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圣女不行

　　次日早晨，栀春被一阵敲窗声吵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非常清醒，然后扭头看看紧挨着自己睡着的伊兰，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昨晚她的确是把尾巴让伊兰摸了摸，大概是因为晚餐时喝了酒，而且那孩子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再加上深夜的海滩没什么人、海风也很舒服的缘故，总而言之，最后她干脆变成犬科灾兽的模样，在沙滩上跑了两圈，居然直到睡觉时也没有变回去。
　　……幸好没有遇到骑士厅巡逻。
　　一定是喝醉了，昂贵的麦酒效果果然不一般。

　　栀春一边想，一边把尾巴一甩，轻轻拍了拍伊兰的脸。
　　那孩子整个都窝在半长皮毛里，被惊扰后睡眼惺忪地哼了一声，翻过身，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拂在脸上的尾巴。

　　栀春笑了一声，尾巴灵巧地躲开，她站起来，抖抖身体，褪去犬类外表，起身捞起一旁的衣服穿好，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手指顺势梳好了头发，才推开窗户。
　　站在窗下的是苏菲：“早上好——抱歉，好像太早了一些？”
　　“还好，”栀春摇摇头，将营业招牌挂好，又把一张手写宣传单递过去，“这是清单，您可以先看一看。”

　　说完，她转身把伊兰捞起来放在一边的木箱坐椅上，打开炼金炉，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两个罐子。
　　苏菲只扫了两眼那份宣传单，就饶有兴致看着栀春将牛奶与茶叶倒入炼金炉中，又加了点晒干的植物末搅拌了一会儿，紧接着，她便闻到了一股轻柔的甜香。
　　她打量着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屋，以及屋外种植的药材，岩蜥正懒洋洋地咀嚼着沙子，这一切组合起来俏皮又奇妙，甚至让人感到某种，仿如旧帝国再临般的魔幻气息。

　　栀春将饮料盛在杯子里，其中一杯多放了点糖，塞给伊兰，自己则端着杯子回到窗前，才注意到苏菲女士感兴趣的眼神，于是笑道：“您要来一杯吗——不过，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苏菲笑着点点头：“当然。”

　　但是，栀春也没有多余的杯子，于是苏菲女士得到了一只烧瓶。
　　她哑然失笑，但还是尝了尝，接着，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牛奶冲淡了劣质茶叶原本的苦涩，而掺杂其中的香料又改变了原本醇厚的口感，明明是热饮，却带着一种清爽的质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菲感到自己瞬间神清气爽了许多。
　　她惊奇打量着手中的烧杯：“这个，似乎可以推广的样子。”

　　“大概不行吧，”栀春耸了耸肩，道，“时效很短，放凉了就不好喝了，直接购买精力药水更合适一些。”
　　苏菲推了下眼镜，却拒绝道：“不行，药水和饮料是两种东西。”
　　“稍微带有特殊功效的饮料应该会很受欢迎，但如果换成药物，至少在碧砂海港，绝大多数普通人就不会轻易去购买了。”她解释道，“比如使用会引人注意的香水，只是甜蜜的小花招，但如果换成魅惑药水，就是糟糕的作弊行为了。”

　　栀春轻咳了一声，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事实上，她不做魅惑药水的最大原因是，妖精花粉实在太贵了。
　　……当然，担心被当场违禁物查处也是原因之一。
　　她斟酌了片刻：“如果不追求药效的话，口味可以适当调整。”

　　“能做成苏打水和冰沙吗？”苏菲立刻追问道，她的手指在那张清单上划过，“除了精力药，类似这种敏捷药水、幸运药水和力量药水能够操作吗？药效不需要很强，能觉察到差异最好，时效在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做成能够瓶装保存的形式，最好是水果味，丰富一些。”
　　栀春：“……”
　　栀春：“那么，我尽量试试？”

　　”非常感谢，“苏菲露出一个短暂的公式化微笑，迅速翻过一页，“那么，关于您所制作的香水，‘黎明之鲸’想要购买整个系列的配方，进行量产销售。”
　　栀春闻言，却微微挑了下眉，询问道：“我先确认一下，是‘香味’的配方，还是‘炼金效果’的配方？”
　　“如果二者皆是呢？”
　　栀春眨眨眼，同样摆出营业微笑：“噢，那可能还蛮贵的——而且，我也没有精确的用料配方。”作为一只野生的基本素养，就是有什么用什么嘛！

　　“啊，没关系，我们的项目组里有很多炼金术师，可以研究出量产配方。”苏菲女士冷静地说道，“事实上，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想邀请您加入空航项目组，格雷特教授已经同意了。”
　　栀春：“……”
　　纵然是栀春，此时也感到一阵哑口无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苏菲女士，恕我冒昧，那些炼金术师没有跟您闹过情绪吗？”
　　“可能有吧？”苏菲淡定地捋了下耳后的头发，理直气壮地说，“但我是投资人啊！”
　　栀春：“…………”

　　*

　　虽然这位投资方女士看起来就是那种对炼金术一窍不通又认为炼金术应该无所不能的棘手人士，然而，她开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了，栀春最后还是答应先去黎明之鲸的驻地看一看。

　　作为碧砂海港名列前茅的大商会，黎明之鲸在港区有属于自己的仓库与船坞，此时，腾出了一间仓库，改造为项目组的研究室。
　　栀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为维克多兄弟画的帆船符文被拓写下来，挂在一侧的墙上。
　　格雷特教授正拿着笔在墙下冥思苦想地转圈：“平衡承载67.4%——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值、根据云海的平均基数，最佳值应该是50%左右啊？为了更稳定？那修改魔力的流动功率就可以了吧，还是有什么深意……”

　　栀春：……哪有什么深意。
　　明明是全靠感觉和运气画出来的东西，却被这样抽丝剥茧地分析，让她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插嘴道：“因为那是舢舨材料能承受的最高值。”为了把整幅符文画完，她还不得不多钉了两块木板衔接。
　　格雷特教授回过神来，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尴尬，毕竟，哪怕对方是个地下术师，私自研究对方的未公开符文，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咳了一声权作掩饰，礼貌地询问道：“原来如此，所以，你认为平衡参数越高越好吗？”
　　栀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地说：“当然不是，那是我不知道云海的魔力基数啊——反应迟钝一些，总比沉下去好吧？”

　　周围细微的讨论声和查找资料声忽然都停了下来，一屋子炼金术师和助理学徒甚至是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栀春这句话的意思，纷纷投来了一言难尽的目光。

　　打破沉默的，是似乎全然一无所知的苏菲女士，她轻轻拍了拍手，例行公事般地介绍道：“好啦，那么从明天开始，这位栀春女士就会以协作顾问的身份加入项目组，不过，今天还有另一件事——格雷特教授，我记得您昨天让您的学生去分析香水的做法？”
　　“咳，那只是个临时作业。”格雷特教授连忙看了眼栀春，解释了一句后才招呼自己的学生，“亚历克斯，你完成得怎么样了？”

　　被点名的倒霉学生则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还没有教授，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没问题。”格雷特教授还没开口，和蔼可亲的投资方女士已经代为回答，她翻了翻手中的文件，“黎明之鲸已经和栀春女士协商好，除了香水配方，你接下来还要协助将炼金药剂改良成饮料的事宜。”
　　亚历克斯：“……哈？？？”
　　他一脸震惊：“不，等等，苏菲女士，这种事不符合炼金常识，改良不是这么用的，不对，根本不能叫改良啊——其实那个香水就已经很奇怪了，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啊？”

　　栀春：“……药剂的话，是我妈妈教的？”
　　她想了想，干脆又顺势询问道：“对了，你们听说过‘灰发的卡米拉’吗，她是通常是这么自称的，长相嘛……”

　　栀春还没开始描述，只听见周围陡然响起一连串细细的抽气声。
　　“怎么可能！你说谁是你的母亲——？”亚历克斯盯着她，难以置信地大叫道，满脸都写着崩溃，“那种大炼金术师的女儿，居然是个污染体？”

　　“什么？”
　　栀春也震惊道：“我妈妈难道不是个野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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