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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卅四
南颖昏昏沉沉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看着端着药进来的织星,一时忽略了她脸上的三层面纱,恍惚间问道:“如今府外情况如何了?”
织星见南颖起身,忙将她扶了回去,也顾不得南颖问题中的古怪,红着眼眶说道:“姑娘,你昏迷了三日,吓死我了!”
“昏迷、三日?”南颖呢喃问道,她迷迷瞪瞪看着织星,正是年华正好,眉间亦无忧愁。是了,她此刻正在武牢城,因照顾染病的孩子,也感了疫病。
“是啊!”织星将她扶起来,将碗中的药水如数喂给她。边喂边说道:“姑娘染疾昏迷一事,夫人那边瞒不住,已经让连衷叔赶来了。”
“母亲……”南颖失神说道,“那真人知晓了吗?”
织星回答:“真人已经知晓了。”
南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起姚幼彧,她心中自是复杂难言。
“姑娘,姑娘……”织星叫唤道,她看着南颖失了魂的样子,经不住担心地问,“姑娘在想什么?”
还不待南颖回答,织星又道:“柳道长可是说了,你是因连日操劳,忧思过度,身虚体弱,才感染了这疫病。武牢之事,姑娘已经仁至义尽……”
“好了,你可别在我耳边念叨了。”南颖笑着,她又劝说道,“到底是疫病,我这儿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快些出去吧!”
织星轻轻摇了摇脑袋,道:“姑娘莫不是忘了,我儿时便是因家乡瘟疫逃出来,才被姑娘救下的。”
南颖皱眉,道:“即便如此,你也该注意,谁晓得这疫病与你之前所得是否相同。”
织星无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归一提着剑走进门,见到南颖醒来,原本阴郁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终于是醒了。”归一说道,“你若是再不醒,恐怕那谢世子便要破门而入了。”
南颖一时惊诧,猛地想起梦中与现实南辕北辙却又异曲同工的发展。谢昭是否也同她那样,做了一个梦,那么真实。
“他,还未离开吗?”南颖问道,三皇子恐不安好心,她与谢昭虽误会重重,但她还是不愿看到北地动乱。
“哪儿能呐!”织星说道,“听闻,就昨日,武牢周边的一个村子,里头的人全感染了瘟疫,被知州带着衙役围了,说是围了隔绝疫病。但此般作为,谁还不知是想要断了村里的活路,那村子本也没几个活口了。唉。还是谢世子听闻此事,请了济世堂的大夫去到村子里,又送了粮食药草。”
南颖闻言拧眉,道:“三皇子是来赈灾的,知州这般行径,他难道不阻止。”
“想来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归一说道,他跟随南襄在京中行走,也和太子及两位皇子打过交道,三人里边,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三皇子了,心思诡秘,难以猜透,这种人面上与你笑着,背后指不定便捅你一刀。
“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帛先生在济世堂中救治病患,又尝试新药,前日寂空还与我说,帛先生似乎找到了一种利于治病的药草,只是用量几何还得再调配。”归一见她眉间愁绪笼聚,便劝慰道。
待到归一、织星走后,南颖躺在榻上,闭上眼睛。
不过三年,她同谢昭经历了那么多,误会了那么多,可这些在她脑海中轻之又轻。
比之朔州被围时城中百姓惊恐的神情、收到南襄战死时的不可置信,谢王战死、谢王妃悲怆之下、殉情而亡的悲痛,幽州动乱时府内外枉死之人的冤屈。她同谢昭那些小打小闹实在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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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听闻南颖醒来的消息时,他正在看太初二十年的案卷,前世今生所有的事儿,仿佛都逃不开这一年,被朝野上下寄予厚望的文德太子,在这一年战死。
卓倚峰进门,抱拳禀道:“世子,六疾馆那边说,南五姑娘醒了,只是疫疾未愈。”
谢昭闻言放下案卷,道:“六疾馆不在城内,难保知州不会像昨日那般,我让你在六疾馆周围安排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卓倚峰道:“世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谢昭挥了挥手,卓倚峰便下去了。
他看着几案上的的卷宗,一切看上去那么正常,可是结果却又那般令人生疑。
谢昭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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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头戴着锥帽,身着月白劲妆的女子,勒马在武牢城门处停下,在城门口接受了守城士兵的盘问后,便上马京城,迅速向着谢昭所在之处去了。
“你来得倒快。京中事宜可交接好了?”卓倚峰见到她,笑道。
来人正是名满中州的香芝娘子。
她撩开锥帽前的轻纱,漏出原本的面貌,那是与柳香芝截然不同的一张脸,这张脸清丽素净,全没有香芝娘子的娇媚。
“自是安排好了才来。新的花魁娘子有菱儿佐助,将军不必担心。”她平静地说道。
卓倚峰点了点头,道:“世子的意思是,你此次京中脱身,往后便不必再行暗探之责了。”
她愣了愣,谢昭让她以本来面目来武牢时,她便猜测,谢昭是否要放弃她了。一路上,她都在思考,除了暗桩,她可还有更大的作用。
“今后,世子要你以原本的身份,原本的面貌,跟在南家五姑娘身边。职责如我之于世子。”卓倚峰道。
她听后一愣,随即问道:“那我去到南姑娘那儿,是何名分?”
卓倚峰愣了愣,道:“世子自由安排,总归会名正言顺。”
她听后便不再言语,她曾见过南五姑娘一面,彼时她是红玉舫的花魁娘子,南五姑娘是四绝之一的玉润公子。只是今后再次相见,也不知她俩能否相认。
卓倚峰将人引到谢昭处。
谢昭见到她也不曾多说什么,只问:“可还记得你原先的姓名?”
她又是一怔,原先的身份,便恍若前世,她家世代生活在朔州,以经商为生,原姓文,她单名一个“禾”字。在少年时,因柔然的侵扰,家中遭了大难,她侥幸逃过一劫,投身到了谢王的暗探营,从此抛却过往的身份、名字,成为身份随时可易、名字随时可换的暗桩,甚至面容也不再是自己的。
谢昭见她点了点头,便道:“你既记得,之后便告知卓倚峰,他会给你办好身份文牒。“
文禾应了一声,又问道:“一仆不事二主,我若跟在五姑娘身边,我的主子是南五姑娘还是世子?”
谢昭未曾抬头,只道:“你跟在她身边便是她的人,我便不是你的主子。”
“若是南五姑娘所行之事于世子有碍当如何?”文禾转而问道。
谢昭轻笑,道:“她不会。”
文禾听着谢昭轻声却又坚定的语气,不由疑惑,但她已经知晓了她想知晓的,其他的疑惑也只是好奇,不会再问。
从谢昭的回答中,她也明白了谢昭对于南颖的认可与信任。
她对于南颖的好奇愈发重了。
卓倚峰已是见怪不怪,自谢昭醒来,他对于南颖的情感便好像有了些变化,至于这变化到底是什么,恐怕也只有谢昭自己心中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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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太子大概是个白月光吧,就像朱标,可惜就是死得早。太初二十年是所有故事的起点,第一个大事的节点。不知道为什么,比之这一辈的故事,其实更喜欢上一辈的故事,可能还是悲剧更加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