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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旧梦(1)
大殿内烛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两三盏灯发出微弱的光,此时,一人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映天单膝跪地,面对那个背手站立在面前的人道,“侯爷。”
“嗯。”秦暔转过身,黑暗之中他淡淡一笑,却被漆黑所掩埋:“起来说话。”
“属下打探到丹夫人的心腹丹宁不知所踪,据闻已经未见他半月有余了。”
“可知去往何处?”
“属下无能,未能彻查清楚。”映天迫于秦暔的怒气,俯身不敢起。
“也罢,已经足够了。”秦暔抬手让映天退下。
楚汐刚刚踏入楚府就听见一声“哎呀”,低头一看,原来是思铃坐在门口等他回来。楚汐弯下腰扶起思铃,“我回来晚了,思铃,你先回去歇息吧,不用伺候了。”
思铃抬头看了看楚汐,“颜先生在屋里等了大半夜的,明个儿天不亮就要启程,公子还是快点进去的好。”
“你是说颜巳要离开?”楚汐瞪大了眼睛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思铃已经半推半扯地把楚汐拉到屋子。屋内生了炭火,暖洋洋的,不自觉地让人泛起困意。一侧一人正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颜弟?”楚汐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还在睡觉的颜巳,啪嗒,整个人都顺着手臂滑下去,额头就和桌案亲密接触,“啊!”颜巳揉了揉额头,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是楚兄回来了?”
“恩”楚汐坐在桌案另一侧,倒了一杯浓茶递过去,颜巳两三口就把茶全喝下去,把杯子放下,倏地站起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与楚汐对视,“楚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了,从前承蒙照拂,却一直有愧于你。”说罢起身对着楚汐一稽首。
楚汐连忙过去挡住他的动作,“受不得,受不得。”
“哪里受不得,若非有楚兄,我不过还是流浪街头靠着小伎俩混饭吃的人罢了。”颜巳从怀中取出一卷书简,“侯爷一心想要找到宝藏,我……我,君子一诺”颜巳顿了顿,“本是昨日就要出发,听闻楚兄身体不适,在宫中养病,才推迟了一日,特意要和楚兄道别。”
楚汐看了看书简上的批文就明白秦暔确实从未断过这样的想法,抬眼看向颜巳,沉默不语,可是眼中却泄露出对颜巳的担心。
“楚兄不必过于忧心,侯爷既已封我为卿大夫,又安排了一小队亲兵作为随从,恐怕此等待遇,旁的人羡慕都来不及。”
楚汐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很轻声地道“保重”,颜巳回以微笑,然后转身离去。楚汐看着颜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而后听见车马的声音慢慢地远去。黑夜又重归平静,然而楚汐的内心却一刻都平静不下来。楚汐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双拳紧握,又仿佛无力一般渐渐松开,长叹道:“君恩如流水,奈何心已付。”
然而不过数日,朝堂之上暗潮汹涌,臣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宫中传出的小道消息,个个都惶恐不安。楚汐孤身一人立在柱旁,抿着嘴沉默不语。闾丘泾从他身后走过,直接搭在了楚汐的肩上:“楚老弟,怎么了?”
“闾丘兄,看时辰要觐见了,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楚汐扭头就看到闾丘泾一脸无赖的样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楚汐身上。
“楚老弟啊,不要那么无情嘛,看看你,整天板着脸,啧啧,眼睛含霜,十丈之内都被你冷成冰了。” 闾丘泾拍了拍楚汐的肩膀,“是不是又在担心侯爷?”
“明知故问。”楚汐揉了揉太阳穴,“侯爷这性子就是被惹急了就乱来,真怕他又做了什么事情……”话还没说完,一侍卫走到楚汐跟前,“中卿大人,侯爷宣您入宫觐见。”
“请问所谓何事?”楚汐看着那侍卫的服饰,不像是御前侍卫,而是秦暔这五年里私下培养的一队亲兵……。
面对越来越多的大臣围过来,那侍卫似乎不愿多说,做出一个手势,“请,大人。”
楚汐转身贴耳与闾丘泾说了一句话就径自跟侍卫走。闾丘泾拨开那些臣子步履匆匆地离开。
那侍卫带着楚汐净走一些僻静的小道,在一小凉亭前停下,见没有旁人,那侍卫跪了下来,楚汐愣了一下,那人便说:“小人乃是侯爷的亲兵,此次非侯爷请大人前去,而是小人私自决定的。如今时间紧迫,请大人速速随我来,一路上小人会告诉大人的。”
楚汐看着他,“如何信你?可有凭据?”
“大人!”那人又磕了头,“大人,小人绝不敢欺瞒,请大人速速随小人来。”楚汐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随他去了。
那人一路小跑着,一路与楚汐说着话,却也不见气喘:“恐怕大人对小人没有印象,大人那日在大殿昏倒,正是小人扶起的,那时侯爷对大人的紧张,想来大人在侯爷心目中定有一定分量,如此…如此才能劝说侯爷啊!”
“此,此话怎讲?”楚汐用足全力方能勉强跟上。
“侯爷这几日旁敲侧击试图逼迫丹夫人说出丹宁的下落,可是丹夫人也是硬着脖颈的人,自然不愿低头,只是冷冷地看着侯爷。自此福寿宫闭门不见任何人,可今日侯爷忽然传召亲兵进宫围住福寿宫,意图强行攻入。”
“太胡闹了!”楚汐皱着眉,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楚汐赶到福寿宫前时,扶着白玉栏杆直喘气,远远看见石阶之上那人一身胡服,在银光闪烁之中显得尤为突出,亲兵都身着铠甲,把手放在佩刀的上,蓄势待发。
秦暔刚要举起手示意攻进去时,楚汐大喊了一声“且慢!”秦暔回过头,看见楚汐一身玄色的官服立在石阶之下。楚汐缓步走上台阶,亲兵在秦暔的暗示下迅速分开一条路。“侯爷今日好兴致。”楚汐几乎是压制着怒火说出来,却仍然咄咄逼人。
秦暔哈哈大笑,“楚汐来得真是及时,孤要你看场大戏。”
这时福寿宫的门缓缓打开,丹夫人闭目跪在坐垫前,丝毫不理会秦暔怒视的目光。。秦暔刹那间似乎又回忆起她对二哥之死的冷漠,意图送他成为质子时嘴角的冷笑……。纷繁种种一下子涌入脑海,秦暔按捺不住,抽出佩剑直指丹夫人。丹夫人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没有看到剑锋也没有看到秦暔,目视前方,“本宫早已远离尘世纷争”扶着侍女静儿的手站起来,秦暔的剑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移动直指喉咙,丹夫人仍旧淡然地说道:“就算你拿着剑威胁本宫,本宫还是那句话:‘不知宁儿身在何处。’”
“尔不知?”秦暔仰头大笑,连握住佩剑的手都颤抖了,秦暔的眼前无数画面交替而过,母亲撒手人寰,徒留二哥与他在宫中艰难度日,二哥惨死,自己险些被做质子,那时的丹夫人一如现在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脸上仍旧是毫无表情,可眼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眶氤氲,慢慢聚成一滴泪水滑落。
秦暔忽然嘴角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很好,既然尔不知,留尔何用?”早已赤红了双眼,步步紧逼。楚汐见秦暔情绪不对,伸手握住秦暔颤抖的手,缓慢又强硬地逼迫秦暔把剑尖下移。楚汐示意静儿见机带着丹夫人离开。
楚汐对着其他侍卫命令道:“尔等退下,不可打扰。”亲兵看到统领的示意,有序地离开,大殿内迅速恢复了平静。
楚汐一根根掰开秦暔握得发白的指尖,把剑抽了出来,然后才轻声地对秦暔说:“侯爷,丹夫人已经退了一步,不再干涉朝堂,我们也没有接到确切的消息大公子归国是要夺权闹得民不聊生,如此杀之恐怕难以服众。”
“服众?”秦暔哈哈大笑,伸手扣住楚汐的双肩,大力地摇晃,“大哥那个窝囊废又有什么可以服众?就凭他生来就是嫡长子吗?”
楚汐怔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苍老的声音从殿内传来,秦暔回头,原来是已经退隐多时的老师万俟凝焕在闾丘泾地搀扶下从侧门的围帐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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