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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
“你坐过来,我跟你摆摆龙门阵。”姐姐拍拍床沿。
“你也上二十了,我像你这么大时,都嫁到方家一年了。”姐姐摸摸她的头,感慨的说。
卿扬记得很清楚,卿晨初中毕业就在方家诊所里抓药,方医生很喜欢卿晨,替比卿晨小一岁的儿子方正向卿家提亲。方正正在读自费卫校,长得粉嫩粉嫩的,像个女孩子,卿晨不喜欢他那种类型,可卿丰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门亲事。镇上的街坊议论,说是卿丰久看起了方家的钱,方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以后都是卿晨的。卿晨天天在家哭闹,坚决不同意,还想离家出走到深圳去。爸爸骂,妈妈劝都没有用,后来不知道姑姑用什么办法把姐姐说服了,然后方家送姐姐到卫校带薪进修了一年,回来后就和方正办了喜酒。
卿扬奇怪的看一眼姐姐,怎么想起提这事呢。
“你去深圳后,我一直怕你在外面吃亏上当。你运气好,遇上武飞,没有他,就没得今天的你。这次他们全家都来,是诚心实意的来提亲。”
“提亲,啥年代了,还兴这个啊!”卿扬笑倒在床上。
“你跟武飞说的,要交往,要先见家长,家长同意了才行的。”卿晨明白了,武飞被这古灵精怪的家伙耍了。
“我是对猪儿肥说的,那是吓那头猪的,他是故意拿这个当幌子,上我们家来的。”
卿扬知道卿晨怎么想的,她以为武飞那么好骗。
“武妈妈给爸妈他们说的吗?他们答应了?”卿扬翻身坐起,担心的问道。
“知道你主意大,他们可不敢替你答应。他们对武飞满意,但关键还得听你自己的意见。”
“这还差不多!”卿扬得意的笑起来。
“你到底怎么想的?人家武飞也二十七八的大龄青年了,不能让人家一直等啊。你要不愿意就说清楚,这样含含糊糊的,把人家拖着也不行。我看这人呢,人品、能力各方面都配得上你。你不要想那么远,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变心,那怕有那么一天,你有事业、有经济实力,还怕自己生活不好?”卿晨手里的大蒲扇摇过不停还是浑身冒汗。
“在家里还完债之前,我不愿意考虑谈恋爱的事。这段时间我也在想,飞哥是个优秀的男人,值得我信赖。开始他帮助我,我也怀疑过他的目的,但后来相处久了,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跟那些养情人的有钱人不一样。他向我表白了,我让他给我时间考虑。兰梦经常骂我,在男女感情方面是白痴,我也想这次回来,让你们看看人,给我些意见。现在由武妈妈这样正式的给爸妈提出来,看得出他们一家人对我的重视。”
卿扬低着头,一双手捏来捏去,把姐姐盖的凉被搓成了盐菜干。
卿晨拉掉她手里的被子,指着她的脑门,数落道:“快二十的大姑娘了,提到恋爱还害羞,看你那点出息。”
卿扬盯着姐姐傻傻的笑。
卿晨也盯着卿扬的脸看了一会儿,长长的叹口气。
“不是有武飞一直保护着你,真的不知道你会遇到些什么麻烦。姑姑年轻时长得跟你一样,也是能歌善舞的,奶奶利落的把她嫁给了姑父,还有爷爷的学生照应着,才平平安安的。如果去当知青的话,不知道会被什么人打了主意。你看现在姑夫和姑姑过得很幸福的。我觉得,过日子不是靠浪漫的感觉,而是他真心爱你值得你信任,有实力让你生活无忧,有能力保护你的安全。你要找个长得好的打工仔,每天情啊爱的能当饭吃?为了生活,还不是每天得筋疲力尽的工作上个十几个小时,有什么大事发生时,没有能力支撑负担,你有安全感吗?”
卿扬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卿晨,以前她最喜欢看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故事,她拒绝方家的提亲,就是方正不是不符她心目中的王子形象。现在结了婚,生了子,变得这么实际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生活就是柴米油盐的琐事,那些浪漫、热烈的爱情是小说、电视里的,我现在是彻底的明白了。我也问过爸爸的意见,他觉得武家一家都好,而且你干妈喜欢你,以后跟婆婆关系好相处。唯一遗憾的是,你嫁过去就有个好几岁的女儿了,但那娃娃多喜欢你的,相处不是问题。”
“你们想得太远了吧,恋爱都没谈,就想到嫁娶的事了。”卿扬瞥一眼姐姐。
“我觉得只要你们确立了恋爱关系,下面的事就是穿钉鞋柱拐棍,把稳着实的了,相信我的判断力。”卿晨自信的说。
“好好,我相信你,我知道怎么办了。你这里电风扇都不能转着吹,热死了,我出去凉快凉快,你早点休息。”卿扬跳下床匆匆的跑了出去。
方家以前的老房子已经卖了,在清流河边新修了一幢大楼房,一楼门诊,二楼住的住院病人,三楼自家住。
出了房间,河风袭来,吹得人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夹杂泥土的气息和稻花的香味,清爽怡人。
对面山顶上的月亮,皎洁明亮,照耀着大地。岸边的斑竹林长得苍翠浓密,长些的竹枝伸到了水面上,凉风吹过,竹叶轻轻在水中荡漾,河面上波光粼粼。
附近稻田里的青蛙呱呱的叫声,似乎在为眼前的美景伴奏,偶尔闪着荧光飞过的萤火虫,也像在跳着欢乐的舞蹈。
卿扬踏着月色向河对面镇上老街的家走去,远远看见武飞正站在桥头等她。曾经有一个男人也是这样,站在月光下等她回家,那是她的爸爸,现在有另一个男人也在等她回家,以后无数的日子都会和他一起回家吗?
像西式的婚礼上,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她的丈夫手里,爸爸也要把她交给武飞了吗?
卿扬一时出神的杵在原地。
武飞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笑着说:“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们不放心,来接你。想什么呢,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卿扬顺从的点点头。两人默默的并肩走着,谁也不愿打破这份恬静和温馨。小巷里的住户都已经关上老旧的木大门,狭小的小巷笼在两边房屋的阴影里,只有从门缝里透出白炽灯昏黄的灯光,月光斜斜的撒在屋顶的青瓦上,显得那样亮那样明,借着月光把石板小路看得清楚。
爸爸陪着自己从这里走过了中学的一千多个夜晚,卿扬那时没有觉得这样的夜晚是美丽的,反而是下雨的日子总想起《雨巷》那首迷芒感伤的诗,现在想来那真的就是一种“欲赋新词强说愁”的心境吧。现在和自己一起走的人不同了,心境也变了,一景一物都是美好的、难忘的。
解放前这条巷子一半的房子全是卿家的产业,这斑驳的石墙,沉重的木门还记载着流逝的岁月,爸爸在这里渡过了他的童年,成年后又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几年了,很快就要离开故居,他的心里肯定依依不舍,可自己却没能体会他的心思,卿扬暗暗自责。
武飞先一步走上街沿,推开虚掩的、早已褪去颜色的木门,卿扬低头想着心事,一下撞在武飞结实坚硬的后背上,不禁抚着额头轻呼出声。
武飞退后一步转过身,拉她进到屋内亮敞处,仔细的看着卿扬的头,着急的问道:“撞到哪里了?”
听见声音,大家都向门口奔过,武妈妈也担心的问:“扬扬,怎么啦。”
卿扬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笑着说:“没事,刚才在街沿上绊了一下,撞门边了,把飞哥吓着了。”
卿丰久瞪她一眼,训斥道:“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以后小心点就是了,也不是大事情。”卿妈妈一向会和稀泥。
来清流镇前,武飞已经订好了明天回程的飞机票,卿丰久催着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整理带走的东西。
卿扬悄悄对武飞说:“明天天亮就去钓鱼,五点半哈,我叫你。”
小时候卿扬爷爷最喜欢钓鱼,卿扬爱吃鱼,最爱那种个子细长头尖嘴翘,全身雪白的小参子鱼,奶奶把鱼的内脏挤出,洗净,用少许的盐、豆瓣、花椒码上味,再扮上淀粉和鸡蛋清,把参子炸得金黄酥脆,吃起来外酥里嫩,唇齿留香。爸爸不爱也不会钓鱼,爷爷过世后卿扬就很少吃到了。
前天卿丰久去找打鱼的买了点回来,像以前那样炸给卿扬吃,她却说没爷爷钓的鲜嫩。
卿丰久有些生气的说:“你知道现在清流河里的水被喂网箱鱼的弄脏了,钓鱼的、用电瓶打鱼的多得很,野生鱼弄得没法活,哪还像以前,你这种小妹子都钓得到几条小鲫鱼的。”
卿扬不服气,她和爷爷、兰梦都一起钓过鱼的,最好成绩还钓过两斤的鲤鱼呢,现在就不行了吗?自己去钓几条鱼给爸爸看看。天黑前跑到鲤鱼石下面喂了窝子,在方家借了钓鱼的工具,明天一早悄悄出发。
第二天一早,卿扬悄悄起了床,卿扬怕惊醒同床的成成和对面床上的武妈妈,小心翼翼的挪出了房间。
刚准备去叫武飞,却看见他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对着她笑。卿扬招手让他跟上,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院,洗了把脸,拿出角落里藏好的渔具,就出门了。两人小跑着出了巷子,往河边奔去。两人站在河边的草丛里,迎着晨光,相对着哈哈大笑。
“扬扬,我们俩这是私奔吗?要是被你爸爸抓住,我会老实交待,是你拐带的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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