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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

　　病房门口，家里人忙进忙出，程随安茫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无语望天。

　　大概两个小时前，陈皓微博发布长微博，就此前被拍一事做出回应，同时宣布出柜并退出娱乐圈，称这是遵从本心的选择，希望大家还两人一个安宁。随即，Code公司发布官方声明，称支持旗下演员陈皓的决定并予以祝福。

　　陈皓发微博的时间在前，Code给出的支持态度谁知是真是假，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覆水难收。

　　当时外公看到这条新闻，顿时气得昏了过去。外公本就心脏不好，这次又被这么一气，直接进了抢救室，差点出不来。程随安有些焦虑地坐在门外，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原本她和舅舅商量的，是让表哥先避一避，等外公气消了一些再让他出现。可现在外公都住院了，他再不来看看有些说不过去。

　　电话接通，表哥沉郁的声音传来。程随安没有说别的事，只是让他来医院一趟。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表哥和陈皓一同出现在医院。

　　远远地看见两个高挑的身影，程随安暗叫不好，快速跑过去将两人拉到别的地方。外公住的是VIP病房，但也不代表没有闲杂人等，本就是风口浪尖，这两人居然还敢一同出现。

　　程随安拉着表哥的手腕，语气满是无奈：“疯了么？你们两个还一起来！”

　　外公才刚醒过来，他这是要再把他气过去？

　　表哥没答话，只是看向陈皓。

　　“是我非要来的，我想直接跟外公说。”

　　程随安揉了揉眉心，除了性取向外，陈皓还真和他平时的硬朗形象丝毫不差。

　　“不知道你是受到了谁的影响或者听谁说了什么，但我外公不一样，什么情比金坚，他是能用拐杖敲碎石头顺便打折你们腿的人！”

　　虽然不能一刀切，但若不是陈皓的固执己见，事情根本不会演化到这个状态。一看到表哥那听话的模样，程随安就无法对陈皓客气起来。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但程随安认为，比起表哥，现在全家人最不想看见的是他陈皓。

　　感情的事是你情我愿没错，但不代表他可以这样将对方的家人全拖下水。他退出娱乐圈，那是他为自己付出的代价，可他们一家呢？她七八十岁，曾站在世界舞台上的外公外婆的颜面何存？这件事的涉及面太大，或许在现在人眼里看来，陈皓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可若从真正的成就上来算，他终究是个娱乐圈的人，他所研究的艺术和文化，怎么能和外公外婆这种一生追求古典乐的老艺术家相比。这件事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不是因为陈皓，而是因为丛正、丛正的父母、丛正的外公外婆、丛正的祖祖辈辈。而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不是陈皓，而是全是明星的程随安家众人。

　　“你坚定感情很好，但也要分分情况，作为丛正的表妹，我拒绝你的探病。”虽不想让表哥为难，但眼下的情况摆在这，程随安必须态度坚决。最初她和舅舅一起隐瞒这件事，就是为了杜绝今天这样的状况。外公外婆风光了一辈子，没理由在人生的最后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老人家的身体，岂是开得起玩笑的。

　　“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不只是外公，我们全家人都可能不会接受你。上次我能帮你们，但你应该知道，这次无论你靠什么弥补，你对我们家造成的伤害都无法挽回。我外公活了七十八年，没道理在人生的最后，因为你的固执而留下污点。”

　　最后的两个字，宛如利刃。

　　污点，在世人看来，他们这段不被允许的关系，是污点。

　　“感情没有错，”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性别，如果丛正不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如果陈皓不是光环锦簇的明星，“但是你做错了。”

　　所谓公众人物，就是要考虑到自己一言一行所带来的后果，即使多么微小。

　　若是陈皓不这么固执，Code对这段关系死不承认，即使会遭受非议，结果也远比这样要好得多。哪怕，哪怕再等几年，待外公百年之后。

　　自己都无法负责的事情，就更没有理由连累别人。

　　接连听见几声哀叹，程随安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她并不想对陈皓多么宽容。或许是她小肚鸡肠，但在她看来，今天这个结果都是陈皓一手促成的。什么爱情至上光明正大，这并不是需要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的事。现在外界对她们家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小心着周围的视线，许多人更是连家门都不敢出，外公还躺在病床上，而这一切，只源于陈皓擅自发出的一条微博。

　　四下沉默，突然间脚步声传来，三个人警觉地一同抬头。程随安看到走来的宋澈，莫名地有些眼眶湿润。

　　“你怎么来了...”程随安转过头去揉揉眼角。

　　“过来看看，外公没事了？”宋澈虽然刚过来，但一看三人这神情，大体也能猜出一二。他拍了拍陈皓的肩膀，劝说他回公司。程随安最后看了陈皓一眼，把表哥带进病房。

　　再从病房出来时走廊外只剩下宋澈一人，他看见她，眼角染上笑意，伸手递给她一瓶热牛奶。程随安接过，在他身边坐下，头自然地靠上去。

　　“怎么样了？”

　　“嗯...不太好。”外公看见表哥，就将头扭到一边去，任表哥怎么说话也不理，直接闭上眼睛装睡着。表哥也不离开，一直在身边守着，程随安觉得自己在可能不太合适就出来了。

　　“陈皓我让小孟开车送他去公司了，董事还有事要找他。”宋澈跟她汇报情况。

　　“你出来没问题吗？”家外面应该还有很多记者才对。

　　“反正都是记者，我就正大光明地过来了。”出道十一年的威严。

　　“外公住院，家里我最小，要在医院陪护几天。”

　　“我陪你啊？”宋澈询问。

　　程随安摇头，从他肩上起来，神色中带着愧疚：“抱歉，我家现在这个情况，我想你不适合出现。”

　　原本家里就因为表哥的事情闹翻了天，这会儿一同帮着隐瞒的宋澈再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出现的话，恐怕只会雪上加霜。而且程随安也不想宋澈跟外公外婆的初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想他们对他有任何不好的误解。

　　宋澈捏了两下她的脸以示理解：“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场上不了，做后备力量还是可以的。

　　“那你送我回次家吧，我拿些必需品过来。”记者们那么凶猛，没有个男人在，她恐怕连小区门口都进不去。

　　“劳务费呢？”

　　就知道在他这没有什么免费的事情。

　　程随安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嘛？”

　　宋澈很为难很为难地想了想，捧住她的脸在她嘴角猛亲了下，这才站起身神清气爽：“走吧！”

　　·

　　把家人都打发回去，程随安独自留下来陪护。天色渐暗，她趁着空隙出来，走到电梯门口等待。

　　电梯门打开，穿着唐装的爷爷看见她，笑眯眯地走出来，然后又秒变严肃，戳了戳她的头：“你到底怎么回事！”

　　程随安揉了揉被他戳过的地方，嘴上虽是抱怨，手已经挽上爷爷的手臂：“不是说了您别过来添乱嘛。”

　　自从出事起爷爷就一直给她打电话，好几次要过来都被她压下来，这次是听说外公住院而不得不来。

　　“添乱，我再添能有你乱！你说说你！你跟宋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比起外公来更关心这件事。

　　“我跟他...哎呀反正差不多就是媒体说的那样吧。”

　　媒体的嗅觉那么灵，她跟宋澈这点事基本都被猜的八九不离十。

　　“哪样？你们到底是真的假的？不是都一起拍了电视剧了么！”程随安的性子爷爷了解，若真是假的，她是不可能和他一起拍电视剧的呀。

　　程随安有些头疼，她现在不太想跟爷爷谈这个话题，只好打岔过去：“我外公这会儿脾气大着呢啊，你说话注意点。”

　　“你还说！丛正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爷爷用拐杖敲了下地板。

　　“我告诉你，你知道了外公还不知道了！就你！”

　　爷爷和外公是相识多年的革命战友，两人当时是柯蒂斯指挥系的两大骄傲之一，相爱相杀惺惺相惜。外公家那几个孩子，也都是爷爷看着长大的，视如己出。

　　慢慢踱步到病房前，程随安搀着爷爷要进去，爷爷却在病房前停住脚步，继续追问她和宋澈的事情。

　　“你们现在是真的？”

　　“...假过一段真过一段，现在是真的。”

　　“那什么时候是假的？你不是还带他来过家里么。”

　　“嗯！”程随安伸出食指：“对，那会儿是假的。”

　　“哈？”爷爷气急：“假的你还把他领家里来！你以为咱家是谁都能进来的！他一个假女婿我招待他我...”

　　“不是你非要我带他去的嘛！你以为人家乐意去啊！”程随安不干了。

　　“他还不乐意了他...！”

　　沟通无力，程随安甩了甩手：“哎呀反正现在是真的了，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爷爷的神色平静下来，问：“那你们交往有多久？”

　　“去年的这个时候？”程随安大致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快一年吧...？”

　　“快一年...”爷爷重复了一遍，不耐烦地：“哎呀这样下去不行，你们赶紧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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