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蒙城

　　两人小意温存了一番，李默拿了把梳子给段砚阳梳头。
　　段砚阳头发乌黑细软，不像李默那样粗糙。
　　李默身上有伤，动作便更加缓慢温柔。手上握着他的头发，还忍不住牵起发尾亲了一下。然后迅速放下，假装自己没做什么似得继续梳头。
　　可惜他整个人是斜靠在厚厚的靠枕上的，这样的的姿势想要将头发牵到唇边肯定是会被砚阳发现的。砚阳看他继续一本正经的梳头，刚想打趣他几句，不过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起来。笑的狭长的丹凤眼都成月牙状的了。
　　李默不会梳京城流行的那些复杂发式，只能梳他们军营里的那种，最简单的，将头发梳到头顶固定住，然后带上冠，再用簪子固定住头冠。
　　砚阳的冠非金非玉，而是以乌木制成，造型精美别致，无金玉的奢华却另有一番风流韵味。
　　李默将头冠别好，顺手搂住了砚阳的腰说道：“皇帝自古就没有表字的。但是这些日子我想了一个表字与你，也算我是的愿望，要听听吗？”
　　皇帝没有表字，也不需要表字。
　　自古帝王称孤道寡，便是取了表字又有谁会叫，谁敢叫。
　　所以这个名字取了，这个世界也只有李默知道，只有李默会叫。
　　砚阳手附上李默抱着他腰的手，手指从他指缝间伸进去握紧，而后说道：“你说。”
　　“逍……遥……”李默说道：“愿汝此生能得逍遥。”
　　“好字，但是我却不喜欢你的解说。”砚阳笑说道，松手回转身体然后揽住李默的脖子，靠近李默的耳朵，小声说道：“我一人如何逍遥……”
　　温暖的气流骚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小声低吟的话语更是让他脚底板的血都冲上了脑门。抱着他腰的手下意识将人往怀里搂。
　　可惜他伤重未愈，手上没几两力气，加上砚阳顾忌他身上的伤，没敢靠近。
　　“不说这个，那天你是怎么察觉到刺客的？”砚阳想起那天，李默因为言官诬告的事情被叫出了宫，葬心也被他遣出宫去寻找砚文，罗飞和皇城军也基本在外面，身边根本没有能够和烟萝抗衡的高手。若是没有李默的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想到的，你知道我不像我家老爷子对太上皇忠心耿耿，我是自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这人……不行……”李默想了半天觉得用太恶毒的词语似乎不好，所以想了这么两个字出来：“我效忠的是你，我自然不惧于将他往最坏的方向想。”
　　太上皇对砚阳、对李老将军做下的种种都让李默对这人没有半分的忠诚敬意。
　　“当时我也是灵光一闪，然后就冲进来了。”李默说道。
　　“难怪胡启云说你有野兽的直觉。”砚阳说道，“那你分析分析发现砚文的密室里面为什么会有两具死尸。段之润不可能杀砚文。”
　　李默梳理了下所有的事情，而后说道：“这件事情有一个非常不合理的地方。那个司墨女官一开始就是太上皇的内应，而且是你身边的人，比那个砚文半个月都不会去一次的宫殿里粗使宫女要更容易接触到砚文。那他为什么不在我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做这件事？密道是现成的，我不在，在用砚文将葬心调出去，只怕……”后果他不愿意接受。
　　“但是之前并没有那么做，这是为什么。这是一点，然后为什么安排了那宫女掳走了砚文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杀手。这个杀手是因为烟萝失败了所以去杀人灭口的还是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会去杀砚文？”砚阳继续说道。
　　“太上皇极为宠爱砚文，若是他策划的行动，他根本就不会动砚文一根汗毛。”李默说道：“那么只能说明出来太上皇之外还有人。这样之前的他不行动就能说的通了。”
　　“嗯？”砚阳疑道。
　　“那时候的镇北军足够抗衡整个大夏其余所有军队。他们怕。”李默握紧砚阳的手道：“就算他们侥幸成功，我会不顾西楼的威胁放弃西北也会回来与他们鱼死网破。”
　　“所以他们一定要等到镇北军裁军，然后还用尽下作的法子打压你的名声。”砚阳说道，“只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太监杀手，还是个死的。根本无法继续往下查。”另一个知晓内情的是段之润，但是，若是他会说，那天被关在黑屋里面崩溃的时候就会交代了。而且砚阳那天所做所以也是气急了。现在再要他对段之润严刑逼供，他做不出来。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李默安慰道。

　　初二是大夏百姓祭祖的日子，也是因为这么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大夏新登基三年的皇帝才会将自己诞辰庆典推至元月十六。
　　毕竟要别人在祭奠祖先是日子里听皇帝敲敲打打的热闹庆祝实在是强人所难。
　　莫啸每年这个日子都会跟着父亲去祠堂里面祭拜，然而现如今父亲变成了养父，他再也不没有了之前面对莫家列祖列宗的那份理所应当了。
　　但是他在莫家活了十几二十年，突然之间被告知，这不是他的家，他是外人。这也让他难以接受。
　　在他知道了身世在外飘荡了几个月回来之后，莫夫子和夫人待他与过去一般无二。一样的关心，一样的温暖。他还不觉得，但是今天，祠堂聚集了那么多莫家其他支的亲朋，他们若有似无的视线才让他突然有了外人的感觉。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当外人。对，他身上没有莫家的血，他也放不下亲生父母的仇。但是这不能抹灭他在这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儿时启蒙，父亲握着他还稚嫩的手一笔一笔书写，犯错是被父亲打戒尺是母亲拼命护着，生病时整夜整夜守着他的父母。
　　他自小体弱，养活他比养别的孩子费心多了。
　　夫子夫妻两似乎发现自家儿子钻牛角尖里去了。一左一右的握着他的手牵着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上香。就如同十几年前，他还是个站不稳的孩童时期那样给他力量。
　　也用行动打消了莫啸的顾虑，在莫家全族面前表了态。
　　莫啸永远都是莫家的儿子。
　　祭祖结束之后，莫啸与狐狸两人去了郊外。
　　他有还未沉冤昭雪的亲生父母一家需要祭拜，而且因为带罪的缘故不能光明正大。而狐狸也有着葬在西北的父母妻儿。
　　两人都未多言，一人在河边烧纸，一人对着这奔流的河水一曲长萧安魂。
　　带二人一番祭拜结束之后二人便道别各自回家了。狐狸在莫家打扰了几日，倒是让他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最有趣的倒是与莫夫子下棋，难得见到一个能与他下的平分秋色的人呢。
　　明日莫啸就要与大理寺丞一同出发去往当年事发地，狐狸已经配好了药与他路上吃的。他也要回去看看皇宫里的另一个病号了。
　　哎……他一个将军怎么又做会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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