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是他的梦魇
被雪洗过的天空剔透干净,没有流云也没有风,白茫茫一片,任何人置身于这片浩瀚天地间时也仿佛一只微不足道的蜉蝣,不知来处不知归处,渺小如尘。
鬼切坐在院子里冰冷的台阶上看着天空,思绪一片空茫。
不管人或妖,在意识放空时那些激烈的情绪似乎都离得很远,无论是爱着的,还是恨着的。
他需要保持这种状态。安倍晴明告诉他,如果控制不住情绪,他就会被暴戾所支配从而去滥杀无辜。
他觉得阴阳师在说这话时仿佛在期待什么,但是他已经没空去多想,一丝一毫的想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因为无论想什么到最后都会再绕回……那一天。
真是讽刺啊,如果连恨都不被允许,他还剩下什么呢?
鬼切愣了一下连忙打住,他发现自己在开始想了。
胸口忽然一凉,一团雪球砸到他身上,然后又化成细碎的雪沫,或顺着衣服滑下去,或直接落进了敞开的领口,有些冷。
鬼切抬起头,雪发蓝衣的女妖浮在积雪上,片片雪花在她身周萦绕飞舞,她摊开手,又一个雪团在她手中凝聚,好似鬼切如果不理她就会再扔一次。
雪女飞近了些,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什么时候离开?”
鬼切只看着她不说话,看着雪女和看着天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那浑身雪白的颜色不细看还以为就是一捧雪。
“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带着你,”雪女嘀咕着,“明明是个大妖怪,但是奇奇怪怪的。”
似乎觉得鬼切不会理她,说完她就飞走了。
鬼切移开目光,撑着地面抬起头,他发现屋檐上结了一层蛛网,但是霜雪已经把它冻上了,坠着几朵冰凌凌的晶花。
“我很快就会走的,我还要去杀一个人。”他说。
“你要杀谁呢?”雪女渐渐又飞了回来。
鬼切沉默着。
雪女歪歪头,“如果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请求晴明大人,你知道吧?大人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阴阳师……”
她变得话多起来。
鬼切恍然,看她开始絮絮叨叨仿佛可以说上一个下午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但他笑不出来,他很清楚雪女让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干脆转身就走。
雪女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说,“奇奇怪怪的。”
她抬起头,挥手给屋檐上的蛛网解了冻,她警告道,“不要闯进晴明大人的院子。”
安倍晴明出了远门,已经大半个月了,这一天他终于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看来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来是特地要带着雪女一起离开。
“虽然我明白机会不大,但人类嘛,总是存在一些妄想。”安倍晴明向鬼切伸出手,“要不要成为我的式神?”
鬼切看着安倍晴明脸上奇异的妆容,缓缓摇头,他现在的思绪很慢,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譬如说他觉得这个安倍晴明很奇怪,但要说哪里奇怪他并不明白。
安倍晴明并不失落,他从容的收回手,“这个院子你可以继续待下去,但是你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最后回头看鬼切一眼,高深莫测道,“期待下次再见,鬼切。”
男人的眼睛里似乎有恶意透体而出,鬼切随后又摇头否决,或许只是错觉。
阴阳师和妖怪都离开□□院变得空荡,虽然它本来就不具有人气。
鬼切茫然的待在和室内,昼昏夜醒,渐渐分不清今夕何夕。
有时候时间很快过去,有时候又十分缓慢,开始做噩梦后他变得厌倦睡眠,但即使醒着大脑也不受控制。
极度混乱的生活状态令他开始产生幻觉,他总能看到满屋子的鲜血和骸骨,他睡在尸山血海之上不得安眠,慢慢的,那些骸骨又变成了他自己。
鬼切不知道他还要持续这样子多久,要什么时候他才能控制自己。
某一天夜里,大雪纷扬而下。
细微的落雪声从耳膜钻进大脑,被折磨多日早已痛苦不堪的情绪彻底崩溃。
他发狂的拿起刀奔入大雪中,纷乱的刀光斩透雪花,仿佛要斩尽那些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什么会滥杀无辜,无所谓了,反正他都已经是恶鬼了,坚守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他只要杀了那个男人,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对,他要杀了他,杀了……
“源赖光——!”茫茫雪原之上,恶鬼仰天长啸。
良久良久,恶鬼跌跪到雪地中,然后彻底倒下。
他仰面看着大雪纷纷,缓缓闭上眼睛。
源赖光……为什么你要让我……
——要让我再杀你一次。
“嗯呵。”寂静的雪夜上忽然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雪原之上,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攀爬。
鬼切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事情随着醒来而被遗忘,他费力的从积雪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慢慢的从被雪半埋的状态中拯救自己。
他望着刺目的朝阳辨别方向,在雪原之上他几乎失去视觉和所有的方向感,但也无所谓,安倍晴明的院子他不打算再回去。
他开始踏上旅程,具体会去到哪里他不知道,无论是哪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跨过山川大泽,丛林绿海,但见途中骤雪初歇,春笋破土,雪融化后万物重新生长。
世间繁乱,春樱迷眼,鬼切拨开一株横生的枝丫,忽然闻到业火的焦香。
世界像是在此断裂成两半,一半繁花似锦,一半颓败荒芜。
过去一整个冬天,大江山的血腥味依然没有被洗净,光秃秃的林子四处回响着不详的啼哭,天空笼罩的瘴气似是不甘消失的恶鬼还在徘徊。
鬼切沉默的踏上这片土地,他望向一片片残垣断壁,用眼睛祭奠着亡故。
“他是谁?新来的妖怪吗?”
“好奇怪的气息,怎么有些眼熟呢……”
“先去告诉鬼王和茨木童子吧。”
山中的妖怪小声讨论着他,鬼切充耳不闻,继续前行,终于,有妖怪认出了他。
“我知道那把刀,是那把刀,他是那个人类的走狗!”
“杀了他!”
那是微不足道的袭击,却带着妖怪所有的愤怒,鬼切轻易挡住,看着妖怪眼底不加掩饰的憎恨有些失神,再弱小的生命也为信念而拼尽全力。
“放开他。”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白发大妖出现在山脉上。
鬼切看向大妖,松了手。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大江山上,怎么,这次不和那个男人一起吗?”茨木冷笑着,妖力勃发。
“我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鬼切道。
“事实如何可由不得你。”
“拔刀吧,这断臂之仇吾今日与你清算干净!”
鬼切没有辩驳什么,沉默着拔刀,髭切出鞘的瞬间,鬼手与刀的虚影浮现。
“鬼手?你……”茨木很惊讶,他想到什么,“不,不对,是那个妖怪残存的意志。”
茨木忆起曾经阴阳师的话,要么被那个妖怪吞噬意志,要么砍去这只手,他皱起眉问鬼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不重要。”鬼切道。
“哼,也是!来战吧!”
两妖同时冲向彼此。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怕被波及的小妖怪们已经尽数逃逸了,等到彼此精疲力尽时茨木尤觉不够,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与其他强者打上一场了。
他踢了踢昏厥的鬼切,催促道,“你之前不是很强吗?怎么这么不经打。快起来,我们继续!”
但无论他怎么喊鬼切都没有反应。
“茨木。”
听到熟悉的叫唤,茨木欣喜的回头,一株在战斗中尚存的大树下,酒吞童子背着鬼葫芦正抱胸看着他们。
“挚友!你来了啊?”茨木道。
“都说了别叫我挚友,我没有什么挚友。”
酒吞童子走过来。
茨木完全不在意,让道一边,“挚友你来得刚刚好,这只妖怪是你的仇人,你要不要杀了他?”
酒吞看了茨木一眼,不再徒劳无功的去纠正他的称呼,他蹲下来把昏迷的鬼切翻了个面,拨开挡脸的乱发打量着鬼切。
半晌,酒吞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背过身迈开步伐。
“等等,挚友你这么快走了?不杀他吗?”茨木连忙跟上去。
“一个求死的妖怪杀他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去查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本来应该是大江山的妖怪。”酒吞神色淡淡。
“本来?”
“好几年前吧,姑获鸟送来的,那时候他还很小……”
“挚友!”茨木突然激动起来,“你还记得这些事?那你还记得我吗?!”
“都说了别叫本大爷挚友!我不记得我还有什么挚友?”
两妖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个隐蔽的角落,少年探出头,他看了看两妖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倒在地上的鬼切,缓缓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只蜘蛛从他的脚踝攀爬而上,一直到达他的肩膀。
少年抬起手让蜘蛛落到他手心,他看着蜘蛛宠溺的笑起来,轻声说,“乖,去吧。”
蜘蛛从他手心一跃而下,向着鬼切爬去,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蜘蛛,向着鬼切爬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山巅之上响起,毛骨悚然。
滴答——
滴答——
似乎是水声,它缓缓滴落下来,空旷寂静。
鬼切睁开眼睛,意识有些混乱,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这里似乎是一个洞穴,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线从洞口照进来,什么都看不清晰,昏暗阴冷,还有一股令人闻之作呕的糜/烂腥臭味,也不知道洞穴里还有其它什么东西。
鬼切动了动,靠着冰冷的石壁坐起来。
昏暗中,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你醒啦!”
鬼切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刀。
洞穴在下一刻亮起来,好几只萤火虫飞起,洞穴里发出一阵幽森的冷光,于此同时,少年的身影显现。
少年的面容十足清秀,即使在这样阴森森的洞穴里也不显得突兀,他看着鬼切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做什么。”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事实上我们有同样的目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鬼切紧皱起眉,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
“我?”少年笑了笑,“我是土蜘蛛,你可以叫我阿欢。”
“同时也是……”
昏暗阴冷的洞穴里,阿欢腼腆一笑,幽幽荧光打在他清秀的脸上。
“——源赖光的梦魇。”
插入书签
其实我一直没写光总的蜘蛛切不是因为我忘了,是一个伏笔来着。
21652071这位小可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办法回复你,非常感谢你的火箭,谢谢你喜欢光切喜欢这篇文。但是不用这么客气的,太破费了,我没有签约,刷霸王票我不会有收益的,没关系真的不用刷,珍爱自己的晋江币哦,么么哒。
同时也很谢谢一直追到这里的小伙伴们,是你们一直支持我才能坚持不坑断断续续的写下去,谢谢大家。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165207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秣陵 10瓶;我永远喜欢被被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