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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鬼神
几坛酒断断续续喝到夕阳西下,好在两人均是海量,又知晚上可能会面临极危险的情况,还保有大部分清醒。
太阳完全从视野中消失的一刻,唢呐声准时响起,依稀从村头往村尾去了——
经相师讲解,陆小凤已经知道,再这里,唢呐声就是指引村民生息的提示音。
折河村民昼伏夜出,日落之后两次唢呐响起是喜音,一次是起床,一次是出门活动;日出之前的两次是悲声,一次用晚饭,一次提醒休息。
唢呐渐息后,不多时,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中有炊烟升起。随着暮色渐沉,相师所在的院外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相师朝着侧面开着的房门,用口型无声对陆小凤道:“躲到房梁上去。”
等陆小凤的身影消失后,才打开了院门。
来人风姿楚楚,温雅娴静,正是那神秘丽人折河佛焰。两人并未言语,相师侧身让出路来,折河佛焰径自牵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走进陆小凤藏身的房屋。
陆小凤无声地潜在梁上,相师落后一步进来,将房间中的灯统统点起来。
房间不大,内里竟有七、八盏灯,将室内照得堂皇如白日。这里原是那位宋嬷嬷的住处,除了相师将一张大床强行挪到房顶的大洞下面外,其他的陈设都极具典雅气息。
陆小凤藏身房梁之上,只要趁下方人不注意,即可直接从房顶破洞纵跃而出。他在此进可攻、退可守之处,满心好奇地小心观察下面情况。
那小女孩一进屋便乖觉地坐在梳妆台前。小女孩背向而坐,陆小凤恰可从梳妆镜中看清她的面容。
小姑娘皮肤雪白,只是稍嫌细窄,五官之间也挨的略近,虽肉嘟嘟的还可称得上可爱,但与一旁颇具弱柳扶风之姿的折河佛焰以及面容精致冷淡的相师比显然相差甚远。
小姑娘坐的凳子显见是加高过的,她爬上去之后双脚离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相师不必弯腰就能在她脸上细细抚弄。
相师打开妆奁,取出一只白蜡丸,捏碎蜡皮将其中的药丸打成粉末细细涂在小姑娘脸上,有取来一块手帕以水打湿在小姑娘脸上轻轻擦拭。
那妆奁之前一直放在梳妆台上,雕花精美,上面的一层包浆色沉而亮。这屋子里的木器虽然也属质地上佳,但与这妆奁的价值比起来可能是天壤之别。想来这妆奁应该是相师自己常用的。
在陆小凤胡思乱想之际相师已经将小姑娘的脸擦干净了,陆小凤定睛一看,好险没叫出声暴露了存在。
只见小女孩虽然从面容轮廓中依稀还能看到之前的样子,但已经丑了不止一分两分。她的眉毛已经完全没剃掉了,想来之前弯弯的柳叶细眉全部都是画上去的。而此时她的鼻子塌得特别明显,看起来与折河熊的傻儿子极为相似。
更可怖的是,小姑娘刚才还十分白皙的皮肤多处都显出大片红疹,还有很多颜色黑沉的圆圆小疤,大概是之前起过的红疹留下的。
相师取出一些凝露涂在小姑娘脸上,看得出手法轻盈、小心翼翼,但小姑娘口中还是不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眼睛里有眼泪在不断打转,却似不敢哭出来。
相师放下装着凝露的瓷瓶,取过手帕替小姑娘沾沾眼角,叹道:“我早说过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敷粉的。本来白皙细腻的皮肤就是小彤唯一随你的优点,现再也都毁了。”
早在相师捏碎白蜡丸的时候,折河佛焰就转过身不愿去看她们。她立在那里,恰面对着陆小凤的方向,令他将那一张芙蓉面上的冷漠看到清清楚楚。
听到相师的话,折河佛焰冷笑道:“这是她天生就该付出的代价。我们家的人,怎么能出这种丑八怪?”
相师道:“就算平时不愿见,至少也要在睡前将妆面卸掉,涂上药膏以睡觉的时间将皮肤尽可能地修养一下。”
折河佛焰脸上露出一丝厌恶,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缘法,用不着你为她操心。若是她有幸……”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笑容在那张脸上绽放时美艳逼人,仿若整个室内都被那样的光彩照亮了。但她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若她有幸能长大到不用靠着我活的时候,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还轮到让我事事都伺候她。”
她始终背对着两人,小姑娘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却还是不敢出声,只发出破碎急促的呼吸声。陆小凤心下发冷,不知道折河佛焰是否知道她已经哭了。
这次相师没有答话,犀利的眼神从镜中与陆小凤对视片刻,阻止他暴露自己的存在。
她待小姑娘脸上的凝露半干,就取出脂粉、眉黛等物,重新上妆。随着厚厚的妆粉上脸,红疹渐渐消失了。相师的妆奁中还有很多陆小凤从未见过的工具,她一一用过,很快小姑娘脸上的瑕疵便被渐渐隐去了。
妆面完成,虽然还是那副“六分美人”的样子,但与小姑娘本身的样子相比简直要好的太多。这简直不是梳妆,而是易容了,陆小凤暗暗咋舌。
相师将桌上的工具简单收拾一下,将小姑娘蓬乱的头发打散,梳理整齐重新打辫子。折河佛焰这时突然从另一次镜子看不到的地方走过去,素手一扬,纤纤玉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根乌黑的毒针。
陆小凤心惊,从身上摸索到一枚铜钱勾在指尖,随时准备击飞折河佛焰手中的毒针。
不过并不需要他出手。折河佛焰并无多少背后偷袭的经验,带动的风声大却不够快,手才向下一辉,相师已迅捷无比地转身扣住她脉门。
折河佛焰手一软,毒针自指尖滑落,被相师已手帕卷住扔到梳妆台上。相师手上用力,她蹬蹬几步,被推得撞到桌上。
相师拿过一条丝带将小姑娘头发扎起来,冷笑道:“井底之蛙,异想天开。折河佛焰,你不过在一小村子作威作福,就自认不是一个荒愚无知的村妇了?苏念漆中招一次,你就觉得自己能对付所有习武之人了是吗?”
折河佛焰后腰吃痛,面容有些扭曲,冷道:“那又如何?你有胆子在这里杀了我吗?”
相师道:“我当然不会。好戏还没开场,我怎么会让台上最大的角儿有所闪失?”
折河佛焰森然道:“只怕你运气不好,也要粉墨登场,演个即死的小兵呢。”
相师动作很快,已将小姑娘的头发完全整理好了。她掌风一扬,小姑娘就轻轻跌到折河佛焰怀去了。
“是么,”相师似笑非笑,“不劳挂心。你赶紧回去做你的上台准备去吧。”
折河佛焰将小姑娘推开,转身就走。只是经过院中时,又突然停住了。
只见院中的石桌上,残羹冷炙旁,碗碟、酒具都摆了两套,随意扔在那里显见是还没准备收拾的样子。折河佛焰当即停在桌边回望,眼中俱是森森的怒火。
相师站在门边并没有送两人出去的意思,此时淡淡与折河佛焰对视,脸上竟还有两分笑模样。
折河佛焰愤然离去,小姑娘小心翼翼将院门掩上,跟着跑走了。相师回身,陆小凤已经坐在了桌边。
相师并不过多理会他,自己另取了凳子坐在梳妆台前,端详自己脸上妆容,口中淡淡道:“看出什么来了?”
陆小凤皱眉道:“那个小姑娘,是她的女儿吗?”
相师道:“不错。折河彤是折河佛焰与折河熊大儿子的孩子。你在折河熊家见到被关起来的那个,就是折河彤的父亲。”
“折河熊有两个儿子,难道折河观昙就是因为他的第二个儿子神智不清醒,所以才……等等,”陆小凤说道这里突然露出一个有些难受的表情,“她们两姐妹的样貌不会也是画出来的吧。”
相师失笑:“那倒不是。她们家族中人个个美貌动人,因此才不愿与旁的折河村人通婚,就是怕生出折河彤这样的孩子来。”
“至于折河熊的两个儿子,”她捏着眉黛修补眉梢,漫不经心道,“你显然还是没有明白折河村人都是疯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折河熊自己是疯子,但疯的非常清醒。今晚要带你去看的一切,最初都是源于折河熊的构想。”
“而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继承父亲的头脑,皆是又疯又傻之辈。他家中的牢房,是为了他的儿子建的。此事与折河佛焰姐妹无关,不过是哪一个疯了就先关到牢房里,傻子状态的就能留在外面乖乖干活而已。反正这两个儿子,每人每年不过疯上三四个月,剩下时间都是听话的傻子。”
相师补妆完成,到厨间取了几个凉透的包子让陆小凤吃,道:“现在先好好吃些东西,醒醒酒,今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度过。”
陆小凤咬一口包子,问道:“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顿了顿,盯着相师的眼睛,一字一顿询问:“折河真的有神吗?”
“你终于发现最重要的一点了。”相师笑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世间有鬼怪,而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陆小凤静静听着这从前他根本不会信的恐怖奇谭。
“折河没有神,却出现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现象。这是因为这么多年无数人的执念与血祭已经聚集成一个盘桓在此的怪物。当年那次将多数村民带走的折河改道后,剩下的人中最清醒的应是折河熊。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哄劝所有人昼伏夜出,模仿鬼物。”
“只是这世间,有些界限是不能踏过的。那不是限制,而是保护。因为在你看到某些存在时,就意味着它们也看到了你。”
“当时折河佛焰姐妹还小,村子里剩下的六人都被折河熊劝服了。几年后又一次折河改道,这一次正在路上的是折河观昙。某些存在救了她,但代价却是她被完全地拉到了界限之外。”
“折河佛焰完全接受不了妹妹的变化,从那时开始就介入了折河熊的计划。不管折河熊当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有理由相信折河佛焰用她家传的知识改变了仪式的目的。”
“巧合的是,你的朋友苏念漆恰在这个时候来了折河村,又因为身上的某种特质成了绝佳的祭品,这场‘折河祭神’的仪式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也是仪式的终局。不论折河佛焰到底想干什么,月上中天之时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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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跟王怜花学了易容,结果接连两个世界都用来给别人化妆了。
现在又要压缩剧情又要把线索收回来,真是乱而难受。各位看官暂且忍一忍,这个世界剩下的都是串场各个副本、展示陆小凤世界各位男神,不会有太麻烦的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