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转人格

　　突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
　　连征利落地从高高的货物上翻下去，坐在凳子上。
　　又进来了两个人。这次服务员没有进来，只是把他们领进去了之后，就迅速地关上了门。
　　后来的都是客，更何况其中一名竟然还是亚特，想来是伊芙琳他们也到了。连征十分自来熟地从老地方拎出两把小凳子，拍拍凳面，笑道：“来，都坐都坐，别客气。”
　　顾及到这里还有个外人，亚特索性装做不认识连征，更对他眼中的调侃视而不见。接受了连征的好意坐下后，他就开始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展开了盘问：“兄弟，来了多久了？”
　　“不长，跟你们就是前后脚。”连征把视线放到了第三名少年身上，他也有一头和亚特相似颜色的金发。“怎么，你们是一起来的？”
　　金发少年答道：“凑巧而已。”小少年长得娇小可爱，他皱着眉头拍掉企图落在头顶的灰尘，吸了一口气，立刻嫌弃地缩起了鼻子。“怎么到处都是一股土味儿。”
　　“你是这里的原住居民吧，从小都没离开过这座城？”亚特道。
　　金发少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亚特笑了笑，没有说话。
　　和亚特的沉默不一样，连征一听到这陌生的少年是本地人，顿时起了打探消息的心思。连征羡慕道：“你们这座城可真好看啊，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绿色。”
　　少年虽然仍对连征他们有些对于陌生人的戒备，但又忍不住得意起啦。“那当然，虽说我们这个星球又穷又破，但中央城真的没得说！我看和那些大星球的首都城相比也没什么区别，就是飞行器少了点。”
　　连征的眼睛亮了亮，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我这辈子已经不指望去什么大星球的首都星了，那离我太远了。我就想以后能在中央城定居，哪怕就两三年……不，一年也好。”
　　一个拿着政府工资的公务员，享受着近似于哨兵向导级别的尊重，并且在威敏首都星市中心有了一套房产的人，此刻竟然黯然神伤，我见犹怜，宛若被生活的重担压低了骄傲的头颅！
　　亚特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但连征声情并茂的表演唬住了那陌生的金发少年，他挠挠头，别扭的安慰道：“别灰心，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能够进入中央城了吗？这说明你的哨兵对你不错，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就可以定居了。”
　　和少年预料中的不一样，这番话并没有安慰道对方，反而让连征低下了头。尽管连征迅速将头埋得低低的，但少年仍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启齿的绝望。
　　半晌，少年看见连征的手渐渐握紧，声音如蚊：“我，我的那个哨兵……”他咬住微微颤抖的下唇，脸色绯红，“我……我，我受不住他……”
　　少年愣愣地看着对方将下唇咬的发白，当牙齿松开时，下唇的血色又迅速上涌，将原本发白的部分涂抹成嫩红色。少年囧囧有神，他好像想到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那个，愿意跟我说说看吗？我可能没法给你可靠的建议，但至少能帮你分担痛苦。”少年兴奋地……不，严肃认真地向忐忑不安的连征建议道。
　　连征又沉默了一会，慢腾腾地将右手伸了过去，左手在光脑上不知道在操作些什么，只见不一会儿，一个像腕带一样的金属装置就出现在他的右手腕上。
　　少年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个是……可收缩微型电流发生器。”
　　大厅里毫不知情的丹尼尔正和伊芙琳聊天，突然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这边，连征的头埋得更低了，“一开始他想和我做交易的时候，我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我，我当时真的太想去中央城了，听说那里的普通人每天都能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半夜房子或者亲人被炸掉，就像天堂一样……”
　　“但是他真的，他真的……太粗暴了，每次我都很痛苦，为了央求他能够温柔一些，我的尊严几乎每次都被踩成碎片……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后来我渐渐不反抗了，他反而觉得没意思，就强迫我装了这个。每天晚上都用电流刺激我，我越痛他越开心，他做那种事的时候，甚至会把它装在我的……我的……”
　　啪嗒，啪嗒。
　　一颗颗豆大的水珠砸在颤抖的手背上，因为对方把头垂的非常低，少年看不到他眼睛中的绝望，但是对方那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宛若受伤小兽的呜咽声，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天哪，这么可怜的人，自己方才竟然还因为能听到八卦而兴奋不已……
　　“别哭了，亲爱的，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因为他哭泣。”金发少年温柔地把连征围在怀里，安慰道：“你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比他更厉害，更有地位的哨兵，这样你就不会被他虐待了。像我们城主就很好，虽然他是个哨兵，可从没有瞧不起服侍过他的普通人。”
　　连征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抽噎，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了对方的衣服上，“谢谢你，你真的很善良。可我想，我或许是没有这个好命了。”
　　这句话里竟是有了几分轻生的味道，少年似乎有些急了，“谁说的，这世上向导那么少，哪个哨兵不需要其他途径来缓解骨子里的暴躁？我们城主有一批手下，就是专门帮他物色长相好看的普通男孩的！我，我，我也不瞒你了，我就曾经被选中过！”
　　连征惊讶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的浑圆，仿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眼泪和着灰尘，在脸上画出一道道斑斑驳驳的泪痕。“那，那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笑道：“怎么说呢，你知道的，就算再温柔，普通人的压力也是很大的。所以不论是我们也好，还是城主也好，都默许这只是个短暂的交易。而和城主做这笔交易绝对是不亏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母亲那时候得了绝症，是城主把她送到大星球上，并走特权通道才治好的。像那种病，据说大星球首都星上的普通人都没钱治。或许也是因为和城主大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吧，我现在的这个哨兵也真的很照顾我。”
　　他伏在连征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多去这些地方转转，说不定就能被他们挑上。据说城主喜欢金发少年，去之前可以先把头发染一下。”少年忍不住补充道，“真的很不错，城主的住所也很豪华，那里还有活水温泉。你能想象吗，在这么荒凉干旱的星球……”
　　少年滔滔不绝地倾诉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怀中的人已经停止了抽泣，也不再颤抖。
　　连征安静地听着，余光捕捉到角落里投来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皮，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亚特感觉对面的生物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若不是他知道内情，还以为连征真的被这样那样的虐待过……他在隐蔽处面无表情地施舍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
　　行，比我还能演。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