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好像看见阿姨说也在上海，然就又想起好早以前已念念不忘的见面的事情。在苏州，在凤凰，在敦煌，在各种悲喜交集处，我心中都设想过相遇的情形，但是到底也只是设想罢了。三年前和无剑水榭长沙一会，本以为这样的际遇还会有很多次，也会有别的人和水榭一样，在某个炎热的午后忽然给我打一个电话，说要一起爬山，然后我就换了衣裳，早早地在路口等她。白色的衬衣，短发，爱笑，腼腆，十八九岁的样子。三月，我们坐在校园的木椅上，听她说她的事情，偶尔有树叶掉下来，临行前也会目送许久，一切像自己理解中的那样。但是这以后，也许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我也再不是那个敢于相见的自己。忽而三年过去，一切都失去了可能。

　　但是还是去逛了许久的街，想着买一把伞。因为哀绿绮思说过，情分不过是微雨的街头，我送你一把旧伞。当时我被这样的话感动得不行。虽然是新伞，但是用过以后，这伞便是因你而旧。又想着在上面写一行句子，用自己肯定不行，我想写周耀辉的那首二十。“就在烈日下随便地盖起了眼皮，愿二十年以后会让你记起。”又后悔每次走的时候不清点行李书籍，忘了带那本《夜航西飞》，万一真的在上海遇见了，就可以送给阿姨了。诸如这般想了许久，心底忽而就寂静无言。

　　看来还是不会相见的了。人生该如何相见。
　　想写歌的时候想起一句话，“真庆幸遇见你在你年轻的时候。”所以即便之后大家是如何光景，总不会太过错愕。我越觉得自己的性子糟糕，我说话或者行事，太狭隘，缺乏了某种东西。就好像明明站在浅水当中，却一直在惊怕暗涌激流。歌词写了几句，便发觉自己这时已经二十三岁。

　　忽而想问
　　谁令你昨日像怀着赤子之心
　　出了埃及，忘了自己
　　忽而想问
　　怎么会看着富士山如望背影
　　未必有谁，大过天地

　　有时也可以这样说，沿途你怀念你的，我想我的，并未令谁哭。我们的赤子之心，我们永远的言之不尽，就让它这样静静地存在或消失好了。之前很想去重庆看一眼结了婚的柳陌的样子，上车前忽然怕起自己是否不太体面等等，才又毫无缘由地走了另一趟二十多小时的路程。只为一去。也很想写一篇很长很长的文章给烟花，那篇文章的名字叫做《刘念的夏天》。故事里有很多情节和对话，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写下来给她看。很想去一一和那些关心叨念我的朋友亲切地会面，亲口和他们说谢谢，说想念，说这些年来的我和你。事到如今光阴流转，炎夏忽而来临，明白一年四季，已经去了一半，又落入了某种空洞之中。

　　想着去看海，从前某个时候一定曾想象过第一次看海要和谁谁一起，算而今到底也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以后第一次与人相视而笑，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席地而歌，第一次骑车兜风……许多许多，都将不再被期待然后肤浅地遗忘掉吧。况且我也并不是那么感性的人。

　　听雪无意你们终于到毕业了。隐隐约约地，好像也和你们经历了一场生一样。真的。而流言我再也写不下去，没有古典的心情，看书的日子愈少，陪我闲聊吹水的人，好像留在过去看一只蝴蝶展翅。这一瞬间分明很短，但其实也很长。

　　你不会知道它飞往何方，也许，它根本没有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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