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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一拥起誓言
储辕一大早就在工部大院里唉声叹气,原本九月底下的官职变动,他是想将吴旦夕调出去,为了让吴旦夕心理平衡,还准备给他请升一个从四品的职位。
但恵戌帝一旨就将他工部的宝贝给遣去了沐郡,虽说是平调,但那几千里之外的沐郡郡令怎么能和京都官职比,这明显的就是贬职下放了。
说到底是他看了两年多的孩子,江素书一向很乖,办事也勤恳,就这么背井离乡他还真有些心疼。
且没了江素书,以后他们工部再去户部申领款项,可算是难了。
张儒堂瞧他愁眉不展,便交给他几包点心和几个用木材雕出来的小玩意儿,让他没事干就去江府送送江素书,他拿上后跑到吴旦夕的办事房里,招呼吴旦夕道,
“旦夕啊,你还忙吗?跟我一起去送送厌葕吧。”
吴旦夕还在因为前些天向太子派来的人透露工部款项都是江素书去领的而心虚,他现下哪好意思去,便借口道,
“大人,我这里还忙着,真走不开,你去了替我跟他说一声,让他保重。”
储辕心下奇怪,以往这两个小的关系是不错的,但近期他俩看起来明显疏远了。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将江素书抬了一截提前占着郎中的位置,以防吴旦夕调走后有人插/进来,所以让吴旦夕多了心,明白自己要被调走了,便有了嫌隙,但看吴旦夕表现的又不像,反而是江素书这段时间更不爱和吴旦夕热络。
“哦,那行。”他没多说什么,提着那些东西出了工部大院。
吴旦夕合上手中的工事图册,看着屋顶琉璃瓦透下来的一缕光亮发呆。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背地里做着小人,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一次就算是他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无论顶头的人是谁,只要能有好处,他何而不为。
江素书就算是外调了,只要他爹还是户部尚书他就还有机会,若换做自己,那当真是输不起的……
江府大门前,几个下人正在帮忙往马车上装行李,整整载满了三辆马车,另加最前头一辆载人的。
这次就连江春寅都没有拦,还一想到什么就吩咐人去再拿来。
江素书抱着他娘,两个人哭的不能自已,季义荏和他母亲季李氏一边一个正劝着,江玉笺站在一边偷偷的难过,已经嫁人的江丹银也带着专门准备的东西,赶回来送她二哥。
“娘,我不想走……”江素书抽噎着,眼眶明显的红肿,这两天他是没少哭。
“厌葕,娘也不想你走。”她用帕子擦着眼泪,转身看着江春寅,
“老爷,不如你就答应让我跟厌葕一起去吧。”
江春寅过来拉住她,强忍着对小儿子的不舍,劝她道,
“这不行,厌葕是去赴任的,陛下知道了会不悦,你放心,为夫会想办法让他回来,再说你若去了,府里没个主事的,你叫我怎么办?”
江夫人听过后就又哭了起来,这叫她怎么能放的下心,她的厌葕这么单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沐郡,被当地官员欺负了怎么办?
再说这几千里的路程,行起来都要个把礼拜,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想想她都担心的要命。
江春寅拍拍江素书的肩膀,“厌葕,你母亲经不起这样伤心,别在这里招她哭了,去跟你工部的上司和庶妹告个别。”
江素书抽抽噎噎的点头,抹干净眼泪,朝将将赶到江府门口的储辕走过去,躬身拱手对储辕道,
“储大人,厌葕在工部这两年多谢您的关照,今日一别……”
一提到要离开,他声音就开始颤抖,他缓了缓又接道,
“……不知何时能再见,厌葕愿您今后平安康健,顺风顺水。”
“厌葕别难过,你父亲和你大哥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储辕把他扶正,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尚书大人让我给你带来的,是一些吃的和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给你路上解闷用,旦夕他在忙,没能过来,让我跟你说一声多保重。”
江素书接下东西,“好,东西厌葕收下了,您帮我谢谢尚书大人和旦夕。”
“哎,行!你路上保重,去了沐郡要好好做官,别叫我们担心。”储辕真情实意道。
“好。”他答应完又走向他的庶妹,两人一番抹泪告别后,江春寅催着他上车。
一家人凑在马车前,江玉笺边助他上马车,边嘱咐:
“厌葕,去了沐郡要知道照顾自己,凡事也都要多留心,沐郡不是天涯海角,要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来信。”
眼泪滑了下来,就挂在江素书已经消瘦的脸颊上,他乖巧的回应着,
“知道了哥哥。”
任谁看了他这模样都不忍心。
江春寅尽量架着他夫人,生怕她一个缓不过来晕倒下去,他跟车夫打好招呼后,马车便开始慢慢走动起来。
“娘亲……”江素书想伸手再拉一下他娘,江夫人赶紧追上去,车夫只好又将马车停了下来。
江玉笺上前道:“厌葕听话,你这样等会儿母亲万一被马车带倒了会受伤的。”
江素书只好放开他娘,马车重新走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江素书扒在车轩子上看了一会儿距离越来越远的家人们,慢慢的缩回身,窝在马车的角落嚎啕大哭起来。
江府的门口已经早就看不见那行径的四辆马车了,但在门口送行的人依然不肯离开或是进府去。
他们男女分作两堆,互相聊着事情或是互相安慰。
突然,另一侧的道路尽头,一个月白的身影,疯了一样,极速的朝着江府的门口奔跑过来。
秦宴徴连妹妹的话还没有听完,就丢下她从护国寺赶来,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江府门口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来不及应他们的礼,便对江夫人请求道,
“江夫人,您可否借宴徵一匹马?”
江夫人愣了一瞬,便对门房吩咐下去,众人惊讶于秦宴徴的出现,便开始询问他是否是来送江素书的,并且告知他江素书这时候估计都已经出城了。
只有季义荏蹙着眉,他问江夫人道,
“姑母,厌葕何时与秦宴徴关系这么近的?”
事关前太子,江夫人只说是烧香时认识的。
季义荏也不愿告诉他姑母秦宴徴在坊间那些不堪的传闻,只将不安藏在心中,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秦宴徴。
待马一牵来,秦宴徴边跨上马,边朝江夫人道谢,不打弯的就挥鞭让马狂奔了起来。
而此时的垔都城外永汜河边,四辆马车接连着在官道疾行,头一辆马车里,江素书已经因为过度的哭嚎而累的没了力气。
他躺了下来,眼泪依旧顺着一边脸颊往下淌,听着身/下马车的车轱辘不停滚动,他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
他已经开始想念,想让马车停下来掉头回去,可是理智拉扯着,让他不能违抗圣旨,他只能用哭来发泄自己的不舍的情绪。
江素书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看不见以后,他的耳朵就变的灵敏了,除了车夫的吆喝声、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他还听见永汜河湍急的流水声,以及呐喊声。
等一等!江素书撑起身子,仔细听了一下,是有人在叫他。
“大叔,快停下。”江素书对车夫大声喊到。
车夫可能听力没有年轻人那么好,他稍稍转头看了一下江素书。
他家这小公子,从准备走时就一直在哭,一路哭到刚才才停下,不会是想让他把车再赶回去吧!
他没有拉马辔,马依旧快速的奔跑着,他大声回问,“小公子,怎么了啊?”
江素书急到,“大叔你快停下,有人在叫我。”
“哪有人啊?”车夫不信,但是他放缓了马速,仔细一听还真有呼喊他家小公子的名字和单骑策马的声音,他立刻拿出栓了布头的荆条往侧边挥了挥,示意后面的马车都停下。
“厌葕!”
秦宴徴心急如焚的从远处策马冲过来来,他看着从头一辆马车里下来的江素书,拉紧了手里的马辔。
“吁!”
马从江素书身边一晃而过,又返了回来。
秦宴徴跳下马,冲到江素书面前,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万般焦急与不舍,心疼的将他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厌葕,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你打算不打招呼,就这样走掉吗?”
江素书对秦宴徴居然会追来的惊讶散去,将他箍紧的手臂让他觉得一瞬间异常的安心,但随之而来的是加倍的难过,他哭到,
“宴徵……对不起,我不敢去见你,我甚至在家里都不敢和家人太亲近,我怕我舍不得,你们对我越好我就越舍不得,我不想去沐郡,我不想离开家……”
“没事的,厌葕别怕。”
秦宴徴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拍拍他的后背将他放开。
他用极其郑重的眼神看着他道:“厌葕,你相信我吗?”
江素书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我当然信你!怎么问这个?”
“厌葕别伤心,你先去沐郡好好当你的郡令。”秦宴徴举起右手,他起誓道,
“我向你保证,给我半年时间,我定会让陛下改变主意调你回来,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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