉格外暖心，“你怎么每次都去买甜糕哄我呢？”小小的孩子，竟然还知道哄人开心。

　　裴轩跟着她的脚步一同走着，纠结了片刻，“是坏哥哥告诉我的。说是姐姐喜欢，吃了便会开心起来的。”
　　姜婉的脚步停下来，“是他讲的吗？”
　　见裴轩点头，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惆怅，“那他为何不肯见我呢？”

　　顾北安刚顺马而下，便立即被热情如火的刘亨带人围了起来，在他身后的官员想挤也挤不进去。
　　顾北安看向刘亨身后，没有姜婉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姜婉呢？”
　　刘亨诧异地回头张望，“婉姑娘呢！？”
　　刘捕快回答道，“刚刚还在呢，不知何时不见了。”

　　顾北安没有继续问下去，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多谢各位同僚相迎，顾某在此谢过。”
　　当初顾北安被禁足，众人纷纷以为顾家失势，现今顾北安重新被重用，当真是圣心难测啊。
　　顾北安有两位殿下为他检举，现下赈灾归来，便是一件极大的功劳，此时名声大噪，可见一斑。

　　待顾北安述职归家，姜婉还坐在北岸府衙的大门前与裴轩啃着甜糕。
　　姜婉看着夕阳渐渐落下，不知如何抒发心中的不快，于是怒吼一声，“沈宴欢！你个王八蛋！”
　　裴轩也跟着扯着脖子喊了一句，“坏哥哥！”

　　贴着墙角的沈宴欢虎躯一震。
　　他探出头看过去，小姑娘坐在石阶上，小小的一只缩在桃红色的大氅里，今日梳着的双丫髻上斜斜插着一根摇摇晃晃的翠簪，脸上气鼓鼓的模样还不忘记咬一口糕点。
　　沈宴欢默默地叹了口气，小姑娘生气了啊。
　　他也抬起头看向夕阳，看着心上人便在眼前却无法靠近，多年未曾感到的孤寂感笼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他偷偷从后门绕进了府衙，找到秦捕快。
　　“最近小十六想吃些什么你便给她买些，近来她若是心中不快耍了小性子，你们便想着法子逗逗她开心。”他取下自己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哗啦啦都倒在了桌子上。

　　秦捕快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宴欢目瞪口呆，神情逐渐变得紧张，“小师爷......这是您快没时间了，还是小婉......怎么了？”
　　沈宴欢：......

　　沈宴欢默默一个个地将自己的银子装回钱袋中。
　　他错了，错在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这群憨捕快的身上。
　　还是回去后再作打算吧。

　　姜婉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迷糊糊地回了顾府。
　　顾北安站在雁歇院中，白衣胜雪，手背在身后。在听得她的声音时转身面对向她。
　　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恭喜表哥归来。”心底的喜悦早已被一个个难民的身影所冲散，只剩下不知作何神情的麻木。

　　顾北安向她走近，“婉儿。”
　　姜婉木木地回应，“嗯。”
　　“可是有何事发生？”顾北安的声音温柔而低缓，习惯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的眼神总是掺杂着温和与严谨两种复杂的情绪，平静下却蕴含波涛，姜婉看不懂。
　　她摇摇头，“没什么事。”

　　或许是察觉出了姜婉的疏离，顾北安一笑，“没有调皮捣蛋，该夸奖。”
　　她忽然问道，“表哥，你可有见到沿路中的难民？”
　　顾北安微微愣神，随即点点头，“见到了，我已告知皇上知晓。”

　　姜婉也跟着点点头，“一路上辛苦了，可有见过姑母？”
　　顾北安见她面色恢复如初，却莫名还是感到了距离感，“自是见过的。她与我讲，你近来心情不佳。”
　　“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沈宴欢不知为何不肯见她了。
　　“我可否能帮你疏理一二？”顾北安有些忧心，看着她微蹙的眉头。
　　姜婉叹了口气，摇摇头。

　　此时，穗雨前来传话，“少爷，表小姐。夫人派奴婢前来叫你们去正厅一同用餐。”
　　两人的话就此被打断，顾北安的眉头皱起，随即看向姜婉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稍后便去。”
　　穗雨应了一声，便带着灵翘先行离开了。

　　顾北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保持了自己一贯的风度，“我们过去吧。”
　　“好。”姜婉先迈出了脚步。
　　看着她的背影踩着暮色渐远，顾北安捏紧了手心，跟上前去。

　　待两人进了正厅，便见顾青述与顾夫人已在桌前坐好。
　　顾夫人满含宠爱地叫着姜婉，“婉儿，快来姑母身边坐。”
　　姜婉便顺着顾夫人的意思在她身边坐下，顾夫人握住她的手，“手有些凉了，可是穿得少了？”

　　她的大氅已被灵翘在一旁收起来，露出里面鹅黄色的小夹袄。她乖乖摇了摇头，“姑母，我穿得像后院那胖胖的大白鹅一样了。”
　　顾夫人一笑，“你个小机灵鬼呦。”

　　顾北安坐在顾青述一侧，还隔了些距离。
　　“今日北安荣归，我们一家人吃个饭，权当是为他接风洗尘。”顾青述讲道。
　　接着便由丫鬟一道道将菜传上来，摆在桌上。
　　今日的菜品极为丰盛，为了迎接顾北安，大厨房从晌午开始便开了灶。
　　吃饭中，除了顾夫人与姜婉小声的聊天以外，另两人就像是两块木头，一言不发。

　　直至饭中，顾青述才缓缓开了口，“北安，你今年已有二十岁，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顾北安心中一凛，“父亲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顾青述的目光淡然，“其他人家这个年纪大都已经成了婚，你也是时候了。”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为父为你定下了一门婚事。”
　　顾北安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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