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碑

　　辰上学了，这是一件大喜事，大山、秋月都很高兴。可是，子辰今年十三岁，上几年级呢？上一年级，子辰年龄大，个子高，和那些小毛娃在一起读书，很不协调；同龄的孩子都上三年级、四年级，上三年级能跟上班吗？秋月犯愁了。她问子辰：“孩子，你上几年级？“”娘，我上三年级，我给老师说好了。“子辰说。”上三年级，你能跟上班吗？“秋月问。”娘，我跟得上，我多用点时间，多下点功夫就行了，娘，您不用操心了。“子辰说到做到，学习非常努力，天不明就起来背书，常借月光、雪光读书写字。为了节省笔墨纸张，他经常以大地作纸，小草棒作笔，勤学苦练，毫不懈怠，学习很快赶上了同级的同学。

　　这些日子，不见月娥露面，不见她打上工的铃，也不听她喊人干活，也不听她训斥人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销声匿迹了。没有她，村子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这天，一大早，懒婆娘就乱蓬着头发，跑出来，走东串西，逢人边说，见人便讲，月娥生了个白胖大小子，她又得了个白胖大孙子，说罢就一阵没完没了的大笑。她笑，听的人也附和着笑，待她走后，人们指点着她的脊梁骨说：“你的白胖大孙子，呸！不沾你儿子的气，你儿子绿帽子不少戴，不知丢人，还有脸哩！“人们只是背地里嘀咕议论，谁也不敢说在当面，那是赵铁山家的事，事不关己，还是少说为妙。村子里有个风俗，谁家生孩子，亲戚邻居都给送鸡蛋，送红糖。月娥又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公爹又是高级社长，月娥是妇女队长，相好的又是小学老师，当然送鸡蛋、红糖的肯定少不了。再说月娥妇女队长，官不大，权不小，上级下救济，下购粮证，给谁不给谁，月娥说了算，男队长刘起不当家。所以人们宁可自家吃糠咽菜，也要想方设法，买几个鸡蛋给月娥送去。麻子王林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鸡蛋，瞎老娘在后边哭喊着：”娘要吃一个鸡蛋，王林装作没听见，不理不睬，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王林怎么腿瘸了呢？还是因为上次这小子想秋月的好事，好事没想成，叫黄牛抵成这个样子，腰弯着，再也直不起来，不仅弯，而且上半身子向一边歪，整个身子像个“S”形。这小子也因祸得福，不能干活，月娥让他记工发公分，男劳力一晌四分，女劳力一晌三分，半劳力一晌二分，迟到早退都扣分。所以集体干活的时候，为了不让王林扣分，人们还得笑脸给他说好话呢。说起王林记工记账，还真是笑话。他不识字，都是用符号代替，他写的字，只有他自己认识。去年，生产队里分麦子，最多的不过六十斤，公粮交不上，乡里不愿意，派人查帐，一查，王林记的帐里，家家分了几百斤。乡里干部很生气，大批刘起私分瞒产，一年不给赵庄购粮证和救济，结果一年饿死了十多口子人。王林为什么帐里记那么多呢，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不懂。有人分了25斤，他却写成了205斤，有人分了38斤，他写成308斤。他认为25，就是先写20，再加个5，38就是一个30，再加个8，这一下可苦了社员，也苦了赵铁山，社员吃不到救济，赵铁山因为私分瞒产，差点罢了官。吴四走过来，老远看见了王林，故意高声挑逗说：“送狗的，干啥去？还送狗吗？”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下吴四揭痛了王林的疮疤，王林动怒了，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给你姨送狗去！不是个东西！“吴四为什么喊王林送狗的，王林又为什么发怒呢？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西院李二嫂养了一只小白母狗，干净漂亮可爱。这一天，小白狗跑到王林家，王林就用手抚摸着小白狗的鼻子、脸和整个身子，小白狗也摇着尾巴，撒娇似的在王林两腿间钻来钻去，王林找不到女人，忍无可忍，兽性发作，急忙挽起短裤，插入小白母狗的身体中。。。。。。事不凑巧，偏在此时，李二嫂的不满一岁的娃娃拉屎，李二嫂高声呼唤小白狗吃屎，小白狗听到主人的召唤，掉头撒腿向家就跑，这下慌了王林，赶快向外抽，不料狗与人的构造不同，王林插入进去容易出时难，王林只好跟着白狗跑，到了李二嫂家。李二嫂问：”我唤狗吃屎，你来俺家干啥的？“王林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给你送、送、送狗的。”这都是快活嘴吴四当众讲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讲的人多了，听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所以“送狗的”雅号就落在了王林的头上。起初，麻子王林死活不承认，时间久了，大人、小孩、女人都这样喊他，他只好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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