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 25年3月30日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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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台赤子·竹马

作者: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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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


      塘泽的集市像是为渔灯会预热一般,初一白日游神队伍敲锣抬轿,舞龙舞狮,车鼓舞英歌舞耍枪耍棍,绕了塘泽镇两公里。
      向海恩一脸麻木地捂耳朵:“每年这时候跟打仗一样。”
      黎斯在门口催促:“快走了,今天烟火大会,逛完去青叶峰上占个位置。”
      南县每年都斥巨资搞这么个活动,大气壮观,热闹程度和游神无异,不同的是参与者多是外来游客。
      向海恩收点零花钱进兜,像只出笼的鸟飞出家院。
      约好了去庙会逛吃,到点了便去看烟火,杨书源竟要爽约,向海恩盘算着大活人怎么拖走方便。
      “你最近好那个活泼。”杨书源咯咯嘲笑,“在学校没见你笑嘻嘻这么多话。”
      “想我闭嘴?那你就自觉跟我们走”
      “就是。”韩镇杉突然出现,“我还等着听你舅家的八卦呢。”
      三人回头,见到韩镇杉震惊数秒,倏然前仰后合。
      韩镇杉十分钟前刚结束培训课,赶着损友相会,妆没卸就出门。鼻尖两腮一片白,眉上两点黑,眼影涂得像被人揍了两拳,眼线粗浓,滑稽地撇到眼角下。
      鬼鬼祟祟,偷感一流。
      向海恩锐评:“杉哥是老天爷赏饭吃。”
      “别,别,我不是哥。”韩镇杉顶着那张油彩脸,两手在眼前交叉挥舞使出精神防御,“你只要叫哥,准吐不出象牙。”
      “夸你呢,艺考准考出状元。”
      韩镇杉双目瞪起,又是一副奸臣模样:“靠,我还得借你吉言?”
      “借去,免还。”向海恩扯着黎斯的手臂弯腰大笑。
      “向海恩,你好歹别跑。”
      韩镇杉撸起袖子,五官扭曲,油彩花纹跟着扭成漩涡,丑陋又滑稽,张牙舞爪扑来。向海恩熟练地藏到黎斯身后。黎斯配合地两臂张开,闪转腾挪。
      杨书源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嘻嘻哈哈:“你们继续哈,我一个成熟男人就不参与你们老鹰捉小鸡了。”
      向海恩窜出来抓他:“奸人莫跑,给个理由。”
      “我姥爷住院,我妈让我今天一起去医院看他。”杨书源说,“胃癌。”
      向海恩愣住了。
      他看着黎斯,见黎斯眼角向下弯着,勉强微笑,冲他点了点头。癌总联系着死亡,他是头一回离死亡两个字那么近。
      向海恩颤颤问:“能治吗?”
      杨书源笑笑:“我妈说能控制。我姥爷每年都参加镇上的免费体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怎么能够这样镇定?
      “吉人自有天相。”黎斯安慰他。

      向海恩越想越绕不出蔡常的病。这么大事,能逛得下去就有鬼了,凉粉都不甜了。黎斯领着他们去了人民医院。正好在门口碰上杨书源,省得自己去找住院部了。
      寻到蔡常的病房门口,才明白杨书源如何一副心大的模样。
      要不说蔡常是有非遗传承证书的人,住了院还离不开雕刻。没有凿子用美工刀代替,没有锤子用灌满的水壶代替。没有转盘?用旋转凳子代替。
      只有想不到,没有替不了,实乃老当益壮,几十年痴迷同一件事。他老伴在世时便总斥他:你跟块木头过去吧。
      幸好这间双人病房只他一人住着,老人家就把这当微型工厂了。
      杨母去了前台护士站,病房里只留他们四个。
      “蔡伯,不好吧,这是医院。”黎斯握住正“叮叮叮”的小臂,“您身体不好,也要多休息,别出力了。”
      “哟,都来了啊,嘿,就爱看你们这些小年轻。”蔡常脸色欠佳,但还能笑,还能聊,“你们不懂,我的身体我清楚,年纪也大了,能干多少干多少。”
      “说什么哪,您不是说复发的么?以前能治好这次也能。”
      倒也并非虚言,蔡常即便查着了癌,精神头也没差多少,思维清晰,手活利索。除了脸色不怎润泽,莫说病人,让人也看不出是古来稀的年纪。
      杨书源要扶姥爷,可蔡常一身劲儿比他一个少年大得多,把孙儿慢慢推到一边,继续敲敲打打,落下几片木屑。
      “哎,再怎么说,这人到了年纪,就有那一天,正常。”年近八十的老人都这么笑着谈论死亡,“活长了那不变成老妖怪,哈哈哈!”
      白花花的病房里,最有活力的竟然是年近八十的病患。笑毕,蔡常的眼底倏忽掠过一丝惊喜,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病房门。
      向海恩转身。
      门口一老成的大男生,头发和向海恩一般微曲,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显锋芒,五官却圆润秀气。眉宇间有蔡常几分神采。
      一眼便知是谁,正气版“鬼上身”。
      “阿辉,怎么不进来?”蔡常勾勾手掌,“过来,莫站那不说话。”
      “您还好吗?”蔡创辉嗫嚅着挪了几步,“我爸不让我靠近您,我刚知您住院。”
      蔡常面露不悦,说你那爸又乱说什么了?
      “说我欠人家钱,引了个讨债的回来,带邪,得驱。”
      “听你爸臭嘴。”蔡常握住孙子的手,“回来好,年轻人也不能一味往外走,把老祖宗都忘了。有点自己的本事,到哪都过活。”
      向海恩在一边吃瓜吃得差点掉下巴。如果他没记错,杨书源说的大概是那位追求者跟来了塘泽,按蔡创辉说的追来的是债主。
      所以那是同一个人么?不仅欠人家情债还欠钱债么?向海恩看看黎斯,心想也是怪可怕的。
      黎斯暗捅了他一下,说他八卦两个字都贴脸上了。
      向海恩用胯骨撞回去。
      蔡常还在讲他年轻的时候也离开这里,到番邦做生意。白手起家起初很难,码头干过体力活,后来去茶行当学徒,学了技艺又自立门户做生意,前前后后欠不止这点钱呢,也这么过下来了。
      向海恩一双眼就那么黏在人家蔡创辉身上,好奇得很。不出片刻对方忽地看过来。
      视线微低,大概是落在他和黎斯牵着的手上——实际上是向海恩两手轻轻包握着黎斯的伤手。
      视线往上,四目相对。向海恩被这双凉凉的眼睛盯得不舒服,别开了头。
      手里忽然一空,黎斯慢慢地,偷着似的,抽出了手。
      他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风钻进去嗖嗖地抗议。

      蔡常仍在病房里偷着刻些小物件,小小的贝壳、螃蟹、海星,那螺贝的纹路、海星的牙齿,乃至螃蟹脚上的毛绒都一点一滴地雕出来。若上点颜色,和海边捡回来的真品没什么两样。他送给医生护士,剩下的托他们送给其他病房的孩子。向海恩也收到了一只。
      回去的路上,韩镇杉把玩着手上小小的木雕梭子蟹,抬头一看,天黑了,庙会也要结束了。几个小时前连绵的彩灯此时碎作零散的光点。不少人收摊了,个别摊子还排着队,烤炉滋滋发挥着余热。
      “第一次见到同性恋呢。”韩镇杉突然来这么一句,“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娘啊,这不妥妥大小伙吗。”
      “别瞎说,是我哥被同性恋缠上了。我哥不是。”
      “啊……会被缠上十有八九也——”
      “啊啊啊快别说了杉哥。”杨书源死死堵住耳朵。
      韩镇杉没理他,自说自话:“有点说不上来,但你们没这种感觉吗?向海恩,你呢?”
      “我?”向海恩缩了缩肩膀,“我在想,那个人现在不会就在这里吧?大过年人多,他完全可以混在里面打听,老杨,让你表哥小心点。”
      “你有听清我的意思吗?黎哥你呢?”
      无人应答,也无人岔开话题,行几十米,人少了,风也愈来愈冷。
      黎斯刚回过神一样,随口说:“不知道。”头也没回。
      “你是根本没听我说啥吧。”韩镇杉叹气。

      烟火大会还有五分钟,他们跑上青叶山。大路上游客多,什么晋A辽B黑C的北方车牌号满地走。他们抄进本地人才走的石板小路。
      台阶陡耸,且两侧空空,没有可借力的把手或植物,是条险路。小时候走这样的路,黎斯一定要牵着向海恩的。可向海恩盯着前方人高马大的背影,等不到那只伸出的手。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不再需要人牵着了。
      向海恩仍是最矮小的一个,爬山落下一大截。他吭哧吭哧的时候,黎斯疑似良心发现,忽然回头:“石阶高啊,小心点走。”
      他瞪着黎斯,每个毛孔都滋滋冒着怨气。不知道自己怨什么,非要说就是有些……不习惯。
      韩镇杉清了清嗓子:“咳,杨老弟,需要我扶你走吗?”
      “那敢情好。”杨书源秒伸手,抓住比自己更粗的臂膀,“谢谢哥,好多了。”
      向海恩几乎懵着双大圆眼看着杨书源和韩镇杉离自己远去,超过了最前面的黎斯——韩镇杉似乎打了黎斯一巴掌。
      黎斯于是停下来,转回身,站在高陡的台阶上。向海恩停下来,仰视他的面容。
      倏然几朵烟花在他们身前身后升起,夜海之上“嘭嘭”绽开,彩光淋漓在黎斯眼里,仿佛夜空里落了流星。
      他伸下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说来,哥牵着。
      手看上去消肿不少,但还红彤彤像个萝卜。看着他,说着和小时候一样的话。
      向海恩满意了,得意了,却又不乐意了。下巴微昂,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与黎斯擦肩而过。
      黎斯:“?”
      “收回你的萝卜蹄,我可以自己走。”嘴巴还是不饶人,而嘴角是扬起来的。

      韩镇杉嘴碎了一路,到了青叶峰的观海平台上。游人如织,他在人来人往中一眼望见什么,倏然闭嘴。
      平台栏杆边,人群里立一纤细却并不瘦弱的背影。女孩穿着背带裤,帆船鞋,裤脚上卷两寸,两脚稍稍向外岔开,回过身来。
      夜空之上绽开一朵巨大的玫瑰,照亮一个明媚英气的笑。
      啊,这样的许淳好像对味了,向海恩心想着,松了口气。
      “看见了没,是我的淳儿。”韩镇杉抖手展示他的青梅竹马,快乐地飞奔向她,嘴里喊着:“亲,爱,的——”
      “啪叽”遭了一大嘴巴子。
      许淳被乌发遮了半张脸,隐约瞧得见面颊红润,愠色微露。
      韩镇杉哭哭啼啼:“亲爱的干嘛打我?”
      “叫什么叫。”她又补了一脚,“你练完都不卸妆吗?”
      许淳只稍碰他一碰,韩镇杉便挨了酷刑一般鬼嚎讨饶:“这不是来不及嘛,怕你等久。”
      冤家了这么多年还老黏一块儿吵吵闹闹,或者说交往了一整个青春还老冤家怼骂,也是个奇迹。
      “别撒狗粮了,小爷快撑死咯。”向海恩吐出舌尖装出呕吐样。
      韩镇杉开启全自动深扒黑历史模式:“还能撑死你?你小时候不挺不屑么?说你和黎哥也是一辈子那种,还亲了黎哥,记得不?”
      “噫。”杨书源嫌弃地把脸皱成表情包,“原来恩哥好这口,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有问题?”向海恩忽然搂住黎斯的脖子,“谁敢有问题?”
      此人竟在奇怪的地方反叛起来。瞪回他们,故意仰起下巴跟黎斯撒娇。让你翻黑历史,让你“噫”,就膈应你们。
      而黎斯不像小时候一样抱他背他,也不大牵他,只顺手摸摸他软软的后脑勺。
      向海恩矛盾地想,牵他像把他当小孩,不牵好像也不习惯。他们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一样了,毕竟每回再见到黎斯,心情一次次地,变得比之前复杂甚至凌乱。
      很陌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下一秒他被高空的盛景吸引。烟火化作花朵、轮船、鱼虾蟹、“新春大吉”……夜空和海面成为对称的画布被任意泼彩,整座山峰,整个小镇,人们携家带口,一波接一波欢呼如同浪潮。
      这个年节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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