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若飞雪

　　也不知过了多久，潇寒端着早就煲好的汤走向那石桌，若飞还在那儿细嚼慢咽着，可见对饭菜的满意。也不抬眼看潇寒，带着不在意的神色，该吃吃。顺手盛出两碗汤，算是谢了南潇寒这顿漫长美味又惊险的……饭。
　　月，朦朦胧胧，用柔软的手洒下清明却不暧昧的光。微风稀稀疏疏的穿过小竹林，发出哗哗的声响。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山中不知名的夜莺婉转，还有风声穿梭留下的空远痕迹。就再无声响。
　　“若飞。”潇寒低头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带着些许谨慎，只眼神还一如既往的深刻，“我不想你这样别扭，如果需要，我再次道歉。”
　　若飞闻言停下手中不停挥舞的筷子。静静地回应那亘古不变的沉似海的目光，“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如果你觉得每叫一次什么雪儿就道一次歉很有意思的话，那随你。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欲言又止的不仅你别扭，我更别扭。”
　　潇寒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像是思考，还是不确定又或是不甘心的问，“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若飞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权力。也许不是怕打扰你，是怕打扰过去。”潇寒垂下眼，又或者我并不想你知道或记起什么，他隐去了最后一句话。
　　“那算了。”若飞眼底略略泛着嘲笑的光，却很聪明的扭头掩饰掉，“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你还是少道歉的为好。”
　　就这样散了。
　　谈不上欢或者不欢。
　　月上中天的时候，潇寒就伫立在月前。想着恍惚有过的那么一天。有黑衣人无声无息的降落在他身旁，单膝跪下，声音极为低沉。
　　“王爷。”
　　潇寒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慢慢踱着步子，“说吧。”
　　“皇上近日整顿军马，在全国范围内征收粮草。丽姬娘娘回宫了，公主殿下一直被囚禁在琅琊宫内，没有生命危险。皇上暗中派密探寻找王爷，您，万事小心。”沙哑的嗓音透着重重的沧桑感，像个无力的老人垂死的挣扎。
　　“嗯。辛苦你了。”潇寒轻轻揉着额角，没有表情。
　　黑衣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道贯穿整只右眼的疤痕，清晰而狰狞像妖怪的魔爪。
　　“王爷，去绛云山……您，真的想好了？慕容姑娘已然失忆，您这样做，其实……”
　　“项伯自离开南莫，便一直守着绛云。上次，我为母妃和雪儿一道求冰雕雪莲，项伯只说母妃毫无求生之志，倒不如一死求宁。冰雕雪莲千年只此一朵，无论如何，冰雕雪莲……我要定了！”
　　月光恍惚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惊动。黑衣人似乎叹过气，也只一瞬间，便融于广袤的夜色之中。有几颗暗淡的星，无所事事的衬着月的光。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凌乱。
　　所有的人一个个远去，还偏偏强说这是另一段记忆。也算不枉浮生之名，真真假假，恍在梦中。也许，昨天还有个人说爱你，今天其实才刚刚睡醒。不是故意颠倒，而是这错乱的人世，有太多的不可靠。
　　梦里似乎还是百仙长老说他大限将至，在百仙谷和如儿和林玉枫和云逸峥。他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还要为着这天地，硬找来风澈撑下去。湛嘉玉和陆子坤好像每天都要和自己碰面，可也是就突然一下子消失不见。孤山笑前一秒还命人挑断自己的手筋，这一秒又不知流浪到了哪里。还有黄衣……啊，黄衣。
　　这无常的世事，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好像所有的人都有湮灭的可能。因着规律，因着欲望，因着不过简短而难解的命运两个字而已。
　　也许潜意识里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怕消失的一瞬，所有人都不在身旁。
　　怕的不过是孤独与寂寥。
　　也许自己现在还躺在这里，偷听到南潇寒说的话。
　　而下一秒。
　　下一秒，死去。
　　若飞怔怔的盯着门外潜进来的月光，难以释怀，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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