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吃很撑

　　这是桃儿第一次感受到熊孩子的威力。她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她自觉理直气壮，可面对家长，说什么都心虚。

　　孙招娣跳起来去找香灰，给大壮抹了一把。

　　大壮：“给我肉干！撞墙给肉干！”

　　听见肉干这两个字桃儿就觉得头疼，还是惠宇反应快，拿出一块堵了他的嘴。

　　“婶儿，我没这么说，你信吗？”

　　招娣低头忙活不言语。

　　惠宇说：“医生说要给我补充营养，赵婶儿就给我带了点肉干回来，我们在外面给邻居家的孩子每人分一块，回家给哥和弟妹都分了，大壮吃完了还要，我们啥都没说，只这是别人给我补身体的，他就这样。”

　　泥块儿大声说：“臭石头没说错。撞墙是新歌教给他的。还有一招是下跪磕头。这次他撞得格外厉害。”
　　小草根也作证。

　　招娣叹一口气说：“孩子，不用紧张。我是真明白了，这孩子的确在心上长了了蛀虫。我相信你没说啥，他为口吃的的确能拼命。夏收以后一定送回去，我是管不了。”

　　抹一把泪，她得带孩子去工厂医护所看看。临走前吩咐说：“桃儿今天中午不许走，必须要在这里吃饭。婶儿去食堂打个好菜!”

　　陶美本来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墙角，闻言赶紧伸出头来说：“今天中午有烧豆角和肥肉炖白菜！”
　　她在纺织厂做临时工。

　　孙招娣皱着眉头说她：“草席子不花钱？给我收起来，哪儿踩了给我修好，擦干净。”

　　“阿妈，我还要食堂的大枣饽饽！”小草根鼓起勇气说。

　　“婶儿，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太过推辞也不好，有来有往才能交往起来么。桃儿又问：“我妈叫我买东西去，让石头帮我带路，我还用车推着他，行吗？”

　　孙招娣看看桃子嫩嫩的脸，漂亮又机灵，再看看老二不爱说话，脸上坑坑洼洼，叹口气说：“你不在乎丢人，那就去吧。”

　　这是什么话？桃子不高兴了，想说点啥，惠宇暗中止住她：“咱们也走吧！”

　　他很坦然地坐上小推车。我是病人，需要关爱！

　　见大壮走远了，桃儿拿出一幅羊拐骨给小草根，一共五个，涂了好看的大红色，非常亮眼。“草根来这是给你的！”

　　小草根见了眼前一亮，目光黏在拐骨上，手要伸不伸的，头摇了起来。
　　“我不要，我没有礼物还给你。”

　　惠宇说：“这是桃儿姐姐，不是外人，你喜欢的话，就收下吧，回她一句谢谢，以后可以帮姐姐干活儿抵消。”

　　桃儿把她的小手拿过来，放进她手心里。
　　“小草根还真听话，以后姐姐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可要来帮忙，好不好？”

　　“好！谢谢桃儿姐，我会干很多活，我帮你洗衣烧火！”
　　小草根快乐地收下，左看右看，突然惊喜地叫起来：“这不是猪的拐骨，比猪拐骨更小更平整，这是羊拐骨！”

　　这里的小姑娘闲时玩抓石子，都是找四方体的石子，有条件的才弄上一副四个猪拐骨，
　　钟表厂收益好，有一半的小姑娘都有四个猪拐骨，小草根只有五个石头，都不好意思去找姐妹们玩。

　　“我的小石子不好看不够方正，别人都笑话我呢，现在我有了五个羊拐骨！真好看呀。”

　　“喜欢就好，现在就帮我去拿点东西行吗？”桃儿把小草根放到推车上，惠宇叫上泥块儿，几人就要离开。

　　陶美突然上前拦住他们。

　　她早就看到那个小姑娘分肉干，那味道非常浓郁，从鼻子里钻到她的心里，变成小爪子挠啊挠。但他们没一个想起自己！刚才有孙招娣在不好意思，现在见他们要走，赶紧去拦。

　　她亲昵地推推石头：“你受伤了还出门，不如在家里休息？我给你熬点糖水，再借个鸡蛋冲一冲？”

　　“不用了，妈不是一直说，别随便借东西？借了就得还，还得加一点，不合算。”惠宇面无表情的拒绝掉。

　　陶美生气地指着他：“臭石头！你眼睛里还有没有长辈？我的话你敢不听？那把肉干拿出来，我中午做个菜！”

　　惠宇的回答是：“这是别人送我的，能分给小孩一点，不能分给大人；能当零食吃一点，不能当饭吃。信不信由你，麻烦让一下！”

　　桃儿推起推车叫上泥块，很快跑得没影了。

　　陶美气得发晕，见四周没人，索性一跺脚，出去找了一块石头回来砸锁。可怎么也砸不开。

　　刚好和桃儿说过话的那个嫂子路过，听见家里嘭嘭的响，怕孙招娣又在家打孩子，在门口停下脚步，没听到说话声，便提高了声音问：“有人吗？这是什么声音哪？”

　　陶美只好放下石头，出来回一个笑脸：“小七嫂，没事儿。我在打老鼠呢。”

　　看到小七嫂奇怪的目光，心里发狠，赌气回家坐在地上，大骂侄子：“你这个茅坑里的东西！等着，我一定要找法子让你给我吐出来！”

　　桃子听到了笑呵呵的同惠宇讲。惠宇捏着下巴回她一句：“这个要求其实不难，就是有点儿脏，不符合我的身份。”

　　换来桃子一个白眼儿。

　　他俩带着泥块和草根来到国营饭店，要了一个九转大肠、一盆羊肉汤，都是陶美丽不爱吃的；最好的硬菜是红烧肉，两毛钱一份，油汪汪、香喷喷，分量足。

　　桃子放下两根肉干，又放下一块钱，往营业员那边一推：“小姐姐，请您帮忙尝尝我家做的肉干，看比你们师傅做的差在哪里？我想给您放一块钱押金，等吃完了再把碗和汤盆送回来，您看成吗？就在钟表厂宿舍，离这挺近。”

　　服务员看看这几个孩子，以为惠宇和桃子是主人，家里来了农村的客人，菜盆子不够了。

　　想想一块钱能买好几个碗、盘、盆，更不用提香辣肉干的味道扑鼻而来，缠着她的手自动收下了肉干，给点方便没什么不成的。
　　这户人家真不愧是钟表厂的家属，大方、懂事儿。

　　她工作虽然好，这家饭店却比别家管得严，没什么油水只能买点儿便宜的下水回家打牙祭。
　　她握着手里硬实分量足的肉干，笑开了花： “没什么不成的，拿走吧！”

　　想起来又问：“我这里还有一份大杂烩，你们要不要？”

　　泥块儿听了赶紧说：“要，要！”他没钱，推推桃儿跟她说：“机会难得，快买啊！大杂烩也是荤菜。便宜一半，是回锅加了油重炒的，入味！花一份钱能吃好几种荤菜，快买吧，带回家给你爸妈尝尝。”

　　桃儿听了就要掏钱，惠宇赶快阻止：“不是那种白菜、豆腐、粉条和猪肉乱炖的大杂烩，是客人吃剩下的荤菜，没有盒子带走，饭店收集起来重新炒一遍的大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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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儿吓死了，赶紧推辞：“我就剩下几分钱，还要买别的。就不麻烦姐姐了，谢谢姐姐，再见！”

　　桃儿赶紧拉着大家走，营业员也很理解，谁家都不容易，现在天气热起来了，菜放不住；已经买够了的话，再便宜也是浪费。

　　大杂烩这样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她本不会主动向陌生人提起，都是非常懂行的顾客来找，碰上就跟发财一样高兴。这兄妹俩大方，她才想回报一点。
　　可惜也没她自己的份：如果到下班都没有买这份，领导就会买回家。

　　想起大杂烩里有猪蹄子和猪肘子，口水都要流出来啦！更馋眼前的肉干，不由得伸手掰断一小块，放嘴里咂味道。
　　“哪里差了，比饭店的强多了！”
　　她喜滋滋地包起来，带回去给小孩吃。

　　泥块儿走到小推车边放下汤碗，心里还在想着大杂烩，非常遗憾地埋怨营业员不早说。
　　“不买前面的菜就好了，贵一倍呢！她们一定是想藏着自己买回家！”

　　又想起来：“上次我来买大杂烩，想借菜盆她不肯，我只好回家做了好几层纸盒子来盛。幸好没有汤，一路好好的。她像赶苍蝇一样赶我呢！”

　　小草根都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没钱给押金，也没有给人家好处。哥，阿爹阿妈是双职工，工资很高，如果能多花一部分用来养我们就好了。”

　　“我们的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不要像现在一样，不敢请客也不敢交朋友。”

　　从阿爹认亲后，两边的长辈总比赛着“生病”，每个月流水一样花钱，自己家里省了再省；
　　因为舍不得拿钱做人情往来，谁都不敢请，也不吃人家的，孩子们都被要求少和朋友来往。
　　除了新歌，他总能找理由要出钱花；陶美也不一样，她在纺织厂做临时工，挣的钱自己花，是最舒服的那个。

　　三个大菜，看得两个孩子心花怒放。

　　惠宇给大哥小妹一人喂一块红烧肉，郑重地说：“哥，你和妹妹把东西送回去千万看好了，别让老鼠和姑姑偷吃。咱家这是来了客人呐，不能马虎。我带桃儿去逛逛。”

　　泥块儿不敢走，有些扭捏地问桃儿：“你家不是农村的么，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和票？别今天吃了，明天你爹妈又来要，我们可真还不起啊！”
　　冷静下来后，他很担心这个问题。

　　桃子叫他找个石头给自己，再告诉他为什么。
　　泥块儿捡了块鹅卵石给她，得到个回答：
　　“太小。”

　　小草根送上一块儿有她自己巴掌大的扁石头，桃儿又摇摇头。
　　“还小。”

　　泥块儿两手搬起来一块能当凳子用的石头:“这个可以了吧？你到底想干嘛呀？”

　　这样也好，别吓着他们。桃儿心想，一脚踢碎了泥块儿身边的石头。

　　“先说个题外话，石头救过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欺负他不让他好过，就得挨我的揍，揍成生活不能自理！”

　　“哼，不用你说，保护他是我这当哥的事儿。”没想到泥块儿这样回答。他羡慕地看桃儿：“你这力气，真不小呐。”

　　“我这是学打拳，慢慢锻炼出来的。我还会上山打猎和砍柴和采药。自己挣钱，给我爸妈一半儿，剩下的随便花。”

　　“我干的是危险活，我的朋友去几个厂子打零工，能挣不少钱和票哪，听说还有工厂用着临时工觉得好，过几年就转正了呢。”

　　惠宇也说：“咱海东市开了钢铁厂，很多人家都富裕起来，姥姥村里家家户户吃红烧肉。听说罐头厂也要扩建！”

　　“我邻居家的大哥进了钢铁厂，马上就有人提亲。相亲的那姑娘真漂亮。”桃儿和惠宇一唱一和。

　　小草根打断她：“有姐姐漂亮吗？

　　小草根问了个送分题。惠宇抢答：“当然没有啦！但是比姑姑好看得多。你看看姑姑那脸，方里带圆，不知道咱家这么穷，她是怎么吃的。”

　　“我知道。姑姑常和同事下馆子，她说她自己挣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我还记得，小时候大哥也去罐头厂打零工，挣了钱给我们买糖吃，给自己还买了一身衣服呢。”惠宇说。
　　那是泥块十岁时，还没这么懒，常去罐头厂做临时工挣钱。

　　泥块儿沉默了，这几年他跟着新歌再没干活儿，倒是很忙碌，没有见过毛钱以上的票子，还落下了坏名声。

　　同样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桃儿有钱，大饭店的营业员都是和善脸，还主动推荐好东西。

　　“我也要去干临时工！挣钱给你们花！”

　　惠宇笑了：“那你去钟表厂试试，新歌走了，你就可以接替爸爸的工作。先去钟表厂当学徒，学点手艺。”

　　赶快把他弄进工厂，再想办法转正，等上山下乡大潮袭来时，就与他无关了。

　　泥块儿惊讶的问“你不和我争？”
　　惠宇一笑回答：“我不喜欢这个，我将来要参军。”

　　“你看看你这张脸，”泥块儿心思复杂地说，“干脆你去顶替，我去找个别的活干，只要肯下苦力，以后有的是机会转正。”

　　“放心，我有别的办法。你们把饭送回去，我俩再逛逛。”惠宇笑着回答。

　　两人在心里疯狂打call。这个哥哥，很容易接受教育嘛。

　　泥块儿和草根快走到家了，才注意到，自己也太听弟弟的话啦！等他看到陶美对红烧肉两眼发光的样子，又觉得弟弟说的对。

　　他拉着草根，决心用两人的身体保护红烧肉！

　　任务非常艰巨！

　　桃儿惠宇在街上溜溜达达。一边儿聊天。

　　“以前我家的侄子要东西，打滚哭闹的话，我们都不给，一家人看着他闹，还笑话他；等他不哭闹乖乖听话了，家长再酌情考虑。”

　　“这次我们妥协了，大壮以后还会这样做，甚至会变本加厉。”

　　“嗯，不过他不算我的家人，我们没有权利管教他。别想他了，以后社会会帮忙管教。我们现在去做正经事吧！”

　　“什么正经事？”“吃。”

　　两人先去买罐头。海东罐头过几年是全国知名的品牌，质量上佳，尤其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非常出名，桃儿家有一听糖水梨罐头，保质期都过了二十年，打开后还是又香又甜，老人吃了胃肠都没事。

　　现在限购，一人一天只能买三个，一个一毛钱。不过桃儿有办法：带上幸运符。

　　这个幸运符可以隐匿自己，也可以降低营业员的警惕心，对话完毕就忘记她的容貌，继续卖给她罐头。桃儿一下子买了半个推车。

　　“过几天爹妈办酒席，午餐肉就是一道菜。糖水梨、苹果、沙果罐头都来一些，做饭后甜点。”

　　惠宇抽抽鼻子，做陶醉状:“我闻到海东市有好多美味的食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香气！”
　　“恢复人形后天天吃婶儿做的美味，才知道人间美食是如此美妙！虽然比玉石灵芝能量少，却不可辜负呀。今天我的鼻子是又享福又遭罪。”

　　桃儿想起他的种族非常爱吃，看他的馋样觉得很可爱。“好呀，那现在我们去大吃特吃，来，我背你，我们走得快一些！”

　　惠宇甜蜜又无奈。自己这男朋友做的太不称职啦……

　　第一站扒鸡店，中华第一鸡，敲敲桌面骨头就散开的扒鸡，吃一只拿一只；
　　第二站驴肉火烧店，这两人吃空了饭店今天的份额，这店里还有椒盐肘子，外焦里嫩、肥而不腻，买了三个整的，五分钟后剩下一个，大汤碗装起来才保住了完整；
　　第三站是扑鼻香的瓦罐肉，可惜小瓦罐太小，买了六个就没了。

　　第四站三鲜锅贴，这是桃儿过去最爱吃的故乡美食。

　　“别小看锅贴，觉得肉少不够塞牙缝？我跟你讲，这家店的锅贴将来在阿联酋都有分店！我听说以后，特意跑这里品尝过，每天排队的人弯了三道，穿过大街又穿回来。我怎么觉得，现在比过去更好吃呢？”

　　桃儿兴致勃勃地点评：“唔，我的意思，未来没有现在好吃。这手艺失传了！可恶啊！这锅贴连接在一起的皮最见功力，吃到嘴里不能油腻，得又香又酥才行，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锅贴！

　　“早知道就省着肉票，多买点锅贴了！前世还有五香牛肉锅贴呢！现在没有牛肉，太遗憾了。”

　　“好了我的姑娘，这家一天只做20斤，我们买了10斤，够了。把你的手放下，我们得留一斤带回家给你爹妈。

　　惠宇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我记得海东还有几种美食，海鲜也很出名。油爆海螺，香辣大虾呢？”桃儿左看右看找不到。她没有惠宇那样特别厉害的鼻子。

　　惠宇说:“这两样都要放很多油。现在做的少。你想吃，等我给你抓，回家自己做给你吃？”

　　“好！你不会因为怕水，都不吃海鲜吧？”

　　“我只是不爱吃，淡水鱼有泥腥气，海鲜腥味更大。螃蟹那么丑，吃了变丑怎么办！”

　　其实现在还真说不好谁更丑呢。

　　“过去，我吃过海里的东西。有次想换个口味，吃了一条鲸鱼，海腥味很久不散。很恶心。”

　　“那是生的吧，做熟了好吃，最好不要挑食，会营养不良的。”桃儿做最后的努力，见惠宇傲娇的不理她，就算了。

　　好，等我做好醉蟹烤虾香辣蟹，看你吃不吃！

　　现在海东市并不大，国营饭店也不多，很快就转了一个圈。

　　两人走在回陶家的路上，意犹未尽。

　　惠宇遗憾地说:“这个年代，整个城市都不够我吃！”

　　桃儿突然说：“你把霓虹的资料设备都发送完毕了吗？”

　　“没有，防空洞体积受限，还没传完一半，剩下的在我乾坤袖子里，设置了十天传送一次。”

　　“现在的法力足够传送时加张小小的纸条吗？” 桃儿舔舔嘴唇。
　　“除了要玉石，再要只北京烤鸭呗？不，十只吧？”

　　惠宇兴奋起来，眼睛亮的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一百只！在你记忆里那北京烤鸭太香了，那是一个国家的标志！我要一百只！让我写个字条。为什么没有早点这样操作呢？”

　　当天晚上孙红军在那里等待，接受设备后发现一张纸条:承惠一百只北京烤鸭。特别标注要果木的。

　　上头一看:唔，北京烤鸭，飞到海东就不热了，得让老乡感受到我们的热情才行！

　　于是调过来二十个大师傅，还有烤炉，掐着时间点烧烤，做好后与玉石一起放到传送阵。

　　完美！

　　第二天桃儿背着惠宇上山，吃完了那一百只烤鸭。可惜这东西太明显，没办法拿回家，桃儿甚至换了一身衣服才清爽些。

　　后来在惠宇的努力下，很多做美食的厨师在特殊日子里也过得红红火火。

　　可是，他自己，却在第二次要美食时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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