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研清墨

　　怦，怦，怦。
　　胸腔内名为心脏的器官不听话地急速跳动着。
　　怦，怦，怦。
　　无法抑制。也不想去抑制。
　　怦，怦，怦。
　　站起身，过于匆忙而没能穿好的拖鞋踢踏着地板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
　　怦，怦，怦。
　　横冲直撞般的，扭开了门锁，向着近在咫尺的门扉靠近。
　　怦，怦，怦。
　　门慢慢被打开，门后姗姗来迟的人露出的冷淡表情一如既往地熟悉。
　　怦，怦，怦。
　　就算站到了对方面前，心脏也没有因此平静下来，甚至愈加暴走起来，在身体内叫嚣着想要宣泄些什么。
　　“怎么了？”沈清听到来人这样问。
　　于是作为回应，她伸出了手。
　　下一秒。
　　紧紧抱住了对方。
　　“没什么。”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而导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太真切。
　　沈清感受到对方明显一瞬变得僵硬的身体，但是她并没有松手，反而更加搂紧了对方。
　　忽然就被抱了个满怀的谌墨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对方，却又在触及对方手臂时候停住了动作。她有些不知所措，语气迟疑地开口问道：“呃……你怎么了？”
　　“怎么办？”沈清微微松开拥住谌墨的手，退开一点点距离，微微仰起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所谓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
　　偶尔，谌墨这样思考过。
　　她写了不少故事，大多都是跟少女恋情有关的内容，而她本人的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
　　即使她给沈清发了那样的话，也只是基于某种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冲动而表明了自己对于“喜欢”这件事情的主观看法。
　　她不曾喜欢过别人，也不曾想象过自己会喜欢上某人。她甚至想过自己大概欠缺“喜欢”这种感情的存在。
　　所以当她听到沈清的告白的时候，她开始迷茫了。
　　喜欢？
　　没有喜欢过别人的自己也会有人喜欢么？
　　然而身体感觉到的力度无比真实，耳边的吐息更是炙热到让人想逃开。
　　缓慢的、再次靠近的脸庞。额头相抵，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你。”面前的人再次低声道，温热的气息懒洋洋地充斥着自己的呼吸。
　　怦。怦。怦。
　　隐约听到的什么在快速跳动着的声音。
　　……心跳声？
　　怦怦、怦、怦怦、怦。
　　越来越清晰，却是不同调的频率。
　　不仅仅是一个，逐渐重合的心跳。
　　啊，是这样的么？自己的心跳声。
　　喉咙莫名干涩起来，无意识的吞咽的声音在此刻尤为清楚。
　　面前的人微微睁开了眼，过近的距离使得自己只能勉强看清对方颤动的眼睫毛。
　　“呐，”低声的，温柔的询问。
　　“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什么？未能转过弯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自己是否做出了回应，若回应了又是做出了什么样的回应，所有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能够准确感知到的，只有之后唇瓣上传来的，异常柔软的触感。
　　【可以吗？】
　　大概是连谌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举动。
　　下意识闭紧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微微攥紧了对方衣袖的手指。
　　可以么？
　　……可以。
　　并没有深入，仅仅是浅尝即止，短暂的数秒接触。
　　感觉到对方的离开，再睁开眼睛时候，那人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音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面前的人双颊微红着，亲昵地伸出手来揉揉自己的头，声音略带笑意：“你的脸好烫。”
　　就算不用手指去确认，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耳根的燥热。谌墨微微低下头，无法辨明此刻心中的情绪究竟属于何种。
　　而沈清似乎并不在意谌墨的沉默，又摸了摸谌墨的头顶，感觉着柔软的发丝在掌间划过的些微瘙痒感，心情很好地提议道：“我今晚在这边睡吧？”
　　稍微，有点……
　　“……太快了？”略带迟疑的语句从口中冒出来，在自己脑内一片混乱还未能整理出任何思绪的时候。
　　“啊、啊啊，这样啊。”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沈清露出了有些狼狈的表情。“那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嗯。”谌墨低低应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握了拳，眼帘微垂，“明天见。”
　　她正想退后关门，下一秒握上门把的手却被抓住。
　　“你等我一下。”丢下这句话的沈清小跑几步回了家，留下呆呆的谌墨站在原地从隔壁未关的门偶尔可以看到她在屋子的客厅和房间跑动。
　　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沈清又出现在了门口，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不知道握着什么。等到沈清关了屋子的灯，走回到她面前，她才看清那是钥匙。
　　沈清推着愣怔的谌墨进到屋子内，随手把门带上，“好了，可以睡觉了。”
　　一路被推着走回到房间的谌墨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应该是拒绝了才对……
　　然而直到两人都洗漱完，谌墨还是没能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
　　关了灯，两个人平躺在床的两边，谌墨安静地翻了个身，换成了背对着沈清的睡姿。
　　几秒后，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床单和衣物相互摩擦的声音，又有什么靠近过来，随即温度覆上自己的背部，同时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腹部。
　　“讨厌？”从背后抱住谌墨的沈清轻声问道。
　　拉了窗帘的房间没有光源，谌墨睁着眼睛，盯着前方隐隐约约的桌子轮廓，隔了许久才回答：“不。”声音很轻，但在足够安静的房间内也可以清楚听到。
　　“这样啊。”沈清的声音透露出“安心了”的感觉，“那就好。”
　　“……”谌墨没有接话。
　　“那小墨，”沈清顿了一顿，“你……”
　　“为什么——”谌墨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今晚要来这边睡？”
　　就算不是处于黑暗中，背对着沈清的谌墨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凭借言语间偶尔泄露的情绪来揣测对方的想法。
　　被抢白的沈清安静了一秒，微微收紧了手臂，使得两人的身躯更加贴合，“因为小墨你会逃掉的。”
　　……逃？
　　似乎是并不在乎谌墨到底有没有回答，沈清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因为小墨是个胆小鬼，所以我才要像这样待在你的身边。”
　　“因为小墨你太胆小了，甚至连我的靠近都会害怕吧。”
　　“刚才也是这样的吧，小墨害怕我，想要逃了，所以我才要过来。”
　　“如果我不靠近的话，就再也抓不住小墨了。”
　　“……”谌墨始终沉默着，没有对沈清的话语作出任何回应。
　　她陷入了久久的思考中。
　　是这样的么？
　　像沈清说的一样，自己一直在逃避？
　　刚才的拒绝……也是在逃避？
　　……大概。
　　头抵着谌墨背部的沈清可以听到两个不同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地一下下跳动着的是自己这边，而一直都稍显紊乱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小墨你的心跳好快。”
　　话音刚落，环抱住对方的其中一只手手背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微凉的指尖覆在手背上，带来些许痒意。
　　而对方的声音里略带埋怨，是故意装出生气但显然并没有成功导致更像是在撒娇一般的语调。
　　“抓什么啊，我又不是猎物。”
　　沈清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滑过一抹笑意。
　　“嗯，说错了，抱歉。”
　　“……”有手指攀上温热手腕，微微施力。
　　“晚安。”黑暗中，有温柔的低语声响起。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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