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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女道
“与你们母亲初见还都是还是为父六岁那年,先皇太后五十大寿,各地勋贵奉旨赴京那时的事。林家贾家是世交,脸你们祖母和外祖母也是闺中密友,为父也是你们祖父中年得子,算起来,父亲大人和岳父大人也是年龄相仿,很谈得来。我和比你们二舅小一岁,都喜好读书不喜多言,你们大舅舅不过比我们大几岁,性格却开朗的多,很有兄长的气魄。不多一会儿相处的熟了,恩侯兄便领着我们到花园玩。我当时性格腼腆,初到人家做客也确实没领教过这般性格的朋友,不多时便迷路了,自负记忆,便想自己回到起点,也确实走了一半路,似听到有人来找我,可当时我又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好奇心起,本想看一眼就作罢,谁知找到一看,却是花圃里坐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拽着一朵汤碗大的牡丹花,哭的一脸污七八糟,可怜得很。”
——没想到正太版林如海还蔫淘蔫淘的,自家父母初见竟然如此,嗯,怎样也说不上浪漫二字。
“我看着小娃娃哭的伤心,便去劝她别哭。可她越哭越伤心,手里攥着花也不放。她人小力薄,也折不了花,可着花被她折腾的眼见也救不活了,我就逾越一次,给她摘了花。”
“是娘亲?是娘亲呢!”黛玉听着父亲讲述往事,眼睛清亮的好似初融的春水,樱唇轻启,一对酒靥若隐若现,全然隐不住好奇。谁想到最是端庄娴雅的母亲竟也有淘气的时候,还回哭的,“污七八糟”,叫父亲见了,这可了不得啊。
“你母亲得了花就破涕而笑,虽然脸上沾了土,额上点的胭脂也晕了,可是还是像个玉娃娃般可爱。”
“爹爹,后来呢?”夙玉见林如海陷入回忆,脸上似乎还有有些可疑的表情,笑嘻嘻的插了一句,暗想,难道还有琼瑶的桥段,六岁的林如海就这样与两岁的贾敏陷入爱河,从此缘定三生?
林如海被女儿打断回忆,板了脸扮作严肃状:“我见你母亲身上的衣饰华贵,猜想是贾府的女眷,便唤来寻的侍者好好的照看,然后就和你们两位舅舅会合了。”
夙玉心里挠墙笑啊,爹爹你不要掩饰,掩饰的空间是广阔的,我怎么不信六岁的正太安慰了两岁的小宝宝,这么容易就结束了?小孩子是难缠的!您“女眷”都出来了,当时的情景啊——
当时的情景是敏宝宝见到林正太给自己摘下了大花花,开心的不得了,亲亲热热的给林如海献上了宝贵的初吻,把林如海一边的小脸蹭了满满的灰土和口水,把林如海懵住了,好巧不巧,把人看丢了的贾赦兄弟“率领”一群亲卫终于寻到了做客的林家贤弟,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林如海有生以来从没经历如此的尴尬,尤其是他还衣冠不整满脸尘土的被一个小乳娃抓住不放,还边拽边被叫做“漂亮姐姐抱!”,还可气的是呆呆的贾政看到自家最爱粘人的小妹竟然黏上了林如海,傻兮兮的低语道:“姐姐?我便说是贤妹才是——”偏被大家都听到了,惹得众人大笑一番,被折腾的晕头转向的林如海终于坚持不住,躲到母亲怀里不肯露头。
“爹爹,女儿有话想问。外祖家里,女孩子都有仆妇环绕,便是招引妈妈也有七八个,母亲怎会落单呢?”黛玉忍住笑意,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阿敏幼时太过顽皮。”林如海摇摇头,笑道:“夫人虽是荣国府唯一嫡亲小姐,却也有三个庶出姐姐。因为岳父母两位老人家老来女爱如珍宝,又因为当时阿敏年幼,因此一干起居都在正房,和你俩小时一般,因此排场还未用上。再者当时阿敏年幼,本不必会客,还是两位母亲亲近,你祖母坚持,岳母才让人带阿敏来的。可阿敏古灵精怪,奶娘丫鬟竟没看住——”
——阿敏顽皮到底,也是个两岁的婴孩,这仆妇为何会看丢小姐落在僻静院落的花圃里,耐人寻味之极,自己记得清楚,那花影掩映的可是一口废井——林如海不想深究岳家隐私,可是——
还是算了。
黛玉将信将疑,夙玉若有所思,林如海继续起方才的话题。
两家夫人看到几个小孩都模样狼狈,笑作一团。便戏言解围秦晋之好。不多几年,林家再次上京,林如海年方十二,林老侯爷自感时日无多,便订下这门亲事,次年,林侯病逝,林如海在家守制读书,再几年,上京赶考,于十九岁中进士,二十岁,终与贾敏成婚。
林如海回忆作罢,端起茶杯,品着大女儿亲沏的新茶,却看到小女儿带着几分忧虑的眼神。是啊,当时自己一介稚子,夫丧母弱,强撑起这样一份家业,唯有隐忍二字,那一纸婚约又能怎样?直至自己上京,犹有人向荣国府小姐提亲,有谁来顾及自己这个未婚夫的面子?若不是岳父母顾念旧情,若不是阿敏贞烈,若不是自己金榜题名!天作之合不过空谈!自己,说不得还要给横刀夺爱者送上贺礼!
林如海冷笑一声,放杯的动作不由得用力一些。却看到两个女儿一颤,黛玉泪光盈盈,夙玉垂下眼帘。忙道:“爹爹没事,”本以为女儿在外祖母那里大可无忧,看来是自己的过错,颦儿性格比幼时还来的敏感,离家三年,虽然父女天性,可对自己倒是拘束了。而靥儿,虽然和自己亲近,可性情,越发内敛了。
“爹爹,这些日子,琏二表哥总出去宴游,结交了不少朋友——”夙玉考虑的很久,还是决定给父亲提一下。
林如海笑着安抚了两个女儿:“我早已让睦声安排好向导随从,玉儿都放心,这个东道,父亲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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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林如海突然见到分别数年的长女黛玉,悲喜交集,胸口气血一阵翻腾,终是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夙玉姐妹大惊,黛玉尤其支持不住,几乎哭晕过去。还好成大夫及时诊断,道林如海呕出这口淤血,于身心倒是有极大的益处,这病情似有转机,才让林家上下转悲为喜。黛玉放下心中巨石,看夙玉握着自己的手又哭又笑,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欢喜。
对夙玉来说,现在眼前桥段很是老套,可是见到林如海病情平稳下来,心中的喜悦不会被剧情的狗血打扰,简直想放鞭炮庆贺了。倒是管家大叔进言现在不宜张扬,于是在外界看来,林如海依然病入膏肓。
黛玉回林府的第三日,林如海的精神渐好。这日傍晚,天上窸窸窣窣的飘着细小的雪花,落在地上薄薄积了一层,林府的下人们却忙着清扫,石板路上干干净净的露出本色的青黝来。掌灯时分,又是一队车马停到了盐政林府的大门,角门大开,两匹枣红骏马拉着皂边青釉马车缓缓的进入院子,马蹄哒哒车轮咂砸,本该显得罗乱,可此时人噤无声,这车马的韵律竟是在谱写夜曲一般,让人更心生敬畏。来迎的仆役全是女子,雁翅排开站在两侧,手中的纱灯一色雪青,将夜色渲染的明亮而冷清。
夙玉依然是一件浅淡近白的披风等候在石阶前,见车轮嘎吱一停,她摘下头上的风帽,手持了一盏刺绣白鹤红梅的紫檀宫灯穿过两列低头侍候的女仆,脚步落在青石路上,轻盈柔静,仿佛脚边落下的雪花,却定而稳,如这条不知年龄多久的石板路一般笃定自然。
及到马车跟前,夙玉将宫灯放到身边,叩行大礼:“侄孙夙玉,代父跪迎姑祖母回府。”于是在场的女仆,都放下灯笼,叩行大礼,口称迎姑老太太回府,一时喧哗。
众人等候半响,马车里俏无人声,连声咳嗽都没有,让女仆们不由得惊虑起来,“这老太太只听长辈说过脾气不好,可没说这么吓人。”
等候在一旁的红棉雨鸥更想:“这半天让夙哥冻着,还要给哥儿难看不成?!”
正此时,雨鸥听马车里低低的一声叹息,安稳,带着股苍老的冷漠,竟意外的好听,“几年不见,原来你也这般大了。”接着有下台阶的脚步声,“你长的越发像你父亲了,也像你故去的祖母,却半分也不像你爷爷。”又冷笑了一声:“听你父亲说的?知道仔细这灯,垫到披风上别脏了灯穗?”夙哥笑着回道:“这梅鹤宫灯是姑祖母的旧物,小辈本该爱护的。”“接你姐姐吧!”说着这老太太径自走向备好的轿子,而夙哥再向马车行礼:“小弟夙玉恭迎二姐姐回府!”一片“二姑娘回府”的恭迎声中,夙玉扶着这位面目上蒙着厚厚面纱,梳着双鬟,身着大氅的“二姑娘”,上了姑老太太的那顶轿子。
轿起轿落,转进内院,夙玉扶了老太太先下了轿子,雨鸥才看清这位老夫人道姑打扮,颏狐毛的褂子里身着贡缎道袍,也不带帽,一头银丝般的长发都整整齐齐的束在绞丝金冠里,一丝不漏,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模样,满脸皱纹,面色苍白,但精神矍铄,气度高华,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绝美容貌,肤色白皙如双十女子,尤其是一双眼睛——正此时,林老夫人眼神不经意的扫向这里,好似一道剑光闪耀,雨鸥忙低下头,心里突突突的直跳:“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她看我干嘛嘛!”
下了轿,老太太自持了那盏紫檀宫灯走在前面,红棉忙打开油纸伞跟在她身后。而夙玉扶了“绯玉”的手随后,雨鸥和另外一个老太太带来的小丫鬟也打着纸伞为小姐少爷遮了风雪。及进了内院,雨鸥正想,夙哥是不是先要安排老夫人换换衣裳再和老爷大姑娘正式拜见,就听这老太太道:
“既然海哥病了,夙儿先带老身去见你父亲,带你二姐一同去。别的外客,老身和你姐姐是方外之人,恕咱们概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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