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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殿试练塔的最顶端,存放着象征帕撒拉神意志的圣器,那是只有获得承认的大祭司方可佩戴之物,若非蒙神明允许,即使是首席大神官也无法接近。阿罗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黄金面具,简练却不失精致的造型,唯一的纹饰便是以阴刻雕镂的光芒——准确的说,是这个面具本身便象征着光芒,帕撒拉神并无任何造像,光明即是这位神祗在人间唯一的表征。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具——光明神的大祭司以凡人之身而成为神祗的代言人,这面具便是与神明沟通的媒介,传递出帕撒拉神的意志——就在手指触摸到面具的那一霎,神圣的光辉闪耀,在他心底回响起光明神祗庄严浑厚的声音:“神意降临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将是比生命更沉重的分量,你确定要如此么?”
和三千年前一样啊……阿罗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但他回答的却毫无迟疑:“若蒙您恩赐,感激不尽。”对于没有灵魂的血族而言,再失去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即使是毁灭,也不过是完成自己一直应该做,却终究缺乏勇气去实现的愿望罢了。
“我的力量始终与你的信仰同在。”阿罗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仿佛听到帕撒拉神轻微的叹息,也许是光明神对赋予一只黑暗生物圣洁神力的无奈吧。
“愿我不负您的期望。”他自嘲地笑笑,自己曾经令光明蒙尘,但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您果然在这里。”看到那个黄金面具,殷子枫不禁微微动容——那上面附着的神圣力量,即使是如他这样的上古妖仙,也不能不为之畏瑟,难怪连费隆那样出色的黑暗法师也不敢擅闯此地。阿罗居然可以直接碰触这件圣器,只怕不仅因为他是光明法师,而是获得了神明的许可——看来,帕撒拉神已经履行了约定。他移开目光,缓缓地道:“银狐阁下似乎出了点意外,侯爵夫人极为担忧。费隆公爵猜测您可能会在神殿,他不便来此,我就冒昧代劳了,还请您见谅。”
“出了什么事?”阿罗转过身,看向殷子枫——林德曼发生了什么,会让费隆如此方寸大乱?
“自您离开后银狐阁下一直昏迷未醒。”
什么?!虽然神明附体会带来不适,但银狐是拥有神之血脉的被选中者,绝不可能昏迷如此之久——必定有其他的原因……林德曼,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立刻赶回去。烦劳您特意来此,实在不安。”
“您太客气了。”殷子枫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个面具之上,“这是……光明大祭司在典礼上所用的面具吧。”
“是的,您的渊博真令人惊讶。”
“您过誉了。”殷子枫微微一笑,言辞中却彷佛别有深意,“沃尔图里大人,神明所指定的命运,可是不易担当呢。”
“但愿我不至于辜负神恩。”阿罗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静止是血族的特性,但阿罗看得出来,虽然凯厄斯陷于昏迷,他的身体却并非完全处于静止状态,倒像是身处一场激烈的斗争——微微蹙拢的眉心和紧紧抿着的唇角透露出这场争斗带给他的痛苦。一缕忧色不期然地自阿罗眼底划过,他和罗兰娜对视一眼,心中都掠过同一个答案——灵肉分离,高阶法师或神官,可以让自己的意识暂时脱离身体,与另一个意识体甚至神明交流。只是从凯厄斯的表情推测,这只怕是一场很不愉快的交谈——能够让银狐如此烦扰,实在不多见。犹豫了一下,阿罗握住了凯厄斯的手——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最便捷的方法。然而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在屏蔽他的能力,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模糊的字句:“姵儿……祭品……传承血脉……不可以……”
是关于范姵么?阿罗轻轻皱起眉,当初他对这个女孩的判断,只怕是个无法挽回的失误……“罗兰娜,找切尔西过来。”
话音未落,罗兰娜已经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很快,切尔西跟着她走进来,“大人,您找我?”她的目光掠过凯厄斯,不禁露出一丝讶然的表情。
“如你所见,有些小麻烦,我们出去说吧。”
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阿罗才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确认谈话的内容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看起来可不是小麻烦啊——灵识离体之后无法正常回归本体。”切尔西斜倚着甬道的墙壁,看向阿罗,“敏特侯爵可不像是会出这种纰漏的人,还是说,有其他的突发状况导致意外发生?”
“即使是银狐,也不是毫无弱点的。伊莱雅,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过很多次了,就算是私下里,也别再叫我伊莱雅——这个名字很久以前就和萨伊尔一起化为灰烟了。”切尔西白了他一眼,“如果是黑暗魔法的问题,费隆公爵才是专家吧。”
“我需要你为我和林德曼建立灵魂链接。”
切尔西露出头疼的表情,“但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能够让银狐昏迷不醒的力量,一样可能吞噬你的意识。”
“我对灵魂系魔法有最基本的了解。”阿罗淡淡地应道,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可以听出坚决,“一个时点之后,我们开始仪式。”
切尔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和从前一样喜欢独断专行。”
铃铃铃,手机富有节奏的来电提示音响起,苏芸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不禁怔了怔,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多,难道是杨昆换了电话?不过,用意念沟通直接通知自己这种事,才比较符合他的风格吧……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出乎意料,电话的那一头传来阿罗的声音:“苏小姐,抱歉打扰您。”
“安吉鲁?”苏芸有一刹那的失神,“你怎么会知道……”
“沃尔图里并非与世隔绝。人类科学的进步值得赞叹。”那轻柔悦耳的声音听来不徐不疾,但不知为何,苏芸却觉得,阿罗在为某些事情担忧。
“发生什么了?”忽然想到,遥远的诸神盟约,还有玛嘉洛魔杖的隐秘,身为帕撒拉大祭司的安吉鲁,应该也是知情者吧——莫不是塞勒斯出了什么状况?
“苏小姐,有件事恳请您的帮助——林德曼和范姵小姐的关系想必您已知晓。”
“姵儿?”苏芸皱起了眉,“那个手镯到底意味着什么?”
阿罗轻轻叹了口气,“那是暗月之神选中的祭品。”
“祭品?!”苏芸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中来得麻烦,要让掌管死亡和混乱的黑暗神祗通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贸然提出如此任性的请求,实在惶恐——若有可能,恳请您在必要时庇护范小姐甚至敏特侯爵。”
“你要做什么?”苏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安吉鲁不是会轻易求助的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情势的严峻不言而喻。
“神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然而有些事即使违背神意,我依然不得不坚持——希望您不至于因此而认为我过分狂妄。”
苏芸有些无奈地苦笑,安吉鲁的固执她记忆犹新,但听到他以侍神者的姿态用如此谨慎的语气说话,还是第一次。这让她感到不适应,“看起来你是不打算做更进一步的说明了。安吉鲁,我不是基努拉瑞或者帕撒拉,我是你的朋友——莫忘记,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所以,如有任何需要,我都会竭尽全力。”
“您这样说,令我益发惶恐不安——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此刻的局势变化已非我所能预测。”
苏芸暗暗叹息,时至今日她仍然不习惯被人当作高高在上的神明,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一贯以朋友视之的对象,只是,就安吉鲁此刻面临的局面而言,或许作为东方神族天后的保证会让他更少些后顾之忧吧……“只要银狐愿意进入东方神州结界,即使是欧罗巴六大主神,也将无可奈何。”
“能得到您的允诺,不胜感激。”
“你居然没向他刨根究底,真叫人意外。”
“我要追求根由的对象不是他。”苏芸冷冷地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男子,“先说说你的来意吧,蚩尤。”
被称做蚩尤的男子似乎并不计较她的态度,“穷奇说有人夺走了玄典。”
“玄典?什么人会对那个感兴趣?”苏芸微微皱眉,虽然玄典和河图洛书并列为天书之一,但和能预测天地运行的河图洛书不同,玄典所记载的是几乎已无人能够真正了解其中涵义的上古秘术。
“不是魔族的人,就是大荒遗族。或许你可以问问杨昆?”
“我会找机会问他。”玄典突然失窃,透着蹊跷,苏芸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张开无形的大网……“先不说这个,上古神魔之战,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大司命也是为了你好,何况过去的事,大概情由你都已知晓,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只怕谁也不愿意再提起。”
“她怎么想我不管,我是在问你。”苏芸的语气咄咄逼人,“蚩尤,你是不愿还是不肯告诉我?”
蚩尤沉吟了一下,道:“你是帝君所选定之人,又得到九龙之灵的承认,若你真要追问,我自然知无不言。”
“你们当年和欧罗巴神祗间到底定下了什么样的协议?”
“阴灵执念所形成的强大力量附体于西方魔族的一位大法师,东方玄术的结界无法将其完全困住,只好借用西方神祗的力量,在玛嘉洛魔杖上设下三道禁制,魔杖由信仰光明神的法师家族世代保存,大司命更将耶洛之环借出,确保持杖之人免受阴灵之力的侵蚀。”
“耶洛之环?也就是欧罗巴魔法传说中的生命指环吧。可惜,似乎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呢——玛嘉洛魔杖的主人而今不复再是人类之身。”
“这原是意料中的变故——当初欧罗巴除了两位中立神祗置身事外,黑暗女神更极力反对此事。东方魔族又在神州四处兴风作浪,大司命无暇分身,其中自是不免留下瑕疵。”
“当年的小小瑕疵,如今怕是要变成大纰漏了……”苏芸皱起眉,黑暗女神塔丝雅长久以来的处心积虑的谋划自不待言,自然之神欧力克和知识之神安提塞斯立场不明,而为玛嘉洛魔杖设下封印的三位神祗中,暗月之神基努拉瑞根本就是个无法揣测的因素……“蚩尤,你的落日弓能借我用下么?”
蚩尤一怔,“你要那个做什么?”
苏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觉得该给某位神祗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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