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星系之起始篇章

　　王苗连连点头。
　　虽然老杨一激动就喜欢用开机甲的标准要求他，但他并不介意。
　　卷起来什么的，那是他的日常了。
　　老杨去调试仪器设备，他则按照七月里的训练进度，吹开气囊并摆出一条一米宽的直路来。
　　今天四五年级的训练项目仍是匀速步行。
　　“希望今天不要再吐得到处都是了。不然我申请让他们自己把训练服和气囊壳刷干净。”王苗抱怨道。
　　老杨头也不抬地回他：“申请通过，但你要一直监督他们，还要最后验收——没准你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自己动手了。”
　　王苗身上半藏着的洁癖气质，早就被老杨挖掘出来了。所以他特别放心王苗搞一些卫生工作，怎么弄都肯定比他这糙人干净。
　　老杨好像进入了一种无欲无求，不是，自然放松的状态。王苗怕他现场摆烂，旁敲侧击地问道：
　　“杨老师呀，三年级新招进来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哦，就是担心能力不足，一个人顾不住大家，让他们受伤了怎么办呢……”
　　一时间，茶香驱散了肉香，弥漫在训练场上空。老杨差点把手上的仪器摔出去，怒道：“王苗！！”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王苗一溜烟跑出去，把自己那套训练服套上。老杨还没启动仪器，他艰难地担负着它的重量，挪到老杨面前：
　　“好久没穿，真沉哦……”
　　老杨给他仔细地封好，又调整了一下各个扣子：“今天怎么这么勤奋？这就上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嘛，”王苗委屈道，“先练习一下，等会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然以后难管。”
　　老杨很好地被取悦到了。他高兴地拍拍王苗的肩：“那行，你先做一套基础项目热热身。”
　　基础项目主要包括站、行、坐、起、转等动作，在王苗看来跟军训差不多。
　　他现在能完整地把动作做完，但还没法把握距离和角度。
　　一套项目下来，王苗大概要花一刻钟。就算细扣动作，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于是几个提前到来的三年级生，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动作迟缓呆板的王苗在那儿走来走去，相互之间不知耳语了些什么，笑得很欢。
　　三个之前有经验的四、五年级生苦着脸卡点推门进来，第一眼就遭到暴击：
　　“卧槽，我的苗儿，我的王学弟啊，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其中一人自然熟些的，顿时囔囔开来。
　　三年级的群体里立即有人喊道：“王苗？哪个王苗？是他吗？”
　　王苗完成一套项目，向老杨示意。老杨利落地给他解开衣服，跟他说了几句话。
　　王苗点头，而后活动着肩背朝他们走去：“钱姐、曹姐、常哥，你们来了啊。要不先热热身，把训练服穿了吧？”
　　最先开口的钱文伊求情道：“苗儿，咱不急哈。你刚脱掉训练服，缓缓，先缓缓。”
　　王苗笑着摇头：“行啦，你们活动活动腿脚，把自己那件训练服找出来，互相帮忙穿好。今天还是练习走路，喏，那边给你们铺好了。都悠着点，谁敢吐出来，自己洗去。”
　　他游刃有余的姿态明显镇住了其余六个三年级生。他们看到学长学姐们都对王苗毕恭毕敬的，都闭上了嘴，看着他转过身对他们微微颔首：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王苗，杨老师手下的勤工俭学生。之后我会辅助杨老师帮助你们进行平衡训练。首先，请问五位同学的免责声明带来了吗？”
　　十五班的同学叫周靖。他一脸茫然：“什么东西？我没有，需要补填吗？”
　　“不，你不用，只有他们需要。”
　　老杨一点都没想着替他们掩饰，王苗也就懒得去顾及他们的自尊脸面。
　　他点了一遍手上的五张免责声明，仔细收好：
　　“这张声明想必大家上交之前已经看过了。我再强调一遍，平衡训练不是儿戏，希望大家谨慎对待，合理评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要强撑。”
　　王苗还是把那些更直白的话咽下去了。毕竟要相处好几年的同学呢，他不必在这种时候给他们营造一个坏印象。
　　然而他憋住了，对面的傻狍子却没有。紧接着他的话音质问的，是同班的谷重。他好像很看不惯王苗，在班里就很喜欢跟他呛声：
　　“王苗，你就是没见过世面，也不用来我们面前现眼。我看你刚刚做的，跟小孩子玩儿一样，也不难啊。”
　　他夸张地模仿了一个动作，引得相熟的伙伴笑出了声。
　　他们对王苗没什么意见，但老杨让他们签免责声明的行为也太不客气了，一个个心头都憋着火呢。
　　王苗压根没理会他幼稚的挑衅。看到老杨在另外三人那边忙碌，他便带着众人一起走向训练服：
　　“你们可以比对着我来选尺寸。我只能穿最小号，比我高半个头以上的才能穿小号。这几件都是新的，你们自己挑吧。
　　人和衣服一一对应，挑到哪件，在你们退出之前就只能穿那件。”
　　谷重响亮地哼了一声：“那我穿不下了也不能换吗？这么寒酸？”
　　王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件最小号：“你先长高再说。”
　　谷重被他看得差点要跳起来。
　　虽然他比王苗矮那么一厘米，但这么短的距离，都不用一年他就能追平了！不，他能反超王苗一个头！
　　但对于现在的谷重，最小号的训练服也是明显偏大的。但凡他还想套上训练服，就不能逞强换一件小号的。
　　很令人生气了。
　　这里没有换衣间之类的地方，王苗指挥他们坐在气囊上脱鞋套衣服。
　　老杨晃悠过来，示意了一下圈带扣子的调节方法，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感觉弄好。
　　“有些话，我只跟你们强调一次。做不到就认，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暂停训练。命是自己的，别人干嘛要替你操心？闲的？”
　　老杨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与其说他是不喜欢这种私下交易，不如说他是看不惯他们把生命当儿戏。
　　平衡训练的准入门槛之所以高，那是由前人的性命血泪堆出来的。他们不听劝，一定要来挑衅一遍，老杨也很无奈。
　　“你们今天的训练项目就是原地站立。等你们把训练服穿好，我给你们讲讲注意事项和动作技巧——王苗，你那边好了吗？好了就去旁边，你先带带他。”
　　王苗跟周靖已经互相协助着穿完了训练服。
　　老杨率先开了他们两人的按钮，那人试探着迈出一步，立即控制不住四肢，“砰”的一声砸到了气囊上。
　　即使众人都曾经历过资格测试，但这种完全失控的状态，还是没人能习惯。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总是做不好手肘弯曲的动作，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在身体两边疯狂划水。
　　王苗蹲到他的前方，很有耐心地指挥道：“好的，既然你已经摔倒了，第一课我们就学习如何站起来吧。”
　　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趴在那人身旁，真正“手把手”地教导他该怎么使劲、怎么向肢体传递命令。
　　边说边做的王苗爬起了十几次，地上周靖的眼神已经从焦急、绝望，逐渐转向了木然。
　　钱文伊偏头去看热闹，见到王苗流畅的动作，眼神都变了。
　　一个假期不见，王学弟的实力竟已到了这个程度。
　　他不会放假了还偷练吧？
　　和他相比，自己的蹬腿走路法简直不忍直视。八十岁老奶奶见了都急着要扶她过马路。
　　由于丧失了对四肢的控制力，钱文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已经累得需要休息了，还是尚有余力可以坚持。那种茫然无着落的感觉，反而加重了精神上的消耗。没到十分钟，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了。
　　“杨老师，我要停下缓缓。”
　　这并不是她吃不得苦，而是训练场里最大的规矩——不能逞强。在精神不能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杂乱无章的神经冲动很可能无意识地传送到肢体末端。训练服会做出突破身体极限的动作，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
　　四五年级的三人接连选择了休息，王苗见状，也让老杨给地上这位还没爬起来的同学按了个暂停键。
　　“你先别起来了，趴着缓缓吧。”王苗照例安慰道：“真的快成了，刚刚那个撑腿的动作做得很好。”
　　周靖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安详地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是自己说得还不够委婉吗……不应该啊……
　　王苗决定等下次再继续练习说话的艺术。
　　他挑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摊开双手，开始练习手腕及以下部位的灵活度。
　　手指纤细脆弱，王苗一般都不敢命令它们，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指头掰断了。但如果要锻炼动作精细度，他认为手指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即便不用灵敏到能拿笔写字的地步，也要做出最基本的握、捏、抛、攥等动作。
　　他在这边锻炼手指，另外五人则在老杨严密的看管下，瞪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逐渐崩溃。
　　“他的训练服是不是没启动啊？”有人小声质疑道。
　　不怪他们这样想。老杨给他们定下的要求非常低，从一分钟原地站立开始，做到了再往上加时间。就算如此，他们中间进度最快的人，也就坚持了二十九秒——连一半都没到呢。
　　“排除杂念，排除杂念！什么都别想！你们本来的姿势就是标准的站立，只要不产生别的念头就能保持这个姿势——”
　　老杨熟练地给侧翻在地上的两人关掉训练服：“你俩说什么小话呢？大声点吼出来？毛病呢，自己练成这样还要关心别人。调整状态，爬起来站好。受不了的人赶紧告诉我！不要逞强！”
　　又有一人因为受到他话语的干扰，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倒下去，连带着勾住了另外两人的脚。一瞬间，这边五人全军覆没，各个瘫在地上起不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杨给他们都按了暂停：“先休息……十分钟吧。”
　　他们开始训练也还没十分钟呢，这就一个个都倒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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