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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情
清晨的林间有些冷,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小翠在前方带路,卢卡斯和林恩月一起在林间跑步,脚步踩碎了枯黄的树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两人同样都是黑色的运动装,卢卡斯默默地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脚步轻盈,听闻她气息平稳,不知不觉头发已经长至近腰部了,她越来越像以前的流曦月了,但性格似乎更强些。
“卢卡斯,你今天怎么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今天怎么了?”他跑上前,和她并排,既然她提及,他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冲口而出,“为什么要抱住他?他蛊惑你了?”
林恩月忽然停住,看着卢卡斯,“你不喜欢他?”
卢卡斯也停住脚步,面对着她,“我的喜好和你刚才的举动无关。流曦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喜欢他。”她认真地说。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不可以,你不可以。”
林恩月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平静地说:“我不介意他是血族。”
卢卡斯拼命摇头,连连低语:“不可以的,光绝对不会允许的,放弃他,流曦月,你听着,赶紧放弃他,不然……不然你又会伤心。听我的!真的!”
“卢卡斯,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在感情上,不用太理性的。”
“我不管什么理性,把你所有的感情收回来!”
林恩月皱眉,“卢卡斯,你抓痛我了。”
卢卡斯惊觉,立即放开她,然后又一把将她抱住,心里默默发誓:流曦月,我会永远守护你!
“谢谢你!”林恩月说道,她能感受到卢卡斯对她的忠心。
爱德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一大早地就踱进流曦光的房间,坐在一边的十一世纪的英式宫廷椅子上等他醒。
流曦光拉开蓝色被子,一身白色里衣,金发用黑绳一绑,自顾自地走进浴室,当他是空气一般。爱德华不介意,非常不介意。安静地等流曦光洗漱穿戴,流曦光瞟了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什么事?”
爱德华微笑着站起来,“光,我们应该谈一谈。”
“哦?愿闻其详。”流曦光玩味地看着他。
“你应该放心把你的妹妹留在我的城堡里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保证,她在这里不会伤她一分一毫。”爱德华将远处四方桌上的苹果取来,讨好地递给他,“吃水果?”
“不用,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她为妻?”
爱德华微笑着点头,再点头,“我的妻子,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流曦光冷笑一声,“你——做梦!”
爱德华脸色全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爱她!我要将她留在我身边,永远。”
流曦光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永远是多久?你能活多久?月能活多久?”
“流曦月死的那天就是我死的那天!”爱德华咬牙,“她是我的,你也不能阻止!”
“我能!”流曦光不甘示弱,“楚玉能轻易伤了你,要不是月救你,你现在早埋在坟墓里了。我能放心吗?”
“所以我很需要她!”他顺水推舟。
流曦光咬牙切齿:“你强词夺理。”
爱德华无辜地双手一摊,非常时期耍赖一下何妨?“总之,就这样了!”
往外走的流曦光停住了脚步,奇怪地看着他,“月现在只是一个凡人的身体,你别忘了你是血族,别忘了你血族的族规。”
爱德华的表情一僵,眼睁睁地看着流曦光甩手而去,僵立当场,“嘟嘟”爱德华抬眼,门口处站着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杖的峰,他透过眼睛严厉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去。
爱德华乖乖地跟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着,峰走得很慢,似乎显得很费力,爱德华默默地跟在他背后,又走过一段很长的黑暗走廊,左拐接着右拐,峰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黑柚木的大橱,室内没有一丝光线。
峰背着爱德华双手拄拐站着,“爱德华,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是的,我是布特库拉族后裔,身负伟大的家族使命,守护血族,维护和平。”爱德华将右手放于心脏处,庄严地说道。
“恩……爱德华,你应该考虑成婚了,布特库拉族需要新鲜血液了。但绝不是她,她虽然是流曦光的妹妹,但她今生是人类,短生的人类。”峰的拐杖在石板上敲得嘟嘟响。
爱德华的脸色愈加苍白,心脏抽痛得让他紧咬牙关,月儿,他的月儿……
“我知道你喜欢她,爱德华,你要以大局为重,你担负着一个古老家族的兴旺。如果你要一意孤行,我决不答应,我守护了这个家族几代人,我不能看着被你败坏!”峰显得很激动,全身发抖,语气凝重而严厉。
他的月儿在别人面前撒娇,和别人一起嬉笑,在别人怀中含羞……不!心脏一阵紧缩,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他的月儿将不再属于他的了,她注定是别人的!不!
“爱德华!”峰转身,苍老的眼睛发出精锐的目光,“你不能把我的纵容当做默许!”
爱德华垂头,“是!”心痛无以言状。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峰再度转身,看着墙上一幅油画,油画上是一个身穿水蓝色宫廷抹胸礼服长裙,褐色的长发盘起,耳边垂下几缕卷发,手持一把白色羽扇,出众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眼睛,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眼望前方……
爱德华不知道她是谁,也从来不敢问峰,但他知道画中女子亦是他血族的一员。爱德华转身离开,直直地走向林恩月的房间。
仿佛回到了那一个晚上,他闯进林恩月的房间,看见她静静地睡着,像睡美人等待她的王子的到来,这每一件家具,每一个陈设都是流曦光复制她在人类的家的,视线落在沙发上那只白色的长耳兔上,那时他只想她能展颜,他像青涩的小伙一样去哄她。想起当初的一幕幕,爱德华心中无比心酸,原以为他不会喜欢她,原以为他只当她是筹码,原以为……什么都没用了,爱德华呆呆地坐在她的床上,这里充满了他的月儿的味道,手指上的戒指依然红得暗沉沉,这里有她的一魂一魄,这样就够了,能这样守着她就够了……
“奥斯瓦尔。”爱德华轻声说道:“我和休吉,休拉去清理门户,城堡就交给你看护了。”
“是,主人。那流曦光和……”
爱德华打断他的话,“他们是客人,好好招待。我这就出发。”
“主人,你……”
爱德华抬起头,“还有什么事?”
冷漠的眼神分明带着莫大的伤愁,奥斯瓦尔说道:“请主人路上小心。”
爱德华点点头,慢慢地站了起来,疲惫地走出了林恩月的房间……
林恩月和卢卡斯一路小跑回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身穿淡灰色皮装的流曦光,她心情愉悦地绕着他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哥……你看见了吗?我赢了哦!”
流曦光微笑,拉着她的手,“一大清早地就往外跑,不知道冷吗?”
“恩,有点,运动一下就好了。哥……我告诉你……”
她的脸因为运动而红红的如苹果般鲜艳,她的睫毛一扇一扇,有些羞怯有些甜美,流曦光打断她:“月,我们打扰很久了,该回去了,你不想念你的黑麒?”
“可是……好吧!”林恩月顿时一阵失望,走进城堡,城堡里空空荡荡的,头顶一片绚丽的油彩,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马赛克的大理石地板,中世纪的家具摆设,无一不在显示这个城堡的古老,这个家族的古老。
流曦光拉住林恩月的手,走出城堡,“月,我们该回去了。”
林恩月巴巴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跟爱德华告个别。”
“没有必要了,他出门了。”流曦光说道,金麒从云端飞来,缓缓落在他们身边,他骑了上去,伸手一拉,将林恩月拉了上来,拉进自己的怀。
卢卡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飞远,变成小黑点,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返身疾飞入森林。
“你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在她身边保护她?”爱德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怒道。
卢卡斯走上前,看了一眼有些颓丧的他,咧嘴一笑:“她和流曦光回麒林去了,那里很安全,不用我在身边了。”
“安全个鬼!”爱德华低声咒道,想当年,一切的根源还不是在那个破林子里发生的?想起他在水中看到的那些情形,他牙关一紧,向卢卡斯怒道:“你还不跟过去?磨叽什么?”
卢卡斯双手一摊,“流曦光在整个麒林上方下了结界,任何飞禽走兽都进不去了。”
卢卡斯也进不去了啊,这样也好,可以少了一份妄想了,爱德华继续往前走,不再理睬卢卡斯。
爱德华不知不觉走到了月亮湖前,他目瞪口呆,一潭湛蓝的湖水已是前尘往事了,现在被夷为平地,灰突突的土堆高低不平,和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是谁这么粗鲁地胡乱填了它?传说约会圣地的月亮湖,他一次都没有来过,现在来了,却看到这般,爱德华瞪着眼,卢卡斯一扁嘴,“看着看着,就会习惯的。比如说,等上面长点小草,栽上些小树什么的,很快就会生机勃勃的。”
“闭嘴!”爱德华吼道。
“爱德华。”卢卡斯在爱德华身边坐下,“你真的爱上流曦月了?你们……没有交集点,我提醒过你。忘了她吧。你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承认!我非分之想了,我……”他苦涩地望着远处,眼前浮现的事她往日的一颦一语,“回去了也好。”
“爱德华,你……”
爱德华站了起来,“我没事,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也一起来吧,卢卡斯,注意保护好自己。”他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斗篷,转身离去。
进入狼林,一片寂静,他们七拐八弯地走到了一座黑色尖顶的建筑跟前,低层只有小小的三个房间,而二层和三层七七八八地层叠地七八间房间,整个建筑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爱德华一抬脚,走了进去,一身黑裙的薇妮早已半蹲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身后是休吉和休拉。爱德华微抬手,薇妮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进去,爱德华解下黑色的斗篷,薇妮接过,他在首座上坐下,“薇妮,有什么发现?”
薇妮摇头。
一身黑色长衣束腰的休吉回答道:“主人,我们千方百计打探消息,可是毫无音讯,我们想,可能是被那个人救走了。那个人,我们无从查起。”
“所以你们坐以待毙?”爱德华的语气一沉。
休吉和休拉双双跪地,异口同声道:“请主人责罚!”
爱德华的嘴轻轻念起奇怪的语言,狼林中一阵骚动,卢卡斯忽然看见门口站着一只半人高的灰色大狼,紧接着又有一只,很快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狼都涌动着,爱德华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低低地念着什么,狼群齐齐地朝天嚎了起来,然后一散而尽。
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尽一般,爱德华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薇妮,我需要休息一下。”他勉力站了起来,走上楼梯,推开房门,木然地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就在昨晚,月儿还躺在他的身边,他就看了她一夜,今天她还是离他而去了。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个时候楚玉在哪儿?在做什么?他要让月儿绝对的安全,他要消灭他,让她永远没有危险,永远无忧无虑。
完全陌生的味道,陌生的房间,他必须储存足够的体力,爱德华一睡不起。卢卡斯变成黑猫,蜷在一旁黑色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了。现在,除了睡觉,他们没事可做!
……
卢卡斯醒来,闭着眼睛伸展着四肢,补足了睡眠真是舒服!他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连东西都看不见,不可能!他闭上眼再睁开,还是一片漆黑,卢卡斯伸出利爪用力一抓,“哗……”原来是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毛毯被他抓了个粉碎!
再看床上,爱德华已不见了身影,卢卡斯站在沙发上,仔细倾听头顶传来的声音,他一个轻盈地跳跃,四肢轻轻地落在倾斜度为70度的屋顶上,一股刺鼻的酒味随风飘来。爱德华正坐在黑色的瓦上,独自一口接一口喝着酒,夜幕中显得异常孤寂。
他轻轻地坐在他上方,变成人形,他也四脚朝天地躺了下来,望着无尽的星空,他不知不觉地把星星看成流曦月晶亮的眼睛,这个时候她也一定在看星星吧?他记得她总是抱着它一起看星星的,她太弱了,太善良了。
一个酒瓮飞上他的头顶,他伸手一接,闻了闻味,却没敢喝。一醉方休谁人不会?只是,现在还未到时候!卢卡斯站了起来,走近爱德华,果断地一脚将爱德华踢下屋顶。
休吉和休拉轻松地将烂醉如泥的爱德华接住,同时怒视卢卡斯。卢卡斯飞身跃下,“爱德华,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摸样?鬼不像鬼,人不像人。失恋很了不起吗?”
“失恋?!”休拉没心没肺地大叫,“你说主人失恋了?谁?谁敢甩了主人?啊——那个小人类?她凭什么?”
卢卡斯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陈述道:“就凭她是个人类,你不知道血族的族规吗?”
休拉恍然大悟,同情地搀扶着爱德华。
卢卡斯从他手中接过爱德华,爱德华整个人就趴在他身上了,“会好的,时间长了就好了。我还是比较怀念清醒的你。”
卢卡斯将爱德华扔上床,趴在床上的爱德华喃喃低语着,语气异常悲伤,卢卡斯心中叹了口气,爱德华的初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以失败告终了。还好,爱德华喝醉了不发酒疯!卢卡斯盘腿而坐,闭目吐纳生息。
山顶的天池犹如温泉一般,常年水温适宜,隐隐约约有淡淡的水汽在池面上散开着,池水清澈,池边的圆形大巨石光滑得仿佛有人打磨过,没有一点棱角,没有一点疙疙瘩瘩。黑发垂腰的流曦月身穿一件白色丝质的抹胸长裙,正怡然地坐在石头上,全身湿透,长裙贴着皮肤,头发上的水顺着滴下来,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上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令人遐想一片。
她看着晴朗的天空在笑,一朵白色的茉莉随风吹来,落在她面前,她的脸色变了,惊恐地站了起来,她像凌波仙子一般站在巨石之上,凌驾于整个天池之上。
白色的花瓣开始漫天飞舞,她左右躲闪,脚下一个不稳,滑下池内,她浮上水面,大口喘气,忽然从水中冒出一张脸——楚玉!他轻松地一把将流曦月抱住……
卢卡斯滕然睁开眼睛,对上床上不知何时完全清醒的爱德华,黑暗中他的脸苍白得可怕,瞳孔的颜色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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