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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一中学生跳湖事件在网络上炒地沸沸扬扬时,由于大多是故意模棱两可引起争议的话题,并没有确切的人员信息,谢星晖只是了解了有这么个事,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兴趣去和那群键盘网民一起站立场深究。
即便他主动去搜这些事件,也只是想在校方相关老师采访中挖掘段齐舒的踪迹,但都是一无所获。
曾经他也从评论中看到过“想知道已经扒出来老师和学生是谁的私”这类评论,但他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去了解这些。
当年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和段齐舒有这么深的联系。
后来段齐舒同他讲述了事情的所有过程后,谢星晖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去查找当年的那些帖子。
可他找遍了媒体平台,那件事留下的痕迹仅仅只有两三条来自权威媒体的大概叙述。
互联网没有记忆,满城风雨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现在,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情绪发泄口的网民终于又抓到了新的契机,在舆论的矛头下大肆发表着批评言论。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在指责谁,矛头又对准了谁,他们只知道,这个事件需要他们这样的看客来发声,黑白需要人为地去权衡。
哪怕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关心真正的结果如何。
所有的消息都是实时的,谢星晖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热评下的“讨论”。
这次,他主动去敲击那些具有人肉倾向的发言,费了一番工夫后,他找到了一个以“梳理事件全经过”的群聊。
混入需要一定的耐心和群主交涉,很幸运地,群主给顶着“吃瓜”马甲的谢星晖发了绿卡。
很快,里面各种与事实毫不沾边地讨论淹没了谢星晖的视线。
“我好好奇,你们议论的人到底是谁啊?”谢星晖决定先混入其中,顺着他们的话题问道。
“给新来的补补课。”群主说着,随后紧跟着的是一条整合过的转发记录。
谢星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没忍住,完全忘记自己人在办公室,猛锤了下桌子骂道:“妈的,这帮畜生!”
段齐舒和秦玉的所有信息都被那群主扒了出来,年龄、住址、身份证号、手机号甚至银行卡号,□□地展示在这一个见不得光的群聊面前。
手机号是陌生的,看样子段齐舒现在所使用的电话是已经更换过的。
“群主,这个电话打不通啊。”没有被满足泄愤欲的群友们又将“求电话”这条信息刷了屏。
群主:“这就是当年的事情经过,都多少年了,肯定会不一样啊。别急,咱群里有没有会黑客技术的,顺着他们的信息查,那还不轻轻松松?”
谢星晖没有顾上办公室里同事们的疑惑,拿起公文包就要离开办公室。
“小谢,早退会扣工资的。”办公室年龄最长的前辈王老师提醒道。
“不要了。”谢星晖刚拍上办公室的门没多久,又灰溜溜地折返了回来。
“王老师,下午有一节我的课,跟您明天的课换一下可以吗?”谢星晖终于还是没狠心抛下公事,询问道。
王老师笑着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摆了摆手:“先去忙急事,我的课你随时换。”
“好,谢谢您!”谢星晖安排完学校的事后,很快就拨通了已经调出来的联系人。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是有点怯场,语气尊敬得不行:“喂......喂?哥,什么事?”
“小施啊,我想跟你咨询点法律上的事。信息被泄露还造谣,是不是就能判了?”
施华听着这描述替谢星晖抓了把汗:“哥,你被人肉了?快报警啊!你放心,找律师我帮你安排的妥妥的,我找我导师,准靠谱!”
“……不是我。但是到时候还得找你帮忙,你等我消息吧。”谢星晖对自己这未来妹夫哭笑不得。
“随时听候差遣!”
“好……辛苦了小施。”谢星晖挂掉电话后,自己替施华松了口气。
平时也没反对他跟晓晨的事啊,他有那么恐怖吗?谢星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司机响应了呼叫,在路边等网约车的谢星晖瑟缩着脖子,耳边举着电话的手一半都藏在了袖子里。
他的呼吸在空中凝结成淡淡的薄雾,来回踱步的身体在新鲜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完整的脚印
“齐舒,你现在在门市吗?”
“在,不过吃完午饭就回家了。今天不好开车,东爷大发慈悲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段齐舒语气还是和平常一样,听不出来有什么起伏。
“午饭我给你们带吧,想吃什么?”
不知是段齐舒那破手机漏音严重,还是东爷耳朵比猴尖,东青绮率先抢答道:“小谢啊,不用这么破费,米线就行!我加麻加辣……疼!姓段的你还真下死手,人小谢问的又不是你问的!”
“滚滚滚,怎么哪都有你?”
电话那边一阵杂乱过后,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沟通。
“你不下午不是有课?”段齐舒把东青绮轰走后,回归了正题。
“换课了,我去找你。”
段齐舒哑然片刻,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谢星晖换课的理由是什么。他手边整理单子的笔轻轻在桌子上敲动着,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得到了舒展:“行,路上滑,注意安全。”
“嗯,东哥不是要吃米线吗,你问问他还要加什么小料。”
“不给他带,要吃他自己去买,惯的他!”
谢星晖:“……”
东爷的点餐单到底还是给谢星晖发过去了。听完谢星晖复述完他上午的所有事后,东青绮站起身,一切事情的头绪随着他的懒腰一起舒展开来:“好,现在咱就去报警,必须把这个人给抓起来,正好趁着媒体的热度杀鸡儆猴!”
然而段齐舒意外地没有半点欣喜之色,拒绝得很果断:“不行,景荣市的警察什么样我最清楚。”
东青绮讶异地看着眼前人:“为什么不行,段齐舒你拿脚指头想也能想明白吧,现在是省里的视察期,这个节骨眼上给那群家伙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察啊!”
“就是不行!查明白又能怎么样,经过网上掐头去尾又不知道能议论成什么样!这个事你们就别管了,过一阵子该消停的都能消停,不用那么折腾。”段齐舒说着,面无表情地揽过桌上的包装盒,“都吃完了吧,我去扔垃圾。”
看着段齐舒走出门市的大铁门,东青绮用胳膊肘杵了杵有些失望的谢星晖:“诶,小谢,你段老师今天心情确实不太好,不能怪他,受害者无罪嘛,是不是?”
“东哥,我认为这个节点必须要把握住,你觉得呢?”谢星晖抬起眼皮,方才失落的情绪又重新□□起来,他在暗自给自己打气。
东青绮很是坦诚:“我个人支持疗毒还是要经历刮骨,但你们别因为这置气。你们啊,都太惯着彼此了。”
车在雪地里缓缓向前滑行着,回家的距离被无限地拉长。段齐舒不知是因为心烦,还是因为要专心打探路况,话少的牙碜。
“我看起来那么恐怖吗?”谢星晖看着段齐舒的侧脸,没头没尾地问。
“啊?”段齐舒轻轻踏着油门,终于有了点人气,“没有啊,怎么问的这么突然?”
“施华每次见了我都跟见了鬼一样,搞的我跟他说话也紧张。”谢星晖抱起双臂,看样子确实很纠结这个问题。
“噗——”段齐舒忍俊不禁,“我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谢星晖凑了过来,怀着强烈的求知欲。
段齐舒抬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说:“你知道我刚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谢星晖表示洗耳恭听。
“我就想,这学生不会是个刺儿头吧?还担心了好久你会做出什么令我头疼的事。”段齐舒的话语里明显有了笑意。
谢星晖挑了挑眉:“我怎么像刺儿头了?”
段齐舒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现在是不像了。你刚上高中那年,天天板着脸,那时候别人看见你要是觉得害怕,我倒不会感到意外。”
前面路口一旁停靠着三辆开着双闪的车,看样子是前屁股挨后屁股碰,连环追尾了。段齐舒小心地绕过了这段路,正巧路过景荣小学大门。
谢星晖轻笑了一声,终于打响了预防针:“当年不是,但现在我可能要做这个刺儿头了。”
刚活跃起来的气氛温度眼看着又要下降,段齐舒叹气道:“星晖,我真的不想再跟景荣市局有任何交际。”
“你是不想见到他们,还是害怕他们?”谢星晖即使预感自己问出这句话会引起冷战,但还是在火上浇上了个这把油。
段齐舒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地攥紧,他咬了咬牙,最后干脆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谢星晖没打算放过他:“他们已经把你住址扒出来了,那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行吗?”
“星晖,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段齐舒捏了把眉心,有些乏力地说。
下了车后,谢星晖跟在段齐舒的身后,正思考着下一步的话术,没注意到眼前人已经停了脚步,直直撞在了段齐舒后脑勺上。
“怎么突然……”谢星晖正疑惑地揉着额头,猝然看清了站在楼道里的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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