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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第三十八章
在女萝们复杂的视线中，白璘骑上天马飞回了无色城。
“怎么能让空桑人做海国未来的皇后？空桑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虽然被海皇严厉的斥责吓住，依然有女萝愤愤地嘟囔着。
“这种事情，没必要太计较吧？”殇颜娇媚地笑起来，“白璘只是冥灵而已，说是与海皇定亲了——但这也不过是空桑与海国结盟的一个借口而已吧？随时会飞灰烟灭的冥灵，又怎么会真正的与你们海皇成亲呢？更罔论什么皇后了，姐姐们不要太担心啦。”
她这么巧笑嫣然的说着，十分好心地化解苏摩与女萝之间的矛盾。苏摩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手中无形的引线划过，殇颜惊叫一声，躲避不及，数十根长羽已被齐根斩断！
“不要乱说话。”苏摩神色阴郁，“否则下一次，引线割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报仇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苏摩面对女萝，淡淡说，“最重要的是让成立不久的海国真正强大起来，让所有的鲛人孩子们都能自由地返回碧落海！你们已经死了，不管眼睛闭合与否，都已看不到新的阳光，只能在土下怨恨诅咒。但是、请别用你们埋入腐土的眼睛来阻碍年轻的孩子们看不到新的一天——就算我们都在云荒化成了腐土，他们也要返回碧落海！”
被这样的话语所撼动，在与苏摩再三的讨价还价之后，女萝们终究向未来的海皇表达了诚服。
抚摸着断掉的羽毛，殇颜满怀怨毒，含恨注视着苏摩的背影。阿诺“咔哒咔哒”地跑过来，跳入她怀中，小声对她说了什么。
殇颜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拜倒的女萝，苏摩厌倦地说：“起来。我们快走吧，我怕再迟会惊动沧流帝国。”
“这里是九嶷王的封地，沧流帝国轻易不会干涉的。”
“这里的九嶷王，是……”
“青王辰。”
难以言喻的杀意席卷而来，傀儡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阿诺眼中忽而有了欢喜的神情。凡他所爱的和他所恨的，自己都如此的想要毁灭。
这才是，恶的孪生。
“快到苍梧之渊了吧？”感受着地下的涌动，殇颜忽而开口。
苏摩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么，奴家这就告辞了呢，还请汝多多保重呀，嘻嘻……”掩口笑着，殇颜转身欲走。
“等我们从苍梧之渊下面出来，你也可以来找阿诺。”傀儡师蓦然开口，平静地说，丝毫看不出此前对殇颜的嫌恶与防备。
“为什么？”殇颜奇怪地问，“如果奴家没有看错，汝十分讨厌奴家吧？”
手拂过怀中的小小傀儡，苏摩冷淡地说：“阿诺是我弟弟，难得他有喜欢的玩伴。”
“哦，是因为这个呀……”殇颜脆脆地笑起来，“难道不是，你和白璘双宿双飞了，不忍心看阿诺一个人单着？”
大笑着飞走，半空中，殇颜骤然折转了身形。
“苏摩想要复活白璘。”方才，小偶人阴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让白璘的魂魄回到她的身体中，这是一种禁术，但是并非完全不能实现。”
怎么可以！
那一刻，狂怒席卷了殇颜的心。之所以对白璎满怀忿恨，是因为她还活着，享受着荣华富贵；而之所以能对白璘云淡风轻，是因为她死了……
而如今竟然有人要复活她？
“身体被好好地保存着，所以魂魄才可以长久地停留在人间。若身体毁坏，灵体也无法抵御时间的流逝。”显然与主人有着同样渊博的知识，苏诺冷定地指挥她。“白璘的身体在帝王谷的传国之鼎附近，去，想办法拿到它，相信么，我们甚至可以让苏摩死在我们面前……”
不再迟疑，殇颜直接朝着九嶷王的王宫飞去。
安置好了巫抵，年迈的九嶷王有些疲惫，默默望着黄泉之水旁的堕泪碑。那石碑上，曾被泼溅了他一妻六妾九子的鲜血——那也是他所有家人的血，为了平息帝王谷中亡灵们的愤怒。
骷髅头咬合着一把雪白的龙牙长剑，眼窝深不见底，仿佛带着冷冷的笑意。
“有故人来了。”蓦地，碑面上现出这样的字迹。
“谁？”青辰为之一惊。
“青王殿下，汝别来无恙呀？”鸟灵软甜的声音响了起来，“侄女来拜见您呢！”
青辰回过头去，错愕：“你是——”
“我是白琰，白王寥的侄女，您忘记了么？”殇颜收拢了翅膀，静静微笑着。
“哦，是你……”一瞬间几乎以为是无色城的故人找上门来，九嶷王松了口气，很慈蔼地笑了笑，“你怎么会来这里？最近几十年过得如何？”
“奴家过得不好！”跺了跺脚，殇颜仿佛要哭出来一样，“被冰族人钉死在空寂之山，然后又变成了鸟灵……这也算了，前几天奴家遇到一个鲛人，他大言不惭地说要杀了您！我一生气，就和他打了起来，结果还被他把羽毛切断了……”
“鲛人？”正触及九嶷王的心病，他缓缓问，“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让白璎跳下白塔的那个苏摩！”
青辰微微变色。如果是他的话，要来追杀自己，也是说得过去的。殇颜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家伙如今变成海皇啦，听说厉害得很呢……”
九嶷王打断了她：“侄女儿，我们也好久不见了，不如进去详谈如何？”
殇颜笑着点了点头。
阿诺那家伙没有告诉她，传国之鼎那里有力量强大的封印，害得她险些被击杀当场。现在无可奈何，只得来求助于九嶷王的力量了……就算他也无能为力，好歹十巫能够把白璘的身体取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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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星尊帝合六部之力擒回龙神后、挥剑裂土，劈成苍梧之渊以囚蛟龙。渊成后放下金索、封闭深渊，故唯余一线。
这是被结界封住的另一个世界，没有风、没有光、没有时间的流逝，一切只是惨白的一片。
扑面而来的黄泉之水带着死气和冷意，然而在泉水之中，却有一处五棱的黑白石台，苏摩落下去，随即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举步，也只能留在“黑”的那一半，走不到另一边。
看着石台上利剑劈落的痕迹和隐隐的血迹，苏摩尽量用幻力遥感。
泼天的鲜血中，有白衣静静站立，两种旷世的力量在静默地对峙，仿佛要将时空凝定：“阿琅！阿琅！愿吾死而眼不闭，见如此空桑何日亡！”
自幻境中清醒过来，苏摩难以抑制地想要下水一探，正在此时，空间出现了波动，白色的天马轻嘶、青色的青鸟低鸣，白璎和白璘联袂而来。方才他无法靠近的白色区域，她们齐齐落在了上面，丝毫不费力气。
“白璘。”傀儡师伸出手，低声说。
白璘笑笑，冥灵虚幻的手轻轻与他交握，两人的目光和举止中有着难言的默契——属于情侣的默契。
白璎转开了眼睛，尝试着去解开金色的钮锁，然而也和苏摩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她转而凝视着水下，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那么的熟悉、亲切——白璎几乎要跳入其中。
白璘蓦然拉住了她：“姐姐，怎么了？”
“你看得到那一双眼睛么？白璘？”白璎急切。
“我看不见。”白璘摇头，“想必是白薇皇后吧。你是她的转世，只有你能够看到。”
“我要下水去找她。”
“稍等。”苏摩漠然的声音传来，“我先下去探路。”
白璎一转眼，不由得惊呼出声：“你、你怎么了？有火在你背上！”金色的火焰在苏摩的背上燃烧，白璎一时急切，几乎冲过去。
“是幻火，烧不着我。”虽然如此，仍然感到烧灼一样的焦渴，苏摩把阿诺递过来，“我先下去，白璘，你帮我看着阿诺——”
“我和你一起。”白璘简洁地说。
微微一怔，苏摩顿了片刻才说：“好。”
金色的火焰几乎包围了他整个人，白璘蹙眉，手中蓝色的光团闪现，要为他平复这看不见的伤口，苏摩却焦躁地拉过她，两人随即跃入水中。
“苏摩！”白璎恐惧地大呼，“苏摩！”
然而那个人，却毫不眷念地离她而去了。
甚至共赴险地，他愿意相随的，也是另一个人。
她早已失去了他，早就该明白的不是吗。然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刺痛，更悔憾。
阿诺在她旁边，面上也带着恐惧和扭曲的痛意，忽地，连接着主人和傀儡的引线，一根一根地断裂了。
在惊恐和担忧中，白璎拉着最后一根引线，随之跃入黄泉的恶灵之水中。
“苏摩？你在哪里？”
“这里。”傀儡师漠然的声音传来。
白璎跌跌撞撞扑过去拉住他：“你没事？”
“没事。”苏摩的语调简短，声音中仿佛带着说不出的焦躁，“快走。”
白璎扯着他的衣襟，两人在黑暗中走着，她完全不知要去何方，然而心中却十分安宁——她知道，苏摩不会把她带到危险的地方去。
然而他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白璎几乎跌倒，奇怪地问：“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突然意识到了不妥，白璎失声惊呼：“小璘呢？怎么没见她？”
苏摩沉默不语，依旧大步走着。
“小璘到哪里去了？”
“闭嘴。”苏摩的声音几乎是恶狠狠的，“她被带走了——那个人如果不是白薇皇后，就一定是龙！我现在去找她，你不要嚷嚷。”
感觉到对方在极度的担忧和愤怒之中，白璎沉默，略微狼狈地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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