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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抚琴定军心三军冲突见积怨
宴席正自热烈融洽,突听一阵吵闹喧哗,不少人寻声望去。
沈离凌和何深互看一眼,也默契转头。
旦见两个年轻军尉隔桌怒目,正自愤然高声。
一个圆脸微胖,傲慢斜睨,“你们边军不过看个大门,也敢和我北军相提并论!”
一个满脸匪气,老神在在,“北军怎么了?北军这两年什么战功都没有,听我们说几句塞外战果,就受不住了?”
“哼,你们不就是赶赶塞外野狗,也好意思吹嘘半天!”
“嘿,你们北军这两年连野狗都没打过,我们怎就不能吹……啊呸,什么吹嘘,老子是在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就你们那点战果还不够我北军塞牙缝的!”
“哈啊,原来当年琴谷战败,是因为北军……牙缝太大了啊?!”
此话一落,边军将士中已有不少人笑出了声。
“你含血喷人!” 傲慢的拍桌而起。
“哼,你还狗嘴吐不出象牙呢!” 匪气的叉腰站立。
见两人突兀起立,怒声对峙,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齐齐看来。
两人这桌坐的是一个级别的军尉将领,北军三人,边军五人,烈焰紫营一个副将一个军尉刚好凑够的十人。
这般安排,本是为了让将领们以身作则,和其余两军和睦相处,眼下,却分明成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冯仪扫了一眼,像是看自家孩子打闹般的慈祥一笑,对着何深道,“我的人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还望何将军海涵。”
何深也淡然一笑,“无妨,今夜本就为了让他们尽兴,这喝酒气盛,斗嘴也是难免。”
见两位大将军泰然不动,其余人也觉不算什么大事,便各自如常喝酒夹菜、猜拳划拳,只是耳朵仍不自觉地向那边靠。
隶属两人的士兵们则神色凛然,屏息静听,一副随时要为自己军官打抱不平的样子。
烈焰副将见状,连忙笑着讲和,“哎,两位仁兄莫激动,都怪我刚才就顾着叙旧,老聊那些当年勇!话说这北军边军的,不都是赫鸾之军,一国之军有胜有负不都正常,有啥可争的?”
一位年长的北军军尉也捻起胡须,沉声附和,“是啊,咱三军都是一家人,有何可争?说白了,这在场坐的,谁不是赫鸾精锐?谁没个一身战绩?不过职责时运不同,何必为此聒噪,扰了将士们兴致。”
边军中也有拉着匪气军尉低声劝阻的,“别闹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受罚嘛!”
两人看看周围,隐忍怒气各自坐下。
眼看事情也就这么了了,一个满脸横肉略显戾气的边军军尉喷着酒气,眯眼笑了,“呵呵一家人?一家人怎地军饷俸禄比我们多三倍?琴谷战后,怎么士兵得到的抚恤银比我们得胜之师的士兵还多?就这,还不让人说战绩少了?”
这话说得难听,那位傲慢军尉顿时不悦,“这有什么可比的?!我们北军贯穿百年的征战功绩,贵族子弟数十万的牺牲,优待本就应当!倒是你们,怎么就死咬琴谷一战不放?好像那一战时你们没败过似的!”
一听这话,刚压下怒火的匪气军尉一下脸色铁青,“我们败还不是因为你们!”
此言一出,不免过界。
冯仪略一皱眉,看了眼尚一堂,显然是让他开口阻止。
何深则看了眼有些躁动的庞烈,示意他不准轻举妄动。
尚一堂收到冯仪指示,刚想起身,旁边的夏珂已是暴躁开口,“飞山耗,别乱讲话!又想吃板子了?!”
见上司开口,匪气军尉顿时颓了几分,磨了磨牙不再言语。
眼看一场风波要停,夏珂偏又大大咧咧地补了一句,“之前的沙盘大战不是都分析过了吗,当年那战不全是北军的错!”
他这话听上去似在劝解,可在北军耳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和黑曜使臣举行的那场沙盘大战,确实点出了北军在琴谷一战中,因恃傲独行和贪腐弊端导致的败局之因,也确实让北军有所自省,并推动其改革和精进,但却还没人真正地公开说过那一战有北军的错。
如今当着烈焰和边军将士的面,夏珂说什么“不全是北军的错”,几乎就是在公开指责了!
那傲慢军尉脸色气得如猪肝一般,拍桌怒道,“我们北军当时浴血奋战,你们却差点没守住北上关隘,不骂你们就不错了,还怪上我们了!”
北军之中立刻有不少人怒声附和。
傲慢军尉听了后气焰愈盛,轻蔑笑道,“哎,不过说来也不怪你们,蝼蚁鼠辈难登大雅之堂,没毛的耗子见了华服之人可不就只会嫉妒乱咬?”
边军之内成分复杂,有不少是被扩军充数的平民罪徒,这话中得蝼蚁鼠辈,显然说得就是他们,一时不少人开始面色难看。
匪气军尉更是一下炸毛,“嫉妒?呸!琴谷战时,你们还不是靠我们边军割肉续血?我们为什么有那几场败仗?还不是因为被你们抢了粮草战马还有武器!”
此话一出,霎时如一道惊雷,撕开了两军表面上的亲近和睦。
琴谷之战时,赫鸾和黑曜苦战数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长久僵持中,军队战马、兵器的损耗几乎要吃尽国库,再加上贪官污吏的从中谋私,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偏偏那时,北戎见时机难得,竟一举团结了中原北上几乎所有的部落,形成了一支庞大凶猛的军团突袭北关,北境边军奋勇杀敌,连续作战,也迅速消耗着粮草战备,而紧急调来的粮草,不是拖延许久,就是以次充好,铠甲兵器更是补调不上,后来更说是东部战事吃紧,粮草兵器皆先供给北军,就连最重要的战马,居然也被抽调了一批给到琴谷战场。
北戎一族身强力壮、勇猛凶残,边军战士却温饱难维,战备不足,其中苦楚艰难可想而知。好在那时冯仪和赫炎两位主将英勇善战,统兵有术,不仅没因败仗颓废,还及时调整士气,安抚军中怨气,加上边城百姓万众一心,倾囊相助,国内商贾自发援助,千里送物,朝中重臣也及时发觉问题,竭力弥补,边军便在他们的带领下,一步步度过难关,最终取得大捷,将北戎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蹶不振。
战事虽定,边军却也颇为受创,更难以忘记战时挨饿受冻、甲器残破、捉襟见肘的狼狈苦熬,之后听说战时耗费皆因先北军而行才大幅缩减,还听说战后赏赐和伤亡抚恤,皆不如北军享有的充足公正,虽然国之战事难免无法一碗水端平,虽然百年国制便是贵族享受更多,但这其中委屈凄苦日积月累便也不是平白就能消散的。
更不用说,在场的边军精锐,每个人都有在那时牺牲的亲密战友,此时被提醒痛处、揭了旧疤,又勾起多年不平,本就生出悲戚,再看北军,却不是呆愣困惑,就是摇头不信,或是木然冷淡,尤其是那几个北军军尉,竟没一人出来主动愿意探讨或是表达歉意,那个傲慢军尉更是一脸理所应当、浑不在意,众人不禁愤懑难平,暗自捏紧了拳头。
所幸宴席之上不准携带兵器,将士们也还绷着那根不能内斗哗变的军规军律,一时便也无人动作。
眼见事态变得陡然难收,几位副将也是尴尬难言、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看向各自主将。
冯仪与何深互看一眼,皆是面色如常、不见喜怒。
冯仪低头沉吟:“我冯仪和弟兄们戍边多年,确保北境无敌敢犯,今日竟知我们不过是打打野狗的蝼蚁鼠辈,实在可惜可惜!”
何深眉心微挑:“琴谷一战我北军赶走黑曜,保得赫鸾未失一城一池,如今听来却是惨败一场毫无建树,不免惭愧惭愧。”
两人口吻一致,说得平和,却格外有一种冷森威压,听得人心中打鼓,如芒刺背,尤其是那两个斗嘴军尉,瞬间就冷静清醒,各自僵硬不动,额头冒汗。
两位将军却不看他们,只是相视一笑,如作寻常。
何深恭敬拱手,率先开口,“冯氏一族自赫鸾创国便为国征战,跟着冯将军的这帮弟兄虽出身不一,但也都是血战历练出的忠勇之辈,北军上下素来敬重。只是当年忙于应战,确实不知后方如何调配,害得边军弟兄们那般辛苦,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幸而如今北军已是脱胎换骨,贪墨皆无,相信日后这等事情不会再有。我的人也是一时酒后失言,还望冯将军和边军将士们不要在意。”
冯仪微笑颔首,豪迈回礼:“无妨无妨,将士们都是自家人,这一母尚有难对两儿端平之时,何况战时皆是捉襟见肘呢!当年黑曜强军进犯,赤夜中途毁盟,北军浴血搏杀、血战到底,方保住我赫鸾河山完整,国内上下谁敢不敬?我军中之人草原驰骋撒野惯了,也是野性难驯,一时气盛,望何将军和北军将士们多多担待。”
见两位将军都是一番温言体恤,两军将士也多少气顺了一点,但这番避重就轻、以和为贵,自也不会让所有将士满意,只是无人敢在两位将军定了基调之后再生事端,一时无人言语无人乱动,气氛也就变得异常尴尬沉寂。
沈离凌素不轻易干涉军务,更不想破坏了两将威严,便一直娴静观察没有开口,此时见两位将军已再无缓和之计,方适时起身,朗声开口,“两位将军敬贤爱士,气度豁达,实乃我赫鸾之幸。所带将士坦荡直率,居安思危,时刻心系战时之忧,亦是真性情也。”
他庄重拱手,环视众人,“诸位将士,我沈离凌听的出来,诸位皆是忧思日后开战,如何确保战备战力,此等国之要事,本该朝堂思解,却奈何让诸位志士烦忧,实在深感惭愧。一国之大,筹谋调配,确实难以无暇,但让将士们短褐穿结、朽戈钝甲,也属是朝堂失能,当年那般……也一直是我王之痛,今日说起,本相也更觉汗颜,更知我王自登基后的种种改革新章、扩充国库、强化造器……所为是谁!就是为了诸位!为了诸位赫鸾英豪!还望将士们相信王上,相信朝堂,相信我沈离凌,日后开战,定竭力供给,三军待遇,亦不寡而均!”
一语落定,场内将士不由眼眶发红,神色振奋,齐齐呐喊,“谢国相大人!”
冯仪摸着下巴,很是欣赏地看着沈离凌,而后沉稳起身,又追加了几句感念君恩抚慰将士的话语,何深见状,也起身说了几句平时很少会说的类似温语,总算是让气氛再度和缓起来。
随着沈离凌示意侍从端上甜品瓜果,场内众人再度开吃,虽已没之前欢快热烈,但至少不会有人再度闹事。
至于军尉那桌,各军副将正好发挥重要,纷纷端着酒碗跑去敬酒闲扯,成功让他们免除了尴尬。
这时,冯明礼起身走到冯仪身侧,对他耳语了几句,见他笑着点头,便兴冲冲去了。
不多时,他便笑嘻嘻地坐了回来,身后数名侍者抬桌而出,在中间空地上很快搭起一长方高台,红毡铺就后,摆了一把素色瑶琴。
沈离凌正自诧异,冯仪已一脸诚恳地看向他,“沈大人,听闻你最擅抚琴,技艺奇佳,眼下场寂,不知可否请你为众将士奏上一曲?”
他嗓音浑厚有力,又是对本就受着瞩目的国相发问,众人皆有心去听,全场便又瞬间安静。
沈离凌微微一愣,目露困惑,“本相自入朝为官,便未有公开抚琴,不知冯将军从何听闻我技艺奇佳?”
未等冯仪回答,冯明礼已抢先接口,“天下文人谁不好琴?沈大人方才不还让何将军帮你调琴嘛?想必定是看到好琴就技痒难耐了!我在朝堂上从未听说沈大人给谁抚过琴,眼下既有机会,沈大人也不要推脱啊!”
见他一脸嬉笑顽皮,沈离凌也只一脸谦逊温和,“我的琴艺其实很是一般。”
尚一堂似也被勾起了心底的那点文人雅兴,沉吟颔首,“如此良辰,若有沈大人抚琴助兴,确是接风宴上最好的风景!”
身后饭桌立即有人兴奋附和,“边军敬请国相大人抚琴!”
马上又有人喊道,“北军敬请国相大人抚琴!”
这种场合没有舞乐本就可惜,将士们一听能让君王最宠的清贵文臣为自己抚琴,不由皆是难耐激动,也不乏一些人心思孟浪,想着借此好好一睹有着赫鸾第一美人之称的国相风姿,于是,二人附和很快变成了多人拥护,形成一股殷切声浪,“敬请国相大人抚琴!”
冯仪扫扫众人,似乎很是满意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又笑容可掬地对着沈离凌道,“我知沈大人一向谦虚,不愿抛头露面,不过将士们戍边在外,久难闻曲,今夜兴盛,沈大人不如一展才艺,让诸位将士也瞻仰一下国相风采!”
同桌之人也皆颔首应和,目光期待望向沈离凌。
唯有何深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他还记得当初在北军营送沈离凌琴谱时,对方说过的“从不抚琴”,虽然他也知道,能通过学宫考核入仕的怎会不懂琴艺,想来沈离凌所谓的从不抚琴,应是指离开学宫后再无暇去碰,但不管怎样,他应是久不练习,那琴艺必会生疏,上去了若弹奏不好,岂不是当众出丑?
何深心中升起对冯明礼的怒气,又难掩关切地望向沈离凌。
沈离凌轻轻蹙眉,也正自为难。
这般情形,若不上去,实在不好收场。
但若上去,弹得好了,难免有人拿他国相身份说事,笑他甘作乐师,取悦边军。
弹得不好,往小了说,是他国相技穷,让人贻笑大方,往大了说,是他卖弄面子,故意给边军难看。
沈离凌心底轻叹,权衡一下,还是决定坦荡从心,为三军奏上一曲,进一步缓和方才的紧张氛围。
他给了何深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淡然起身,“感谢诸位将士抬爱,本相既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优雅迈步,登上高台。
众人目光灼灼,屏息注目,空气一时静寂无声。
此时,月色皎洁,寂野空旷,四周夜幕深处,一片浓郁漆黑,唯有营中宴席,星火流光溢彩,宛若一颗夜下明珠。
明珠正中,高台之上,沈离凌墨发束带,盘膝端坐,修长身姿俊美挺拔,眉眼如画清冷自溢,一阵劲风拂过,吹地他身后斗篷随风飞舞,内绣黑龙隐约闪现,墨发张扬白衣内敛,尤显文人飘逸风流。
他低眉垂眼,凝住膝上瑶琴,手指微曲并拢,轻轻按上琴弦。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久未抚琴,不免有些呼吸急促、指尖微颤,暗自沉息半晌,方才恢复平静,努力回忆琴谱。
长久握笔练剑磨出的薄茧,让他很快习惯了琴弦尖锐冷硬的触感,秋风阵阵送来凉爽的抚慰,也旋即淡化了他脸颊醉醺的红晕。遥望明月当空、清风伴侧,近看众将威武、士兵强健,想起这次的君臣同心、共志面险,不久的举国对敌、浴血奋战,不由深长呼吸,缓缓闭上双眼,随着手腕发力,长指灵动,无数热血付诸指尖,骤然弹出一串清澈松脆的高音。
高音破空,如珠落玉盘,瞬间摄住众人心炫。
琴曲倾泻,飘然洒脱,似与远处山风融为一体,一会空灵婉转,如风中铃铎,一会浑厚低沉,如钟鼎激荡,一会高亢铿锵,如玉磬相击,让人心旷神怡,不由迷醉。
野地空旷,秋风阵阵,冷意让沈离凌手指微微发僵,瑶琴似也跟着瑟缩变硬,他咬牙忍痛,凝神发力,所有感官渐似不在,只留有一片胸中热血与琴曲共振。
琴弦自他指尖爆发出激昂变幻的曲调,时而荡气回肠,宛若金戈铁马,时而缠绵悱恻,宛若深闺梦里,时而忧郁苍凉,宛若血战落幕,时而如泣如诉,宛若战魂归乡。
随着琴曲清晰入耳,曲中深意也直抵人心,将士们听得怔然失神,有的眼中含泪,有的垂首默思,仿佛跟着乐曲,走过了自己一路浴血满目疮痍的过去,走进了自己魂牵梦萦山高水长的归乡,还将走进下一场满是荣誉却又不知生死的磅礴战卷……
一曲终了,沈离睁开眼睛,长长嘘了口气。
片刻安静后,将士们齐齐拍手叫好,各自壮怀激烈,又满腹乡情,就连之前有轻浮之色的,也都变得庄敬肃然,再看彼此,便也多了份同命相连、同仇敌忾的战友情深。
冯仪闭目品味,拊掌大笑,“好!曲雅境深,刚柔并济,余韵悠长,不愧我赫鸾国相!”
冯明礼满眼倾慕,“见沈大人这般风华,礼儿回去也要好好提升琴艺了!”
一时间,三军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
沈离凌松了口气,放下瑶琴,从容起身,俯身一礼。
就这样,接风宴席终是在一片团结和睦的温情中,顺利落下了帷幕。
散桌离席之际,何深走到沈离凌面前,“沈大人之前说自己从不抚琴,未免过于自谦,光听此曲,也知沈大人琴艺精湛。”
沈离凌听他口气似有深意,知他对当初自己以“从不抚琴”为由,婉拒他琴谱一事仍是在意,不由温言笑道,“上次对何将军那么说,是我一时轻言,只是入朝之后,确实没怎么抚过琴,再加上技艺一般,也就从不挂心,之后政务繁忙,又久未碰触,面对将军高看,一时自愧也就那般说了。至于琴艺……何将军若是三年一直只练同一首曲子,想必也能弹至如此。”
“我懂。” 何深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颇为欢喜他的这番认真解释。
沈离凌心下莞尔,越来越能摸清要如何与这位大将军相处了。
余光流转间,见两位侍者正自配合收琴,脑中不禁闪过些旧日画面,一时心神恍惚,轻声感慨,“若你也听过雅王琴音,必也不会自诩琴艺精湛……”
何深一怔,看着他眉眼间的怀念感伤,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但沈离凌却很快敛回了心神,环视一圈,道,“这般大宴之后,侍者们最是繁忙,我看冯将军在让将士们帮忙收拾,不如何将军也安排北军一起?”
何深若有所思,郑重颔首,口气宛若领取军命,“好!”
正欲再言,冯仪已和副将们说完话,走了过来,“沈大人,不知是否有空,陪末将散散步?”
“散步?正和沈某喜好,冯将军请。”
沈离凌和何深颔首作别,转身跟上冯仪脚步。
何深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眉心紧皱。
待见沈离凌的两个护卫肃然跟上,才稍稍舒展了眉头。
他透出口气,摸摸腰间佩刀,转身向自己的将士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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