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狼吟

作者:安玥Cynt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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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试探与试炼与试胆


      血与刃
      于不屑署名的憎恶中
      流淌出刃的形状
      雕琢出血的粘稠感
      如果这未淡出时代的风潮
      那么就请
      在冠以桀骜的大义之下
      放任
      那没温度的血
      无感觉的刃

      午夜12点的钟声零零散散地在世界各地某些市镇里响起。与世隔绝的小山谷不需要这样的报时,相较于平时,村人们在不需要的情感中添加了少许焦躁与惶恐。
      深更半夜,格斗防身术和武器使用的教学都已结束,但寻宝的工作没有间断。纵然是授业一整天的六卫,也两两一组轮流参与搜山的行动。
      时间紧赶慢赶地前进着,苦了一村子无辜的民众无故卷入这必败的较劲中:谁能胜过时间,人们背着那个绝望的答案展开寻找渺茫的希望的工程——经过一天的“开垦”,各家各户翻箱倒柜如被强盗洗劫,大小农田断水翻土如遇蝗虫过境……
      一无所获,这就是大费周章的一日给予的回报。看着屋里屋外的杂乱,与一颗颗如坐针毡的内心、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身体如此登对!
      轮换的时间到了,六卫中的两人领着下一批村民前去山中与同伴交接工作。可以看得出来,人们拖着倦意出发,眼神中无可奈何地充斥着勉强。
      就在换岗的空当,一个人影悄然动身,赶到河水下游这个老地方赴约。
      “哈啊~~~~~~”等在老地方的人反倒没什么精神,眼看着对方准时前来,他照样呵欠连连。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打哈欠的!”
      “哎呀,您知道的,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有精神的时候您不是不好脱身么。”斗篷男人懒得管什么礼节了,当下掬起河水洗洗脸,振作一下精神。任脸上的水珠自行流淌,他已起身对谈,“话说,您不是说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您的身份了吗,这时候跑来见我没问题吗?我本来可是抱着被放鸽子的心态在……”
      “已经没必要了!”麒麟王微笑着,表现出身为王的从容,“想想看,也才那种程度的小事罢了,已经不足以妨碍到我的行动了!说吧,你叫我来想问点什么?”
      每次都是这么单刀直入,老爷子的这种性格让斗篷男人很是欣赏,却也因少了些悠然的闲谈而不免遗憾。当然肯定还是正事要紧,他也没啥好抱怨的,一切以解惑为优先考虑,“哦,是这样的,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故事,希望您能告诉我一些没讲明的细节。”
      “故事?你先说说看吧,我想也是该跟你好好说明一下了。”
      出乎意料的大方,斗篷男人本以为又要费好一番唇舌才有机会一窥内情,不曾想麒麟王今天会如此爽快。转念一想,确实是维尔莉特死前的那个预言该应验的时候了,作为关键人物的麒麟王的确没理由再隐瞒下去。怀揣着期待的心情,斗篷男人将偷听到的青衣的过去原原本本地向麒麟王复述了一遍。
      “你还真是听来了不少东西啊!不过我关心的事情,她却没有让你听下去呢……”麒麟王的失落显而易见,但这并没有构成他拒绝说明真相的借口,“看来有些事情不自己主动开口真的就得不到呢……这点我倒要向你学习了。”
      “哦?这么说,我也还是有点优点的嘛!”
      “少得意!你还想知道什么,快点问吧!”
      “好~~”果然,和不喜调侃的王打诨根本是在自讨没趣,斗篷男人挠挠头,进入略显枯燥的问答环节,“事情总有起因吧?我想知道这个故事之前的事情!”
      “哈,那只是个比你想象中还要平淡的往事吧?”王的表情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不真切,大概是一种寂寞的感觉,从中透露出来的是对过往不值一提的意味,多少有些微妙,“我们同属于代维族其中一个支系,从小就认识了,准确地说,我是在等她‘长大’。我作为越界者算是其中的异类了,不是通过感受什么绝望,而是靠日常的锻炼自行突破的……”
      “嘿,真不愧是我们的王啊,单这一点就……”
      “你不要打岔,这不是重点!”王的诉说不需要听众捧场叫好或是追问推动,与说书人不同,麒麟王不夹杂任何个人情感地继续他的讲述,“我们这一支有规定,凡是决定踏上征程的人必须要一男一女结伴,并且两人都必须是越界者。所以当我觉醒后我就一直在等,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觉醒。当时也有几个已经成为越界者的女人在,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搭档只有那个女婴可以胜任!”
      “王的直觉吗?不太叫人信……”还是忍不住插话的斗篷男人话未及说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急忙堵住嘴巴。
      “啊,没人相信倒是真的,但也没人硬逼着我和其他人搭档。我们一族隐居的地方,要正常生活就必须有拼死的觉悟。我们的先代认为:这样恶劣的环境有助于促进觉醒。这想法有一定道理,所以我没有等很长时间,在克丽丝托莱勒珂19岁那年,我和她启程了。然后,仅仅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由我一个人继续旅程,而她更名为‘维尔莉特’打入联合军甚至世界政府内部。那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时间点: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我的名号正要打响,而她则是还没被世界关注到的小角色。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召集到你们,她获得了‘无碍权限’的封号。”
      难得一见地聚精会神,斗篷男人像是怕漏听一个字词一般竖起了耳朵,他要把当年懒散度日时落下的功课一股脑儿补齐。好学的人不免俗地会提出一些问题:“有个不合理的地方啊!我是不知道维尔莉特的能力是什么,但既然能骗过联合军所有人的眼睛,甚至骗过了专门负责身体检定的高科技仪器,在联合军里混迹七八年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就暴露了身份呢?那份DNA检定报告也很可疑不是吗?”
      “关于这件事,我和她要各负一半的责任……不,应该由我来负全责!”王叹气了,他在最不该犯错的细节上出过偏差,顶着“无伤”这个封号许多年,他其实一直受之有愧,“也许你会认为她不该画蛇添足,在自己女儿的遗传基因里动手脚。但从感情因素上讲,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事情。”
      “可这是她作为一个内应不该……”
      “但她会这么做就表示她信任我的能力!”王包庇着深爱他的女人,就像他说的,责任要他一个人承担,“而我……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
      “这跟您没……”
      “你以为那份DNA检测是造假的吗?!”麒麟王内心的愧疚催生出对自身的愤懑不满,“记得我隐退前那场战役吗?我遭到了联合军七大将的联手围攻。没错,我是全身而退了,他们没有伤到我分毫,但却在混战中获得了我的几根头发……你以为,那几根头发能起到什么作用?”
      斗篷男人哑口无言,无可辩驳的,这是麒麟王的“败北”!
      “更何况,在那之前,维尔莉特已经告诉过我女儿的事情了,我不认为在害死她这件事上,我可以推卸掉任何一点责任!”王的补充说明为这件冤案下了终审判决。
      必须转移话题,斗篷男人如此判断。原本他是想积极地探讨事件的来龙去脉,结果不小心触及了不为人知的禁区,不及早抽身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呃……那个……这、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还、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你不必紧张,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王调整着呼吸,语气又似夜月般平静,“大胆地问,我会回答到你满意为止的。”
      “不不不,真的就只剩一个问题了,问完我就走。”斗篷男人哪会不知麒麟王此刻的心境,俨然就是下一秒便可能火山喷发的定时炸弹。他是真的很想溜之大吉,也真的只差一个疑惑未解,“是关于‘白玉麒麟’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世界政府和联合军对‘白玉麒麟’的含义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了。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含义为什么没……那个怎么说呢,就是那个……”
      “利用我的女儿是吧?”他人难以启齿的话王干脆代劳了,没有明显的涟漪,麒麟王平淡地给出他的分析,“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在维尔莉特暴露身份之前,他们并不知道那玉簪的意义。‘白玉麒麟’是她混入联合军时就一直佩戴的饰品,而我这个‘麒麟王’封号正是在我闯出名头之后,为了呼应她才自封的!其次,联合军里头脑好使的大有人在,‘白玉麒麟’和麒麟王的关系不难猜到吧?至于利用这一点来肃清代维人,八成是被列入他们的计划之内了。从目前联合军方面盲目地追剿‘十三麒麟’的行动来看,那个计划不是被搁置了,就是作为二代的我的女儿给搅黄了!”说话间,王扭头望向密林,语带兴奋与迫切,“具体什么情况,就请当事人出来说明一下吧?”
      “哦?我还以为您打算无视她呢!”虚握佩剑,斗篷男人随时准备出手擒下那边厢窃听得正起劲的家伙,“被人偷听这么久还真不是滋味呢,这算报应么?哈……”
      “哼!就是报应,你们两个的报应!两个臭男人就知道偷听、跟踪、私会,超~~~没品的!”娇嗔之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反正看你们的样子都不着急嘛,给我多忍三天再来恳求我吧,哼——”
      “就是说等解决了这里的危机后去见她就行了吧?”
      “哎?她是这个意思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交代给你的事没忘吧?”
      “啊?哦,控制局面那个?放心吧,我记着呢!”
      “那就好,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您请!我就不送了……”

      转眼来到倒数第二天:
      一切如常,该习武的、该寻宝的按时按批进行着。胡子老伯还是闲在村中,老爷一个人反锁在屋内,阿大和阿二自去深山里修习,斗篷男人躲在他处观摩此地发生的一切。
      少年从胡子老伯手里接过三个小瓶——里面装着的九成九是青衣特质的血——他不多做询问,独自上山。小瓶是青衣留下来的没错,里面装着她事先为少年制作的今日的课题。而她本人,一早外出办事去了,预计傍晚归来。
      和预期的一样,太阳正在山脚下垂死挣扎的时候,青衣一手耍着雨伞,一手掂着一个掌心大小的布袋,颇有闲情逸致地沿河而归。听到旁边的草丛林木间一前一后传出两个声响,她露出安心的微笑,默默站定等待含刺的问候:
      “挺识相的嘛,小丫头!还记得我们哥俩吗?”
      “废话……无用,打!”
      阿大、阿二前后围堵,各执利剑。似乎是提前结束了在山中的修行专门在此等候的样子,看架势不好好较量一番是不会轻易放行的。
      端详端详正前方的阿大,再打量打量正后方的阿二,摊开双掌耸耸肩,青衣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首先呢,感谢你还肯叫我‘小丫头’,”望天掐指,她很肯定地点点头,“嘛,我的样貌和心理年龄大概真的还停留在‘小丫头’的层面吧?再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忘记你们呢!这样的回答,不知二位是否满意呀?”
      “这还真是让人火大的回答啊……”
      “杀……”
      阿二的声音刚从双唇中挤出的刹那,犹如磁石锻造成的两柄长剑感受到了彼此的吸引,横剑夹攻,俨然是要将阻碍它们刃锋相会的青衣截成两段!
      眼看着不做任何反应的青衣即将被无情地裁剪,动作步调一致的两兄弟竟心生惋惜:早先埋伏于此是期待着一场不大不小的缠斗,好来检验一下这几日修炼的成果与兄弟间默契度的长进,哪知到头来却是这般一击必杀的无趣收场——
      在咫尺间伸个懒腰,机灵的眼珠左右扫视,当阿大、阿二听到那一声短促的嗤笑时,青衣勾起笑意的倦容已不知飘向何方!随即而来的是敲在两人屁股上的痛楚,他们扭头回望的时机与举动同样惊人的同步,好似在合作表演照镜子的默剧。而就在他们回头的中途,那个娇小玲珑的青色女子正为他们精湛专业的演出捧腹娇笑!
      事实上,以青衣的洞察力岂会不知两个无赖的伏击,她也料想得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作为促成这一连串事件的总设计师,青衣自然也想一试这两位参演人员的基本功底,正好顺应他们的意思,双方都能有个试探的机会。
      “直接用千式!”一出手闹了笑话,接下来总要拿出些真才实学来教训下对手。依阿大的判断,二人一口气提升了剑击的等级。
      ‘真是的!千式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难道不应该是以亿式起手的吗?呿,算了,反正刚从杏花沟回来,我也累了,配合他们玩两下吧,实际水准多少能粗略估计出来了……’怀揣着失落的情绪,青衣一边漫不经心地躲闪,一边将小布袋系在伞柄上。又故意卖个破绽,只等阿大和阿二双剑齐出,轻巧地钻过留下来的空隙,闪到二人身后五步开外,将雨伞往地上一插,假装打打呵欠、揉揉睡眼,全无防备的态势。
      “万……式……”被人小瞧到这步田地,不用上点杀招是不行了。阿二率先发力,阿大默许跟进。
      ‘先测试一下快不快吧……’
      青衣是暴风雨中优雅的舞者。或交错或共进退的双剑挥动出不带丝毫蹩脚音符的旋律,聆听着其中轻重缓急的转换,青衣的脚步无一例外地踩在两个鼓点之间的半音上,侵占了剑招中所有可能遗留的空缺。
      青衣是追求临界点的造型师。疏密有致的刺击与劈斩局限了可供摆弄风姿的空间,审视着其间嶙峋错落的罅隙,青衣婀娜的体态于毫厘间享受一线之差所造就的绰约,在杀机四伏中绽放出款款的娇艳。
      ‘准度的话,和快差不多吧?跳过!来看看狠不狠……’
      一缕清风的指引,青衣像是甘愿随波逐流的一点飞花,凌然腾空。稍嫌孤单的她,信手拈来斜生的枝杈上的两片新叶,落红的惆怅她要它们一同体验……
      被留在地上的阿大和阿二看到了胜利的姿态,面对一个不计后果选择凌空躲闪的女子,合作无间的双刃不会让落空的场景再度出现。那个翩然下坠的身姿活似断翅的蜻蜓,他们手中的冷兵器却没有怜香惜玉的雅致!
      ——这一秒的时间仿佛被人无限地拉长了,因为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定格在阿大、阿二的瞳孔中:本该是身首异处的青衫女子恬静地莞尔,那个倒立的身影完好无损;他们不懂收力的剑刺,与撞上铜墙铁壁无异,只差那一声刺耳的铮然;实现这一幕的魔术道具仅仅是两片树叶,青衣更有意提高了难度,交叉双臂,用左手的树叶接住右侧的攻击,用右手的树叶拦下左侧的偷袭!
      两个无赖一时愣在原地。青衣趁机弹开剑刃,低空翻腾中顺手拾起雨伞,落地晃身,没了踪影。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修炼……赢不了……”
      “是啊,但愿她别来搅局吧!”

      又度过了毫无斩获的一日,来到倒数计时的最后一天。跟着六卫训练的人数明显增加了,村民们都意识到了:想在最后一天的时间里找到那个不知存在与否的宝物完全是天方夜谭,剩下大半片山林没有进行探索,不如只派拨少数人在最有可能藏匿宝物的地方做定点搜查,其余的人都去为明日不可避免的恶战做防身培训。
      山上的破屋前,少年并未急于开始最后一堂训练课。青衣就站在他面前,少年低着头不去看她,她看到他握着拳头,很不自然。
      “反正……妳也不会出手帮忙吧?”僵持了一阵,少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了,“那……那就把妳的力量借给我!”就像失去了攥拳的力气一样,少年的双腿失去了支撑他站立的力气,他主动将他那颗笨拙的脑袋砸向地面,他深知没有其他选择,“求妳了,我求求妳,请把妳的力量借给我!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妳的,只要妳肯把力量借给我!”
      ‘青衣姐姐?!妳快让他起来啦,他这样……’
      “……”俯视着抛开颜面跪地求教的少年,青衣用沉默挑战他的坚持——在少女的干扰下,她不堪忍受地认输,“回答我几个问题。你看到昨晚我和那两个人的对决了是吧?”
      “看到了。”
      “所以你认为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吗?”
      “不够!”
      “你觉得我把力量借给你,你就能为你父亲报仇了吗?”
      “如果那是保护这个村子所要做的……”
      “你凭什么要保护这个村子?”
      “就凭我和‘她’做过这样的约定!”
      “呵,”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庞拨开了阴霾,看看少年别在腰间的短刀,青衣问了一个有些无关痛痒、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使用你那把短刀的口诀是什么?”
      “……亚斯克雷比奥斯、皆可、5、柒、O-。”虽然有所迟疑,少年还是给出了一个比青衣的问题更加匪夷所思的回答。
      “你还真知道啊?白狼还是雨姐姐告诉你的吧?你记着就好!”拍拍少年迟迟不肯抬起的头,青衣伸手笑道,“起来吧,要我拉你一把不?”见少年似乎仍有顾虑,她补充道,“放心吧,你的请求,我答应了!其实我一开始也在犹豫是不是该把力量借给你呢,毕竟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呢……”
      “有什么我能……”
      “哟,这么急着想报答我吗?”笑笑起身后一本正经询问的少年,青衣语带保留地回复道,“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大概只要你能完成你的约定的话,我的愿望也就不成问题了呢!那么时间紧迫,你现在先操心一下怎么从我这里借走力量吧?”
      “这次又是什么课题啊?”
      “课题?哼哼,是‘试炼’哦~~~”青衣抬起右臂,右手指尖在掌心上划过,汩汩的血流当即争先恐后从掌心的裂口处涌出,渐渐凝聚成人形,和青衣本人一般容貌,“这就是你的对手了,你要从它身上获得三滴血!具体的细节我懒得说了,你跟它打过就知道了,祝你好运喽!”
      做完说明,青衣便离开了。对于训练、修行这档事,她一向只看重最后的效果和在实战中的表现,至于过程多曲折那不过是当事人需要独自体会的。而这一次,她离开的原因稍稍混杂了点别的因素:
      ‘青衣姐姐,妳那个“试炼”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不知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还是心有灵犀的第六感,走远后,少女如是发问。
      没有大方的口头回话,青衣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慎重其事地转用灵魂的对话方式,‘……妳应该有知情权呢,告诉妳好了。这是个三段式的试炼,每个阶段都需要从我的分身上获得一滴血;位置当然是各不相同,要他自己去找;得到一滴血之后会顺便消除疲劳、治疗伤痛的,基本规则就这些吧!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每个阶段他要面对的对手了。’
      ‘哎?不是青衣姐姐吗?’
      ‘嗯。第一阶段的对手相当于七成功力的那两个无赖。通过的话,白牙手下那几个队长多半是打得过了。第二阶段的对手呢,拥有当年的白狼,也就是他父亲七成的实力吧。他要是连这个阶段都能通过的话,拼一拼能和现在的白牙打个平手。至于第三阶段,哈,怎么想都不可能通过呢……’
      ‘……’女孩很想问“为什么”,但她和青衣一样选择欲言又止。她隐隐能感觉到: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青衣却不想食言而肥,据实以告:‘第三阶段是使出七成力量的我哦!之所以会设置这样的难度,是因为我本身……并不打算让他通过第三阶段!比第二阶段更高的层次,让他现在接触,还太早了……’
      半晌无话,青衣就在山林间闲晃,漫无目的地。
      ‘这算是为了补偿我吗?’最终,少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怎么会?我像是那么好心的姐姐吗?再说了,我昨天没带妳出去,就算要补偿也不能只陪妳走这破树林吧?”
      ‘那妳昨天带我去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呢!”说话间,青衣不禁加快了脚步,这样才有兜风的感觉,这样才对得起她善解人意的笑靥,“妳的第一次外出,一定要是那个小鬼带妳去才行啊!这也算是你们之间的约定吧……”
      ‘那我就不说谢谢啦!’
      “哎呀?感谢妳还记得不要道谢!”
      之后的三四个小时里,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虽然少女时不时会为少年的试炼而分神,但也算度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闺蜜谈心时间。
      回到试炼场时,血分身屹立不倒,少年躺在染血的平地上挣扎。‘第三阶段呢……’这在青衣的预料之内,“放弃吧!”她直言不讳。
      “不……不可以——”少年的双臂找不到着力点般地折腾着,蹬地的脚不停在打滑,仍看得出有些单薄的身体出奇的沉重,“我……我还要挑战,不要给我擅自结束啊啊啊啊!我还可以……可以继……拜、拜托,不要……过来,让我再……再试一次!”
      “我这就让你彻底死心!”阴沉了脸,青衣态度的转变直接促使血分身发狂猛攻!
      ‘青衣姐姐?!他都那个样子了,妳怎么还……’
      ‘现在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了,妳不要多嘴!’看看自己的一双手,青衣分明嗅出了血腥的味道,这样的一双手不配携带温柔,这不是一双可以伸出援助的手;她只能用完全相反的套路去表达她别扭的善意,‘他是为了遵守和妳的约定才找我帮忙的。妳在这当中只是一个被约定者,妳的权利与义务充其量只有一个“等待”!’
      ‘让我跟他说话!约定什么的……’
      ‘为了爱惜他,妳打算放弃全村人吗?包括妳的父亲!’
      ‘我没有……’
      ‘闭嘴吧,等我把他打晕就没事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承受着一轮接一轮的打击,早该昏厥的少年紧咬牙关苦撑着……
      ‘我想想啊,今天就给妳讲我那次赶走山贼的故事吧!’
      连日来,他都快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自己倔强的呐喊了,这是第几次听到骨头松动碎裂的声响了……
      ‘你总是那么厉害呢,有你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又是第几次看到体内的鲜血离他而去呢?就像那个时候的少女一样,自己是那么地无能为力……
      “不……可以,我不可以再失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催鼓出最后一滴气力,少年甚至没有富余的余力抬眼瞄准目标,直觉引导他一拳顶住血分身的当头一脚!随即瘫倒的少年不服气地笑了,就算接下去他只有挨打的份儿,至少他已表现出了他的不认输!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弃?”等来的只有青衣冷漠的一句问话。
      “我可不想……再为自己的无力……后悔一次!”光是嘴巴在动,少年都显得很吃力了。可在听者的耳中,他孱弱的声调是那么高亢。
      “你原本就是在面对一个绝望,没所谓什么后悔不后悔吧?”
      “我父亲……说过,只有两种人……才会绝望。一种是拼搏到死也没能……实现目标的……人,另一种,是根本没有……拼尽全力,就放弃的人!所以我……”
      “所以这就是‘狼’永远不会觉醒的秘诀吗?”一手扶额,摆出欣然接受失败的微笑,青衣缓步走向人偶状僵直的血分身,“只这一点就是我的完败呢!第三滴血,是你的了……”接过血分身放在舌尖上的血滴,弹指射入少年体内。
      “当你渴望力量的时候,那三滴血会自动发挥作用的,就这样。”自知少年的身体状况会随着获得第三滴血而复原,青衣走到他身旁,手刀斩落快如闪电,少年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叫你好好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你是不会听的吧,那就别怪我用这种强硬手段咯。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叫醒你的,现在,就请安心睡觉吧!”

      入夜时分,无星无月。习武和搜山的行动都早早告终,这种时候与其多费体力做些无用功,不如趁早休息好在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战大敌。
      已至如此一个既静且暗的时间点,阿大、阿二两兄弟才默默从山上下来。与青衣的过招虽说让他们这两只井底之蛙领略到了真正的世界级的强悍,但这并不会使他们停止精进的脚步。假如他们期待已久的明日的混战中,也存在同样等级的高手,那么他们多修炼一分一秒——哪怕不能带来多大的实质性进步——也是很有必要的。
      “两位,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聊两句吗?”半路杀出一个黑影,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是你?!”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我就不能来找你们聊聊天吗?”
      “你想聊什么?”
      “别紧张,虽然你们的底细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们……其实很恨这个支族吧,代维人的这个支族!因为世代隐藏身份的关系,不能成为越界者的人是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的;而有资质的人会在觉醒前被抓走,通过非人道的刑罚强制觉醒。我想,你们的祖辈、父辈都是这个制度的受难者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到了你们这一代,也就是现任的族长掌权时,制度有了改革。战斗在第一线的仍然必须是越界者,但普通人中的佼佼者还是有资格成为后备力量,做些守备、后勤的工作。你们却又输给了和族长亲近的那六个人。等到你们成功觉醒的时候,你们这一支族已经放……”
      “你……我们……理由……”
      “没别的意思,就想来试试你们的胆量!”
      “哦?杀你的胆量吗?”
      “你们要是想杀的话,尽管动手!只不过,杀了我可证明不了你们有什么胆量!”
      “……老爷……杀?”
      “那个失去志气的族长?”
      “不然你想我们杀谁?”
      “那就先回答我,你们恨吗,恨这个支族吗?!”
      “不恨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觉醒成越界者呢?”
      “那么,就和我一起杀掉这个支族吧!”
      “屠村么?”
      “你们有这个胆量吗?”
      “听起来很有意思!”
      “接受……杀戮……”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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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3.试探与试炼与试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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