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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不许动！”
垂叼的窗帘一动不动，满地尽是笔记本电脑的碎片，房间似遭受洗劫，被掀得乱七八糟，惟有床上的人侧卧睡得安稳。
扣紧枪，高度警惕的尚韵维和尹航慢慢靠近。
“小周！小周？！”重复试探小周的名字，可躺倒的人却毫无反应。
一把翻过纹丝不动的身体，尹航猛地倒吸了口冷气。
“啊！”
灰色镜片不再遮蔽背後的神秘，此时那双细小眼睛正狰狞地向上睁瞪，咧开的黑紫嘴唇充满诡异邪恶的笑容，半吐在外的暗色舌头似要舔嗜一旁的血迹。
“别怕，他已经死了。”缩回试探鼻息的手，尚韵维即刻通知窗外巡视的小高，“你们快上来，小周死了。”
回首望向尹航，他睁大的眸中还闪著惊恐。
“还是来晚一步，没能让他向你道歉…”
摇摇头，尹航迟缓转移视线，一时间还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不等尚韵维继续安慰，飞奔上楼的小高和小张已喘著粗气冲到身边。
“怎麽？！小周死了！？”
“应该刚死没多久，凶手又杀人灭口了。”尚韵维转过身环视被破坏的房间。
“真他妈该死！怎麽老让凶手抢先一步！！！太可恶了！！”狠狠踢向歪倒的房门，小高窝火到了极点。
忽然，
“等一下，你们看这儿！”小张的高喊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类似遗书的东西。”
杂乱的桌上平躺著一页纸。
为保持现场，四人没有伸手去拿。
“‘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我觉得这一切做得值得。’”小高皱著眉头，放声朗读，“‘在局里工作快七年了，这七年来默默无闻的我，不被重视，不被重用，甚至被开玩笑说成新来的陌生面孔，我不甘心！绝对不甘心！！为什麽周围的人屡遭提拔？！为什麽刚来没多久的人能被重用？！我嫉妒你们！恨你们！你们不要以为我会永远平庸，我有自己的方法变得受人瞩目，我有的是手段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他变…变态吧？”小高抬眼扫了眼尚韵维，又继续读下去，“‘局里我第一恨葛源！有眼不识泰山，凭什麽每次不提拔我！？我要把警局搞乱，像你这种没能耐的早点滚下台吧！第二恨尚韵维！一个新人能在这麽短时间内有这样的职位可真让人羡慕，哼哼，那我就好好玩弄一下你吧；第三恨小高！平时张牙舞爪烦人透顶…’什…什麽！？怎麽还有我！？真够变态的！！”
“啊！我也在里面啊，只不过排得靠後一点。”小张也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靠，他把局里所有人都恨一遍啊！就对尹航…”瞥了眼表情复杂的尹航，小高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最後我要感谢与我同居的尹航，没有你，我不可能被人关注，没有你，我的计画不会顺利进行。你虽善良天真，但不幸你进了这个局里，不要怪我利用你，要怪就怪那群混蛋好了。]
……
小周…太可恶了！
片刻後，公寓外警笛鸣起，碎步声走近。
“小周怎麽突然死了？”葛源的声音已响在耳侧。
“葛队…”四人面色沉重望向葛源，馀光中拍照检查的同事纷纷进入。
“你们在看什麽？”葛源向前一步，望到桌上的纸张。
密密麻麻的字迹如同群群趴附的黑色虫豸，最後一行醒目大字冲击著葛源的视觉，同其他几人一样，一张脸瞬间黯淡无光。
[死亡游戏还在继续，真想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邪恶的内容，凶险的前兆，一时间，竟觉成群虫豸扭趴上身体，啃咬不止。
“呃…葛队…”张法医摘掉手套，打断葛源思绪。
“恩？”打个寒战，葛源忙回过神，“哦，张法医，检查的怎麽样？”
“小周身上没发现任何伤痕，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初步认定…是服毒身亡，以中毒情况看，有很大可能和谢恩吃的毒药一样，进一步鉴定还要回局里做。”
“估计和杀害谢恩的是一个人，两个人死的时候都没有挣扎，应该是认识的。”瞥了眼小周诡异的笑脸，小高又转回头。
“我也这麽认为，仔细查一下屋里其他东西，看能不能找到和凶手有关的资讯。”葛源当即下令，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电脑！”忽然想到什麽，尚韵维忙蹲下身，问向正整理碎片的小庞，“电脑里一定有小周和凶手联络的记录！不然他不可能毁掉。可以恢复麽？”
“这个…还得拿回技术科看，看样子希望不大，95%都坏了，我尽力吧。”抱起装进塑胶袋的电脑，小庞也不敢打百分保票。
“韵维，你觉得这回又是什麽情况？”满面愁云的葛源快被一连串的打击击垮。
“从小周信上的内容看，他之所以这麽做是对局里长期不满，才导致这些变态行为…”
喘息瞬间，尚韵维忽听到身後小高和尹航的对话。
“尹航啊！这公寓你退了吧，就算以後再有新人来住也够可怕的，再说…这段日子估计也没人来住。乾脆搬我那去！小高哥照顾你！想起小周那死样就吓人。”
“呃…不大好吧…”犹豫的声音。
“有什麽不好的！！我们那是三室两厅，三个人住一起还热闹！来吧来吧！晚上我们就过来帮你搬行李。”小高空前热情。
“恩…好…好吧。”
想转过的头不知怎地却僵住，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尚韵维怔了几秒，还是打消了念头。
小周死了，局里卧底的事情真相大白，现在正是还尹航清白的时候，如果邀请他和自己住，事情会越变越复杂，以後他再想和大家解释就难了…
“怎麽了韵维？怎麽说一半不说了？”葛源左等右等都没了下文，不免有些心急。
“啊，我刚才说…”马上回复思考的尚韵维忙继续分析，“小周的报复决不可能一个人办到，肯定还有其他人，而且他不可能是主谋。小周借了凶手的计策，而凶手借小周打探局里…”
等一下，凶手为什麽要利用小周打探局里的情况？是想看我们侦破到什麽程度，有没有查出真相？还是…目标瞄向某人…
[如果犯人是同性恋，而且是朝警局里的人来的，那什麽样的人看完这带子应该最气愤？]
[韵维，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好意提个醒…大概你也明白我要说什麽，同性取向的人看完这样的带子…应该最生气吧，说不定…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隐约记得看录像带的时候，小周是这麽说的。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我？那为什麽之前的种种迹象却都瞄准了晏蔷呢？
* * *
傍晚，别墅区。
“尚警官，今天把你请来，主要是想问问这段时间你们查案的情况。”男人翘著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一副谈判的模样。
“是呀，这眼看又一个月过去了，今年都要过完了，总该有点线索吧？”女人搂著晏蔷，轻抚他的头发。
“的确有很大进展，但具体什麽内容就不方便透露了。”惦记著小周的尸检结果，尚韵维一句话敷衍。
“是这样的…听我弟弟说有人陷害他，在他电脑里发现了不该出现的照片，你怎麽看呢，尚警官？”指腹慢慢摩挲著嘴唇，晏翔打量了几眼尚韵维。
“这件事我们还在查。”那个发照片的陌生人，有可能就是小周。
“尚警官，”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我承认在你监护小蔷这段时间他很安全，你算尽职了，但你们警局的办事效率能不能高一点？这种重案到底要拖到什麽时候才能破？我现在要怀疑你们的办事能力了。”
“是啊，总不能提心吊胆过年吧？多少也得给我们个交代啊。”女人附和著瞪圆眼，话中有话。
“虽然上次小蔷接到恐怖电话後你一直贴身监护，一切也都貌似平安，但从这次照片就可以看出凶手并没有转移目标的意思，而是在伺机行动，所以我觉得一直这麽下去也不是解决的办法，如果由正面监护，改为暗中保护，凶手有可能会容易暴露目标。”晏翔再次阐述自己的想法。
“我…同意大哥的作法…”晏蔷扫了眼晏翔，又激动望向尚韵维，“不过你可要比平时贴身监护更认真，我都牺牲自己引出凶手了，都是在帮你破案啊。”
“我不同意！”说的快不如抢的快，突然间，传来男人和女人冷漠的异口同声。
“啊？为…为什麽？”晏蔷和晏翔惊讶于父母的否决。
尚韵维只是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如果非要引出凶手，在暗中严密保护的冒险做法是可以进行的。”男人高傲地说出前半句，留下後半句让女人完成。
“但是，我们要求换人！”女人瞥向尚韵维的目中流露轻蔑。
“啊！？”晏蔷伸长脖子，张大了嘴，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暗中调查过了…”男人眯紧双眼仰起头，“尚警官的背景不太好，但我们绝非歧视，只是不想自己孩子的思想被同性恋带歪，而且…听说你人不大检点…”
“我们这帅儿子天天和你在一起还真有危险，如果早意识到这一点，当初就不会让你来监护了。”女人撇了撇嘴，拉过晏蔷。“所以暗中保护的工作，我们会另选他人。”
“好，这没问题。”
微笑著闭了一下眼，尚韵维回得果断。
夫妇两人从开始就合唱一出戏，除了一如既往的侮辱，这才是他们今天的根本目的。
“那不行！！！除了尚韵维我谁都不要！”没有自己的守护神保护，晏蔷绝不同意！
“我们会再给你找一名更好的警官保护，三支没有，就从总局调，你还小，做事不要太任性。”女人试图安抚开始暴躁的儿子。
“好在我们发现及时，这种事别再让我们担心第二次！”男人暗示性地呵斥晏蔷。
匆忙瞥了眼面色沉下的晏翔，晏蔷挣开女人拉扯，一把揪住尚韵维衣袖，“我就要你保护我！！你和他们说啊！说啊！！”
生生拉开晏蔷的手，尚韵维站起身，不去看他恳求的眼，“我回去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说著，晏蔷也站起身。
“晏蔷你给我站住！”男人突然暴吼，刺耳嗓音划破在座人的心，“让他走，你不许去！”
“爸你怎麽这样…”眉头紧皱地回过头，又满面焦急地望向已拉开门的尚韵维，晏蔷不知该进该退，“尚韵维你别走！！”
大门轻轻闭合，硕大的厅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攥紧拳头的男人，忧愁叹息的女人，发愣出神的大哥，和心急如焚却不知所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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