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师

　　“哎？为什么？嫌我们给他添麻烦？”
　　“还能为什么，上次一个冻结纹他就吵了这么久，我刚刚跟他讲了下让你用疗伤纹的事，你看他都呆成一块石头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你把我刚刚画的疗伤纹效果放大太多了，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本来知道你是奇血之人后，我就尽量让你避开接触掌纹了，今天实在是为了救人不得已啊。”
　　“啊，你跟他悄悄话是说这个啊，”我这才想起来，“我好像没问题。我觉得你担心过头啦，之前用了幸运纹和冻结纹也都没影响啊。”
　　“……哎，那可未必，也许是你我都没发现而已，”他叹了口气，“关于奇血之人我也只是知道皮毛，到底你能把掌纹的效果放大到什么程度，使用和被画都对你有什么影响，现在根本不清楚。我也得谨慎点啊。”
　　“连你都不清楚啊……你不是夏纹流的掌门吗？”我觉得衬衫太热，只得开始挽袖子。
　　“掌门那是画掌纹的水平，不代表一定能有问必答啊，奇血之人的记载本来就很少，大多是传奇故事……”说着他忽然笑了声，“好吧我承认，我们才认识两个月，等于我见到真正的奇血之人才两个月，从认识你开始我才回头去查的，知识当然会不够用啊。”
　　“……啊！”
　　“怎么忽然大叫？痛心于我完美的形象崩塌了吗？”
　　“不是啦！”我对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调侃的定力简直要佩服了，“我没付钱！”
　　“啊？”他看我一眼，“什么付钱？租衣服的钱？还是你指急救费？”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说掌纹的钱！”我指指自己的右手，“你不是说过，你画掌纹一定要有个金钱交换的程序，不然就算违规吗？”
　　“啊，那个啊，你想得还挺仔细，我都忘了，”老板耸耸肩，“不用白不用嘛，既然有人主动给了我工具还告诉我违规他来扛，不让他扛一下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
　　“不然？你是希望来免费给我做一次清洁工用薪水抵吗？”
　　“不不不，你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唔啊！”话还没说完，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老板被我的怪声弄得愣了下，转头瞥我一眼：“ 你这是瞌睡了？”
　　“……哎，本来就没睡饱，被电话吵醒的，来这里吓得半死，现在终于松口气，”我抬手挡住透过车窗玻璃仍然很刺眼的阳光，感到一阵头晕，“我爸他……不要紧吧？”
　　“没事的，繁盛的医术靠得住。”
　　我点点头，疲惫不堪地歪靠在车窗上，不到十秒钟就睡死过去了。
　　……
　　醒来的时候，刺眼的灯光让我睁不开眼。
　　什么东西好像压在手腕上，但我也没力气把手挪开。
　　“繁盛，他怎么样？”一个声音问道。
　　“没事，”浑厚的声音答着，同时压在我腕上的物体挪开了，“哥估摸着马上就醒。”
　　“嗯，他爸呢？还得在重症监护室里呆着？”
　　“至少观察一晚吧，那种明显的掌纹和体质不合造成的全身器官轻微衰竭，不好办啊，有复发的可能，”浑厚的声音答道，“手术室里心脏还停跳了四秒，吓了哥一跳。”
　　“也是，那就暂时交给你，”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会又问道，“和体质不合的掌纹效果……是他使用的那个右手的掌纹造成的吗？”
　　“可能性很大。残像度测试是可以确定他到底用过哪种掌纹，不过他右手的皮肤有伤口，得明天才能出确切结果。”
　　听到这，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司寇大哥的声音。
　　吃力地睁开眼睛，我果然看到对面的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他和老板，我自己则躺在另一张相同的沙发上，两张沙发间隔着茶几。
　　抬头张望四周，我发现这是个宽敞明亮类似会客室的地方，但空气中有微弱的药水的气味。
　　“看吧，哥说他马上就醒了，”司寇繁盛打了个响指，“衰柴，你睡好久啊，天都要黑了。”
　　“……哎？”我吃力地坐起身，用力晃晃头，还是觉得脑袋里像灌了什么胶状物质一样钝钝的，“这是……哪？”
　　“我家诊所的所长办公室啦，”司寇繁盛大大咧咧地捶了沙发靠背一拳，“装潢有品味吧？”
　　“我看俗得很，”老板嗤笑了声转头看我，“南羽，你知道自己睡多久吗？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哎？！”我吃了一惊掏出手机来看，发现还真的，“我睡的时候几点？我记得是上午？！”
　　“睡了七八个小时吧，”老板努努嘴，“睡得很死，根本叫不醒，不得已只能背你出来先放在这。你昨晚没有睡觉吗？”
　　“呃……不会啊，八小时有睡够，”我怔了会才清醒过来，“啊！我爸！我爸怎么样了？！”
　　老板和司寇繁盛对视了眼，最后还是老板转头对我说道：“详细的诊断结果是他有轻微外伤，但全身溃烂出血和后来出现的器官衰竭……都像是使用了和体质不合的掌纹造成的。”
　　……掌纹！
　　他果然用了掌纹！
　　不祥的预感全都成真，我瞬间醒透：“我爸在哪？！我去看看他！”
　　“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老板站起身，“繁盛，带路吧。”
　　“重症……”我跟着他们两人往外走，之前听到的对话全都想起来了，“我爸病很重吗？”
　　“不能算轻。”老板叹了口气：“掌纹造成的负面效果我也不是没见过，他这样严重的还挺少见的。”
　　“哥在想一个事啊，”司寇繁盛用难得的迟疑语气讷讷道，“会不会跟你让衰柴用的那个疗伤纹有关系？”
　　“……唔，你是想指两种掌纹的效果产生冲突？”老板皱起眉头，“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
　　“啧啧。你说这事跟掌联在闹的事有关没？”
　　“嗯，我想这种水平的掌纹，也不可能是掌联中介的，很有可能水平不够的掌纹师暗中接的黑活，”老板说着看我一眼，“南羽这边没问题，他没告诉过他爸我们的事。”
　　“哎，看哥好说话你就老给哥找麻烦，”司寇繁盛无奈地狂抓头发，“衰柴，你爸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正努力理解这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听他忽然问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应该只有我……啊对了还有我一个同学。”
　　“看这情况，你爸要是再好转不了就需要转进掌联的内部医院去，”他皱眉道，“可是如果转过去就不能探视，如果你还没通知其他人就尽量先把这事压着。放心，有哥在，你爸会被治好的。”
　　“哎？不能探视是指……”
　　我还没说完，对面忽然传来男女的对话声和嗒嗒的鞋跟击地的声音。这动静由远及近，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很突兀，我们三人都反射地暂停对话抬头看。
　　有陌生的一男一女两人正从对面的走廊拐角边对话边走过来——那个鞋跟的声音应该是女的脚上穿的黑色中跟鞋发出来的。
　　看到我们，走在前面的男人露出笑容：“啊！司寇部长！哎呀，另一位不是夏掌门吗？好久不见！”
　　见他一口就报出老板的身份，我吃了一惊，仔细把这两人打量了一下。
　　这个男的看起来很年轻，长着张五官端正的略圆的娃娃脸，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着扎了个小马尾，身上穿着很显眼的唐装风格的白色印花中袖衫和宽松的深蓝牛仔裤。
　　相比起来身后那个女的显然年龄要大得多了，穿着干练的米色职业套装，剪着利索的齐耳短发，整个是典型到可以直接上电影大荧幕的职业女白领的形象。
　　“李麒年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老板笑着走过去和辫子男握手，“上次见你，你还是小孩子呢。”
　　“是啊，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个人笑起来有点迷糊，眼睛眯成一条缝，“夏掌门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小李，你咋来我家医院？没去掌联开会？”司寇繁盛无视他们两个寒暄问好的友好气氛，粗鲁地插话道，“还是已经开完了？”
　　这时一直站在后面沉默的白领大姐忽然用字字清晰却语速超快的商务腔开口：“通告现状完毕后，内部的协商会议就没我们的事了。倒是夏先生没有现身，让与会人员一片哗然啊。”
　　她的发言引起我和老板的注意，李麒年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洪芸。洪芸，这是夏掌门。我想你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吧？”
　　“有过数面之缘啊，”老板却笑着与白领大姐握手，“洪小姐，原来你是李麒年的秘书啊。”
　　“是啊，我也不知原来您是夏纹流的掌门，真是失敬失敬，”洪芸笑道，接着看了我一眼，“这位是……？”
　　“符南羽，”老板笑笑，转头对我示意，“南羽，这位是李麒年，李玄流李家的三少爷，过来问个好。”
　　……李玄流？这又是哪门哪派……
　　等等！说是XX流，那就是说这位也是掌纹师咯？
　　啊对了，他就是那个被提过好几次的李家三公子？喂，太年轻了吧，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啊，难道又是一个少年才俊？！
　　“哎呀，原来你就是夏掌门新收的徒弟，久仰久仰，”对方已经笑着跨出一步向我伸出手，“你直呼我名字就好，别被夏老爷的话唬住了，我就是顺路来转转的，和夏纹流掌门比起来，区区李家三子不足挂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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